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

连队安排我跟牛蛋去县城茶楼取回上面下达的指示,因此我们俩一个比一个更像乞儿。在去县城的路上有个万乡十里坡,坡里有一个靠长年走海运的船老大,是牛蛋的一个远方表叔,今天牛蛋想顺道拜访下他。

我们踩过一路的泥坑,躺过一段被鬼子炸断桥梁的河流,便来到他二表叔家。大门紧闭,两条土狗在门前冲我们狂吠,吓的我赶紧躲在牛蛋身后。

牛蛋吞了吞口水,扯着喉咙冲院内喊道“二表叔隔家吗?我是牛蛋”

良久,门“吱”一声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一个小脑袋,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倒跟我有些相防。

眨巴眨巴眼睛打量我们,欢乐地跑过来拉着牛蛋的手“二哥,你咋这久不来找我,我爹说俺家要搬走了,呆在船上不下来了。这个小哥哥是谁啊,邋遢的跟小乞儿似的”

牛蛋轻轻摸着他的脑袋说“这是你仇哥,俺连队里的小英雄。”

“真的,仇哥好厉害。我也要去你们那,听爹说现在你们就在我们这,杀了好多鬼子了”

“博儿,门外是谁啊?别跟陌生人讲话,你快点进来”院内的声音听上去也就是个不大的娘们声。

“娘,是牛蛋二哥”这个叫博儿的孩子冲院内高喊

“叫家来,把门关上”

博儿拉着我和牛蛋的手,把我们领进了院内。这是一个典型的大户人家庭院,六间正房青砖红瓦,合臂环抱的柱子顶立在檐下,龙雕凤琢遨游天下。窗台同样雕龙琢凤极尽奢华。左侧一排偏房里,五个下人正在收拾东西。右侧是两棵参天槐树,槐树前一屏假山耸立,几条鲤鱼游戏山下,两只石鹤微微垂首,防如盯着水里的鱼儿。

我被眼前的景色深深吸引了,我从未见过如此阔绰的家院,拘谨地不知道该把脚放在那。这时正门被人在里面推开,出来的是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人,双目炯炯有神,明看就是一个精明之人。五官分明,棱角刚毅,略微黝黑的皮肤,这正是常年在外漂泊之人特有的标志,而更令我增加印象的是他饱满的天庭上微微的谢顶。

博儿冲过去抱着他“爹,你看二哥来了”

“二叔,近来可好,走船可碰到鬼子的麻烦?我给您介绍下,这位小可是我们连队的小警卫员,前些日子亲手宰了几个鬼子”

“哦!小小年纪有这份胆量不简单。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五婶沏点点心和茶水到书房,二位贤侄进书房详谈。”

我们跟随二叔往里屋走,太忽忙我没能看看厅堂的摆设,只看到很多东西已经被打包了起来。看来博儿的话是真的,二叔要举家搬迁了。

我们进入书房,二叔便把门带上了,神神秘秘地拿出一本书。牛蛋瞅了我一眼,详知二叔在卖什么关子。此时我也许还是年少的原因,并不怎么关心二叔的用意,便开始打量二叔的书房,这是个很大的房间,比我家乡的土窑还大,里面全是书,置身其中就像在书海一样。这让我的心羡慕非凡,相比我小时候去过几天的私塾,那简直无法同比。我想以前的皇帝书房也是如此吧!

二叔没有急着诉说他拿书的用意,而是看了看我,口气温和地问“小贤侄也识得字?”

