夜半时分,一辆马车分驰电掣地驶过会稽城外的丘陵泽地,惊起路边歇脚待飞的鸿鹄大雁,迫使它们惊叫着飞向远方。马车毫不理会这些大鸟的飞舞呱嘈,径直冲向北城甬道,紧接着便拼命地叩响厚厚的楠木镶铜城门……越王勾践得到吴王夫差已率兵出境的消息,连夜召集文种、范蠡、计倪、苦成等文武大臣商议出兵偷袭吴国的计划。这份计划在他的心里摆放了十几年,现在终于可以拿出来正式的商议讨论并付诸实施了。然而,越国兵力有限,在藏兵洞和海岛上暗中训练的只有习流两千、俊士四万、君子六千(其中师从陈音和处女的射手和剑客各三千人),总计不足五万人。越王勾践急于出征,迫不及待。军师兼大将军范蠡却还是顾虑重重。但是,不管这次他再怎样顾虑,他知道吴越之战已不可阻挡,越王的意志再不会动摇。他只有以自己的智慧和勇气赢得这场战争,为越王报仇,为越国雪耻,也为他自己显身扬名。同时,他还为了一个女人——西施。越王勾践倾全国之兵偷偷地扑向吴境,他自己也亲自出征。他发下毒誓:此次出征,不灭吴国,绝不生还!“不灭吴国,绝不生还!”也成了越军的誓言,大家抱着决死的信心与亲人告别,然后毅然踏上征程。誓师仪式结束,军队直接开赴战场。越王勾践站在战车上,车辕上挂着吴国督军公孙举的人头。前队铁骑扬起的滚滚埃尘一阵阵扑面而来,把他涂成了一个灰球土人。但他依然挺立不动,仿佛一具石雕,目送第一批越国勇士昂扬离去。看着这些勇士,他心中却澎湃汹涌。他想到了那三年的囚禁生涯,想到了替夫差牵马拽凳的羞辱,想到了夫差粪便的恶臭;他还想到了妻子雅鱼被夫差召幸侍寝的那个苦涩难奈的不眠之夜以及雅鱼在虎囚石室流产小月的那个寒冷而漫长的隆冬的晚上;同时,他还想到了另一个女人——西施。那个女人早已不属于他,可他却总也难以忘怀。他想起临行前卧病在床的妻子王后叮嘱他的话:破吴之后,一定迎回西施。他不知道雅鱼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叮嘱。是为了让他继续笼络和稳住范蠡呢,还是要为她自己树立一个贤淑大度的丰碑?还是……勾践想不下去了。自从他第一次见到西施的那天起,西施便成了他夜夜美丽的的梦魇,成了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也不想挥之使去的迷人阴影,成了他内心深处难以言说的既苦又甜的痛,这痛之中掺杂着九分的悔恨和一分的希望……由两千习流组成的先头部队已从海道偷抵吴都姑苏北郊。军师范蠡率领的四万陵军俊士也已渡过浙水,从南边包抄姑苏。越王亲自率领的六千君子乘战船尾随陵军其后。待南北夹击之势形成,范蠡来信请战。勾践应允。范蠡命大将畴无余率先对姑苏南门发起进攻。吴国太子姬友意欲坚守。南城守将王孙弥庸逞强道:“越人畏吴且远来疲惫,若胜之,必逃走,若不胜,守未晚也!”太子姬友惑其言,乃使弥庸出城迎战越将畴无余,战不几合,吴国大将王子地引兵夹击越军,越军阵脚被冲乱。畴无余战马惊厥,将其甩下马来。吴军一涌上前,将畴无余擒获。第二天,范蠡和越王大军到齐,范蠡即向吴军挑战,姑苏守城吴国太子姬友见越军势大,便坚壁固守,不敢出战。越将王孙弥庸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且刚刚胜了一阵,便向太子请战。太子允其出战,自己也随后出城以为接应。越王勾践亲自立于越军阵前,督兵作战。双方刚摆好阵势,越将范蠡和泄庸忽然从两翼呼啸而至,势如风雨。