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华木姚匆匆跑了出去,一个人跑到了湖边。正值夕阳西下,湖面上金光闪闪,橙红的天空还飘着几朵染了色的白云。

华木姚大口喘着气,呼吸着黄昏时候的空气,依旧有些暖的风拂过发梢,不时还传来声声蝉鸣。华木姚缓了缓,直起身来,望着不远方正在下落的夕阳,同样的回忆浮现,那是她不愿忘怀的过往。本该痛苦的曾经,却被花香覆盖,被那少年的背影引领。

那一年,她才十四岁,过着极为平凡的生活,在普通的初中,与几位不错的朋友度过青春年华,然而祸从天降,那日放的早,她刚与朋友们分别,转头就被捂住嘴,头上被套上黑色麻布,拖进了黑色的面包车里,一时间华木姚被吓得动弹不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会被带去哪,更不知道,为什么抓她。她只能默默无闻,乖乖听话。

车里有三个人,一个是女的,听声音华木姚辨别大概有四十多岁了,剩余的两个是男的,应该是下属,拿钱办事的那种,女人半路下了车,只剩两个男人继续开着车,不知开往哪里。华木姚依旧不说话,恐惧依旧影响着她,眼角滑过泪水,无助的她只能暗暗发抖,祈求平安。

“大哥,这小姑娘倒是镇定哈,一点也不喊,也不反抗的。”

“吓坏了呗……谁让她和他有关系呢?得罪了那个女的,没好事。”

“小姑娘,你这样做得对,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不会对你出手,到时候也让你舒服点,不疼的那种!哈哈哈哈。”

华木姚在恐惧中仔细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得知了不少消息。她被拐是因为自己和某一个人的关系,也就是说,自己只是用来威胁别人的筹码,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其次,那个女人就是幕后主使,与和她有关系的某一个人有仇,且这个女人很复杂很危险,为保证安全不能过多反抗。;最后,无论最后他们要威胁的人是否会同意他们的要求,自己若没有及时逃出去,终会一死。

思考完,华木姚紧张起来,吞咽了一口口水,微弱的张开嘴问道:“叔叔……我有点闷……能不能把头套拿下来,喘口气?”

两个男人通过后视镜望了眼华木姚,又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回应。

华木姚大概猜测他们有顾虑,害怕自己看到他们的样子,也害怕自己记住来时的路。

“叔叔,反正都会死……看到你们脸,死人又不会说话,看得到路,逃不出来也没用啊……我真的喘不过气了……”华木姚带着哭腔说到,当然这也不是装的,毕竟她现在害怕的全身冰凉。一直在温室里长大的她,从来没有遭过这种罪。

两个男人听了,终是妥协,摘下了华木姚的头套。下午的阳光很刺眼,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时间有些睁不开来,等慢慢习惯光的颜色,她看向窗外才发现,她早已不在城中,而是一片荒芜的原野。她又看向车里的两个男人,胡子邋遢,五壮三粗的,吓死个人。又是浑身颤抖。大脑极速运转想着怎么才能逃出去,或者得到更多的消息。

“叔叔……你们抓我威胁谁啊?”她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眨巴着满是泪花的眼睛,两个大男人也有不忍心的时候,清了清嗓子回道“你别问那么多!不知道一句话吗?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就是,马上就到花田了,好歹是给你找了个可以安心沉眠的地方,小姑娘喜欢花吗?”

“喜欢……”“可是我不想死啊!”华木姚先是回答了他,然后在心中呐喊,一瞬间哭成了泪人,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两个大男人管不了那么多,看着华木姚只是哭个两声,乖乖巧巧的,可怜兮兮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沉默了。

不远处的花田飘香四溢,浓郁芬芳,华木姚也冷静了下来,车停了,她被扯下车来,被一个男人紧紧抓住了手腕背在华木姚后面捆了起来,之后就被拖着往花田尽头的木屋走去,阳光依旧明媚,但比原来暗淡了不少……

她被甩进木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木屋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扇门,她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把门反锁,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门缝那透着一丝光芒,华木姚坐起身来,她能隐约听到外面两人的对话“小弟,我先去方便一下,憋了一路了,然后我再去通知一下那个女人,你先看着她,别心软,不然遭殃的是你家女儿,听到没? ”

“我知道了……大哥你就放心去。”男人透着些无奈的回答道,事后,那个被称为大哥的男人就离开了,华木姚看着漆黑的木屋,又到处摸索起来,想看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能把绳给解开。她往前移动着身子用脚探着,“嘶……”因为华木姚当天穿着校服裙子,在到处探着的时候,小腿被什么划了一下。“钉子?”她翻过身来用手确认着,发现确实是钉子,被钉在了地板上。她像发现了希望一样,开始解绳。她把手上捆的绳子,在钉子上来回摩擦,虽然有些困难,但确实有了效果,绳子有些松动了,她试图挣脱,可还是行不通。突然间她想到了网上的娱乐“当你被反绑的时候如何逃脱。”如果柔韧性够好的话,可以从下绕过臀,穿过腿部,绕道前面,用嘴巴咬绳解绳。

她回过神来,试着这样做。因为绳子已经松动,华木姚有足够的空间移动手的位置,只是取不出来,她的柔韧性还是不错的,在几番周折下,总算是绕到了前面,华木姚喘了口气,解开了绳子。

她开始想方设法让外面的人放自己出去,还找准机会跑出去,“虽然这理由有点土,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华木姚小声嘀咕道。“叔叔!叔叔!你听得到吗?呜呜呜,我想上厕所了!憋不住了!”

