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弥漫,前路未知。这对于一个戴眼镜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戴着眼镜,雾气覆盖,挡住了视线;不戴眼镜,都不知道在看啥,仙气缭绕莫过于此,云遮雾绕间,不辨南北,不识前物。
乐嘉站在法院前的广场上,觑着眼睛,竭力在看着来往路人,手里还不住地擦拭着眼镜。
“乐嘉。”舞阳声音出现。
乐嘉循着声源,觑眼看向舞阳,戴上眼睛,“来了,带身份证了吗?”抬起手机看了下时间说,“快开始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嗯?”舞阳尚未明白,乐嘉便转身向法院走去,便也只得跟上。
乐嘉本想先询问舞阳是否有女友,若有,那便不再打扰,做朋友什么的,自己目的不纯也不合适。若没有,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留下遗憾。经钟菲提点之后,乐嘉在网络上查了舞阳曾经的一些事迹,原来他的舞伴便是于老师的女儿,两人年龄相仿,母亲又是挚友。幼时二人在少年宫甚至在市里都颇有名气,两个舞蹈天才。只不过后来关于二人同台表演的视频便少了。原想先把话问清楚,那么接下来的旁听就当是一个缓冲的开始或结束。没想到舞阳来得这么卡点,那边先看完此次的案件审理吧。
对于这个城市,舞阳肯定比乐嘉更为熟悉,而且乐嘉初到此地不久,请人吃饭,囊中羞涩不说,还欠着钟菲的债。看电影,关系似乎没有好到那个程度。思来想去,一起去法院旁听,就很不错。正式而不轻佻,严肃而不无趣,实惠而且精彩。
经过安检之后,舞阳与乐嘉一同坐在旁听席上,听着法官审理案件。案情大致如下:一对相爱多年的情侣,从校园到社会,双方均见过家长。男方想先去外地工作发展,且已经收到了offer。女方想结婚,不想异地恋,责怪男方去外地发展不与自己商量便做了决定。双方大吵了一架,男方丢下女方便回了家,当时正值深夜。多日后,女方父母收到女儿的死讯,女儿高高兴兴地去找男友,再见时便天人永隔。见到女儿的尸体时,身体青紫,已有腐烂的迹象,且存在生前被性侵的迹象。警方因证据不足,难以断案。找不到凶手,父母难以接受女儿就这么没了,将男方——女儿的男友,告上了法庭,声称女儿去找他,就这么没了,他应该负责。
双方律师的唇枪舌剑,据理力争;法官的纪律严明,公正法治;生者的悲愤与沉默,在面对生命的逝去时,唯余肃穆的惋惜与无奈。
审理结束之后,人们陆续离场。悲欢离合,聚散有时。在旁听席上,我们是旁观者;回归生活,我们都是当事人。
凝重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嘉陵江边,二人一路未语,直至江边的风将凝重的思绪吹淡。
“单身吗?”乐嘉看着江水问。
“前不久刚恢复单身。”舞阳说。
“为什么?”乐嘉说,“可以不说。”
舞阳沉默良久,缓缓道:“我们从小一起学舞,一起同台演出,一直在一起。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跳舞。但是,她告诉我,跳舞不是她的梦想,是她母亲的梦想,所以她离开了这座城市,去追寻她自己的梦想。”
残阳铺水,瑟红半边,城市的轮廓将水天隔开。乐嘉看着落日,问道:“各奔前程,就一定要分手吗?”
“嘉陵江与长江的交汇处泾渭分明,一清一浊,但清浊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有时候嘉陵江的水会比长江的水更浊,颜色更深。”舞阳看了一眼乐嘉不甚理解的神情,继续道,“这个前程比嘉陵江的水势还要复杂,异地恋会助长无助的愤怒,双方对未来规划的分歧会激化矛盾,家庭的对立变成一场拉锯战,生存问题迫需面对,思想观念碰撞相悖,无论哪一样都会让人身处风暴的中心,难以独善其身,与其互相痛苦折磨,不如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面对变幻莫测、难以预知的未来,感情总是显得很脆弱,也许一次求职失败,也许一次感冒发烧,都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不一定需要分手,只是面对不稳定时,独处会更好。”
“史蒂芬·柯维说,‘我们每个人成长的过程中,人格都会经历三个阶段,依赖期、独立期、互赖期。’当从依赖期向独立期过渡的时候,就老想着单枪匹马打天下。而埃里克森将人格心理发展阶段划分为八个阶段,我们现在处于第六个阶段,面对亲密与孤独的冲突,这位著名的心理学家,将爱定义为‘压制异性间遗传的对立性而永远相互奉献’。”乐嘉说到“定义”时,看向舞阳。
“嗯?什么意思?”舞阳看向乐嘉。
乐嘉转头看向远处,夜幕沉沉,华灯闪烁,霎时间,灯影重重,高低明灭,辉映璀璨,光景迷人。
“挺晚了,该回去了。”乐嘉伸了个腰,摸了摸肚子,饥饿感提醒乐嘉,该回去了。
“嗯。”舞阳点头。
“呐,嗯,再见。”乐嘉偏头一笑。
二人走到马路边,乐嘉向一侧走去,舞阳也跟着走。
乐嘉停下,提醒说:“你走反了。”
“把一个女孩约出来,不论什么原因,都应该安全得送回家。”舞阳说。
乐嘉心想到:我家可不在这儿,也许以后会是。
那晚,夕阳下,在江边跳舞的男孩,我们,来日方长。
这座城市很美,夜色也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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