吴兵精勇善战者,大多都随吴王夫差出征北上,国内之兵多是老弱病残和未教新兵,而越军却是数年来训练有素的精兵,弓弯剑戟,弩失弓射,十分劲利。而且范蠡、泄庸俱是宿将,怎能抵挡?吴军大败。王孙弥庸被泄庸所杀。太子友陷于越军之中,冲突不出,身披数箭,恐被擒受辱,自刎而亡。越军直捣吴都城下,将姑苏围得水泄不通。吴将王子地牢闭城门,率残兵和民夫上城把守,一面派人往吴王处告急。越王勾践将水师屯于五湖之太湖,陆营屯于姑苏胥门和阊门之间。他虽然得知西施已随夫差北上,却仍然派人四处搜查寻找。范蠡闻见,知道越王有得西施之意,心中非常失望,退隐之心越加坚定。勾践没有找到西施,十分恼怒,命范蠡焚烧姑苏台,大火弥月不息。美丽的春宵宫和新建的豪华的馆娃宫俱化为灰烬。越军水师在消夏湾发现了阖闾曾用过的餘艎大舟,又在香山之上发现西施洞。勾践思西施心切,便住在西施洞里,床榻被寝俱用西施之所用,以图与西施肌肤相亲也。此时,句曲那边,几天来西施心惊眼跳,无心与吴王好好操练那床上功夫,每每只是应付塞责。吴王夫差见西施厌烦,自己也觉无趣儿,就暗自找些鲁国进献的处女继续修行。这几日,他已大有长进。玉房秘诀之长生不老术他已经练到第七个回合。那么,这长生不老术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呢?原来这是《黄帝内经》中一节有关男女欢爱交媾时“动而不施,交而不泄”的房中之术。据说男子依照此术行房大有裨益,即“虚者可使充盈,壮者可使久荣,老者可使长生”。其术讲述生动易懂,教导细密入微,真可谓世间爱经宗典。现择释文如下:黄帝问与曹熬曰:“民何失而死,何德而生?”曹熬答曰:“阴阳之合也,而取其精;待彼合气,而微动其形;能动其形,以致五声;五声齐备,乃入其精。则虚者可使充盈,壮者可使久荣,老者可使长生。长生之稽(计),侦用玉闭;玉闭时辟,神明来积。积必见彰,聚藏坚精,必使玉泉勿倾。则百疾弗临,故能长生。接阴之道,必心塞葆,行气相葆,久御不伤。故曰:‘壹至而勿星(泄),耳聪目明;再至勿星,音气高扬;叁至勿星皮革有光;肆至勿星,脊胠不伤;伍至勿星,尻髀能方;陆至勿星,百脉通行;柒至勿星,终身无殃,捌至勿星,可以寿长;玖至无星,通于神明。’此接阴治神之道也。”上面说吴王夫差已练致第七个回合,也就是已经到了连续**七次或连续垂幸七个女子而不泄精的水平,此时已可百病不生了。继续下去,即可达到长生不老乃至通于神明的崇高境界。一天深夜,夫差与几个鲁国贡女操练完毕后忽然想起西施,觉得于心不忍对不起西施,就吩咐到西施这边就寝。来到门口,见西施并未入睡。夫差支走差役侍女,自己走了进去。西施见夫差来到,上前施礼,但脸上毫无惊喜之情。夫差以为西施这几日受了冷落故而不乐,就讪讪地蹭过去扶西施起来。“寡人……寡人……”夫差想说点什么为自己开脱。西施心情忧郁,无言而泣。夫差更觉过意不去,就许诺道:“寡人修炼这一身功夫也是为了吴国和美人儿你……呃,寡人这次带美人出来,就是要让美人怀上龙种,回去后即刻立为夫人。”见西施不为所动,夫差就和往常得罪了西施一样,轻浅的凑上去抱住西施,在西施身上脸上又摸又亲,又撩起西施的衣裙,试图拽去西施的内裤行幸。西施心软,往日吧,这一招可以说是屡试不爽。但这次西施却是极力挣扎推脱,脸上还有恼怒之意。夫差见状也就作罢,独自坐在榻上叹息。过了一会儿,西施整了整衣妆,表情严肃地来到夫差面前,语重心长地劝道:“夫君,我们远离吴国已经三月有余,您难道就真的十分放心吗?”