我低下头用窘迫的语音回答二叔“不识,只是小时候去过几天书塾,还没能识得一二,便家遭不测,一直流落在外”

“真他妈的窝囊,这他妈的小鬼子把咱大好河山破坏的支离破碎。人们妻离子散,有地不能耕,有书不能读……”二叔气愤地猛拍桌子,吓了我一跳。

牛蛋眼睛红红地说“二叔,我爹从您船上回来以后,还未进家门就让鬼子在高家集给抓了壮丁,在鬼子窑矿挖煤,一次逃跑中让鬼子机枪手给打死了,鬼子真他妈的不是人,杀了俺爹他们以后,要不爆尸荒野,要不就分尸喂狗。俺爹…俺爹…爹啊,您死的太惨啦!”牛蛋双手抱头登在椅子上嚎啕大哭。

“鬼子他妈太不是东西了,牛蛋,现在不是悲愤的时候,我们要把力量全部用尽砍向鬼子的脑壳。鬼子现在就像秋后的蚱蜢,蹦哒不了几天了。但是这将死之人却想做殊死顽抗”二叔说到这里突然停了,目光灼热地看着我们

隐约中我仿佛品出了一种阴谋的味道,我收回观向书海的目光,热血而略显骚意地看向二叔。我感觉到了二叔一阵哆嗦,那避嫌的样子让我现在想起都禁不住想笑。

“二叔,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情?方便的话能不能通透一二“牛蛋隐逸者说道

“还真有事情让你们知道,本来我就打算去区队,找刘团长反应情况。刚好你俩来了,我就告知你们,而且你们连队离的近,能更好做出应对。”说到这里二叔停了下,点了支旱烟使劲吧嗒了一口接着说

“我在县城开酒楼的本家兄弟,他昨天晚上偷偷跑来跟我说了一件事,鬼子要扫荡我们县城的所有村庄”

牛蛋突然打断二叔的话,接口说“小鬼子不是经常来扫荡吗?这有什么好吃惊的,让他们来好了…”

“你小子懂个屁,胡乱插嘴,你二叔我是个生意人,跟鬼子和倭军也不是打过一次交道,跟他们的长官多少都有些交情,哪次鬼子的扫荡伤到我分豪?就因为这样不少乡亲背后指骂我是汉奸,要是平常的扫荡我能举家牵移吗?那是有大事件要发生。”二叔瞪了牛蛋一眼,接着使劲吧嗒他的旱烟,转头看向窗外。

我看了一眼牛蛋,琢磨二叔话语中的意思。而牛蛋就是一个直脑筋,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二叔,您老实交代,有没有帮鬼子干过啥伤天害理之事?”更让人意料不到的是,他尽然掏出藏在帽子中的手枪,指着二叔的脑袋。

要坏,如果二叔真的为鬼子做事,想引我们上钩,那接下来的谈话就不必了,也许二叔还会生出不利于我俩的主意。如果二叔真的是为了生意对鬼子献媚,那牛蛋这样的举动肯定会影响他们叔侄的关系。但无论是出于何种目地,都让我此时对二叔有了一丝介蒂,开始逐句思量二叔的话。

可是谁能想到,二叔对此不闻不问,只是一个劲地抽他的旱烟,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看着窗外。

我父亲曾对我说过,眼睛是一个人的灵魂之所,想看透一个人,首先要读懂他的眼睛,可我现在根本不能用我父亲的方法,通过二叔地眼睛看穿他的想法!

二叔依旧坐着,看着窗外,抽着旱烟,我想此时他想静静了,而我却不敢开口问他静静是谁!!!

良久,大家就这么僵持着。牛蛋因长时间举枪,右手已经开始颤抖。我想打破这本不该有的尴尬,却发现话无从出。

旱烟在二叔的吧嗒下熄灭了,他把烟锅在桌子上敲了敲,而后从腰上的烟包里,熟练地稔了一搓烟叶填上。我趁机把火柴点着,送递到二叔的烟锅前,二叔斜着烟锅凑上火苗吧嗒吧嗒地吸着。

烟气顺着二叔吞吐向上飘散着“你个兔崽子,你爹跟着我走来荡北,何曾向你说过我通敌耍奸?你今天拿枪指着我,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不顺手打死我,好让这汉奸的污蔑名副其实?”

这榆木也有成气的时候,只见牛蛋顺手把枪丢在帽子里卡在头上,笑迷迷地说“二叔能不能叫下管家叔给整点茶水喝喝。”绝口不提汗奸不汉奸,这篇就这样被带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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