“这个……”夫差没有想到西施会在此处着想,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了。西施温柔地坐在夫差身边,语气和缓地继续说道:“大王,臣妾近日心慌意乱,感觉甚是不安。”“美人是想家了吧?哈哈,寡人这就叫伯邳安排与各国歃盟,下月咱们就走,赶到年关,咱们就到家了。”夫差一边安慰西施,一边又在西施身上动手动脚,他总认为西施是在吃他的醋。西施为了不使夫差过于难堪,就勉强依了…西施见状,转身用手替夫差抚弄之。夫差顿觉浑身舒爽,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容。他一面舒服地咿呀唏嘘,一面安慰西施道:“寡人如此拖延歃盟,并非只为修炼养生。寡人是想让各国妥协,尊我为盟主。”“盟主是拖延得来的吗?”西施不以为然。“美人有所不知,唏——呀——”夫差颇有卖弄地说,“寡人久拖不歃,自有好处——跟这行房采纳之术一样。你想,吴鲁越十万大军前来作客中原,天天要吃要喝,这米面钱粮都要鲁宋齐蔡等国负担,这些国家有的地小、有的贫弱,怎堪长期搅扰,负担不起时他们自会归怨晋国。那时候,晋国也就不得不让我一马。”西施觉得夫差荒唐,欲要反驳却又不好出口,便绕着弯儿道:“臣妾听王孙雄说,各国并不承担军粮,只敬献一些贡牢而已。大批粮草还是国内筹集送来,而且据说今夏我国夏粮长势不旺。”“这几日寡人练功甚忙,未能顾及军中之事。但国内夏粮长势不旺却未有可能。今春下种皆为越国所献,颗粒饱满,寡人亲见。一定是太子和华元等反对寡人北上争霸,有意掣肘。寡人真想废姬友太子之位。”夫差想起伍子胥和太子的种种逆行,不由恨恨地说,“你156给寡人生一个儿子,寡人立为世子。”西施听后大惊失色,急忙回道:“如此贱妾宁死不能答应了。臣妾此生并无他求,只求大王安随,吴国安泰,越国……”真是奇怪,提到“越国”二字时,西施忽然一阵心悸,右眼也仆仆地跳了起来。这使她不寒而栗。她素来相信这些所谓的征兆。正是这些“不详之兆”使她这段时间坐卧不宁寝食不安。夫差见西施忽然两手捂胸,脸色苍白,似有不胜之状,急忙上前扶住,一边唤人端热水给西施喝。西施喝了一小口,依然把头倚在夫差怀里,闭目喘息。“好了,好了。寡人再不说那废立之事。”吴王夫差将西施放倒在榻上,极其爱怃地说,“夜已深,先且困觉,明日寡人就动身再往黄池。待歃盟结束,寡人即可带你回姑苏。”听夫差如是说,西施心中稍觉宽慰,胸疼之感略有减轻,但眼皮和大腿的肌肉仍然跳动不已。夫差得知,用大手轻轻为西施按摩大腿,但他的手一点儿不规矩,摸着摸着就摸到别的地方去了……吴军需官王孙雄这些天急得团团转。十万大军耗费巨大粮草不济。鲁宋卫等各国见吴军久驻不走,渐渐支撑不住,开始互相推诿,供给越来越少。国内运送,一因路途遥远,江河阻隔;二来据运粮官报告,国内夏粮绝收,征调困难。他三次五趟来找吴王,怎奈吴王闭门修炼,谁也不见。他只好将情况报知西施,请西施转告,可将近十天,西施也难见吴王一面。幸好这晚吴王垂临,她才将军中缺粮的情报转告上去。可是吴王对这个情报不以为然,西施也便无可奈何。第二天天刚亮,王孙雄和伯邳一起求见,吴王这才稍加重视,暂停了修炼。吴王夫差一面差命王孙雄加紧畴粮,一面复派王孙骆前去召集诸侯议事。吴王夫差刚到黄池,忽接到王子地急报:“越军入吴,杀太子,焚姑苏台。勾践和范蠡围姑苏城,形势危急.”夫差闻报大惊。伯邳把剑砍杀信使。夫差不解,问曰:“尔杀信使何意?!”伯邳曰:“事之虚实尚未可知,倘信使泄露消息,齐晋将乘危生事,大王安得晏然而归乎?”夫差曰:“尔言是也。果真出事,还会再报。”正说话间,又有信使来到。可怜这个信使尚未见到吴王,就被刚刚告辞出来的伯邳截在门外杀掉了。伯邳为何有如此大的胆子?原来,吴王修炼期间曾经给了他生杀大权。最重要的是,他一向包庇越国,此次北上也出自他的主意。倘或越国作乱从而致使结盟不成,吴王必然怪罪于他。他心里想,即便越国叛乱,只要争霸成功,他也可以功过相抵。再说,他压根儿就不相信越国有能力攻击吴国。所以他认为这个情报定是虚假情报,说不准就是晋国或齐国制造的阴谋未尝可知。实际上,在这一点上,吴王夫差也有同感。他二人都将信将疑,准备暗中做个调查再说。然而第二天上午,句曲水军信人快马来报:“随征越军昨夜烧毁战船,越将诸暨郢率部南逃。”这个消息像个晴天霹雳,把吴王夫差和伯邳吓得不轻。吴王回过神先问的第一句话是:“西施危乎?”“娘娘无恙。他们并未骚扰西施娘娘。”原来,自伐齐以来,吴王夫差深信并器重越将诸暨郢,以为诸暨郢不但忠勇而且是西施娘家人,必不加害西施,所以此次出征一直将诸暨郢带在身边,特命其协理船队并保护西施。未曾想诸暨郢竟临时反水。诸暨郢反水证明了越国入侵姑苏的情报属实。吴王吓出一身冷汗。伯邳更是吓得两腿发颤。“这回如何是好?吴晋争长未定,国内又有此凶报,孤将不会而归乎?抑或会而先晋乎?”吴王夫差乱了方寸。“二者皆不可!”见太宰伯邳不言,大夫王孙骆进曰:“不会而归,人将窥我之急,乘我之危;若会而先晋,将听命于晋。必求主会,方保无虞。”夫差曰:“欲求主会,计将安出?”王孙骆密奏曰:“事情危机,请王连夜整军,明日突然鸣鼓挑战,以夺晋人之气。”夫差曰:“善。”是夜令出:将士皆饱食秣马,衔枚疾驰,距晋军一里处结为方阵。百人为一行,一行建一大旗,一百二十行为一面。中军皆白舆,白旗,白甲,白羽之矰,望之如白茅吐秀,吴王亲自仗钺,秉素旗,中阵而立;左军面左,亦一百二十行,皆赤舆,赤旗,赤甲,朱羽之矰,一望若火,副帅太宰伯邳主之;右军面右,百二十行,黑舆,黑旗,黑甲,乌羽之矰,一望如墨,大夫王孙骆主之。三军带甲之士各一万二千人,共三万六千人。黎明时分排阵就绪,吴王夫差亲手执桴擂鼓,军中鼓角齐鸣,钟铎齐响,丁盾矰羽,一时齐扣,万人哗吟,响震天地。晋军大为惊骇,不知是何缘故,便派大夫董褐至吴军请命。吴王对董褐曰:“周王有旨,命寡人主盟中夏,以继姬氏之阙。而今晋君逆命争长,迁延不决,寡人恐劳王使往来奔波,故听命于樊篱之外。告诉汝君,从与不从,决与今日!”董褐还报晋侯,因鲁卫二君在座,不好开言,便私下对晋宰赵鞅说:“吾观吴王口强而色惨,心中似有大忧。会不会是越人入其国都姑苏城乎?如不许其先,必逞其毒手于我。然又不可徒让也,必使之去王号以为名。”晋宰赵鞅言于晋侯,晋定公同意,使董褐再入吴营,致晋侯之意曰:“君以王命宣布于诸侯,寡君敢不从命。然上国始为伯封,现称王号,致周室于何地?君若去王号而称公,唯命是听。”夫差觉得其言有理,乃收兵与会,与诸侯相见,称吴公,先歃。晋侯次之,鲁、卫、齐等依次受歃。至此,吴国获中原霸主之称。然夫差没有感到一点儿霸王之快,会盟刚一结束,他就急派王孙骆前去句曲接迎西施,他自己则亲率军士向淮水汇集,以图乘船南下返回。途中连得告急之报,军士得知家国被袭,心胆俱裂,斗志丧失殆尽。(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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