外面的男人听到了动静仔细听着,“你尿急就直接方便,没人看着你。”

“不行不行!尿身上不好看,我不想!反正都得死,你让我死的体面一点嘛!呜呜呜…叔叔,你……你不是也有女儿吗?你行行好,求求你了”华木姚敲着门,哭着闹着,听的外面的人也不耐烦了,他打开门,看着散落的绳子,瞬间冒火!“你TM怎么解的绳?玩我是吧?搞了半天,之前装乖的像什么一样,啊……”

华木姚突然意识到自己刚解了绳……一时间忘记如何解释了,情急之下,只好趁着他暴跳如雷的时候,从下钻出去,却被抓住头发,她奋力挣扎,发绳散落,跑了出去,她奋力的往花田跑去,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她拼命地跑,男人也追着她,她看见花田中央站着一个年轻俊美的少年,“同伙?不管了……怎样都是死,还不如死在帅哥手里!赌一把,你是个好人!”华木姚向他跑过去,少年,拉住华木姚,拽在自己身边。“完了……”顷刻间华木姚绝望了……觉得自己一定活不久了,她颤颤巍巍的倒在地上,泪流不止。

“砰……”一击枪声刺破天空,伴随着男人的痛苦呐喊响起……华木姚止住哭声,这才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护着自己的少年。

高挺的鼻梁,明亮的大眼睛,宽硕的骨骼,坚定高大的背影,细长的手拿着手枪,微微有些颤抖。他一言不发的开了枪,瞥了眼华木姚,默默收了枪,埋了尸。然后,经过华木姚的几番询问,少年带着华木姚离开了花田。

在分叉口,他放开了华木姚,让她去找警察,送她回家,不要过多提及此事,全程华木姚都在捕风捉影,细致的从少年的一举一动,一言一发中寻找线索,也大致猜到了少年的身份是一名军人或者警察,还是在国家安全部的人,她知道他会处理好这一切,而自己不能过多的参与,只能放开手让他离开,自己去找警察。“先生……我一定回来找你的。”华木姚小声的说着,然后转身向警察局走去。

“警察叔叔……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那个,我坐公交坐过了,又走了反方向,不知道这是哪里,您可以送我回去吗?”华木姚求助到,警察也没有过多查看,问清楚她的身份来历,以及家长姓名,居住地址,便驾着警车把她送了回去,路上还不忘教育她,以后不要在公交车上睡觉,也不要乱跑,要及时联系警察或者父母,华木姚频频点头,却没心思听,她回望下午的种种惊险,浑身发软,累的睁不开眼,只记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在想着先生背影的情况下睡着了。再醒来时,就看见急得满脸是泪的母亲谢城兰,和着急赶来,满头大汗直喘着气的父亲华鸿军。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奔过去就抱住她们,又是一顿哭,警察以为她只是吓坏了,便嘱咐了几句离开了。

华木姚跟着父母回了家中。父亲擦了擦汗,母亲洗了洗脸,然后坐在沙发上问到:“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们家离你学校不远,走回来就行,用不着坐公交,警察通知我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你不是那种说谎的孩子,遇到什么事情了,就和爸爸说啊!”华鸿军皱着眉头,担心的狠,母亲默默无言,眼里也都是担忧,华木姚一五一十的把经过告诉了他们,包括先生,但是不同意报警,还说,自己要去国家安全部。

华鸿军本来满是自责的心情,顿时火了,重拍了一下桌子,跳了起来呵斥到“你敢去安全部,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你不知道国家安全部的人都是疯子吗?啊?一个过路人救了你,你就都听他的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也没看你听过我的么!”

华木姚看着暴跳如雷的父亲,觉得不对,父亲不应该这么大反应,可她没有过问。“可是……如果当时没有他……我就已经死了!”这句话,顿时让华鸿军沉默,也让谢城兰又一次落了泪。华木姚强忍着泪水,哽咽着说到“当时,他们说我是因为和莫个人有脱不开的关系,所以被用来威胁的……如果我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去依赖他人,早晚还是会死。”说完,华木姚就回到房间,锁上了门,独自品尝着这份恐惧。

华鸿军依旧沉默……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年轻时的“助人为乐”,谢城兰拍了拍华鸿军的肩膀,抱住他安慰着“不怪你不怪你……没事的没事的……等她冷静些吧……我最近会陪着她上下学……你也别太担心,太自责了。”

这个夜晚,并不安宁,一家人的心被这飞来横祸搅得乱七八糟,华木姚也因此变得恐惧黑暗……

回到现在,华木姚回忆这痛苦而宝贵的经历,已是满脸的泪,她望着快要落下的夕阳,紧紧抱住自己,又擦了擦眼泪,转过身背对着夕阳,准备回家。却见祁千珏靠在墙上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祁……祁队……不好意思……我刚才……”华木姚结结巴巴的还带着哭腔在哽咽着,她闭上了嘴,转过头不再说什么。

“你……是她吗?”祁千珏试探着,他不在乎华木姚突然跑掉,很多人都这么干过,他习以为常了,只是他想知道,在他青春的最后,在他最后露出笑容的时刻,当时陪着他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华木姚,仅此而已。

华木姚没有回答,依旧撇过头,看都不看祁千珏。华木姚知道是他,他无论长多大,怎么变,依旧还是那个他,依旧坚定的身影,依旧宽硕的骨骼,依旧高挺的鼻梁,依旧明亮的眼睛,以及依旧细长的拿着枪的手指,只是他比从前更加成熟稳重。甚至可以说和狼一样阴森霸道。

“你……不愿回我……呵……”祁千珏轻笑了一声,却又像是自嘲,他走近华木姚,仔细的看着她,也证实了她就是从前的那个女孩,就是那个他忘不掉的女孩,那个笑起来很美,将自己称为先生的女孩。他看着她挂着泪水的睫毛,有些心疼的皱起眉头,“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了,抱歉……以后……不会再见了……你……还是别来安全部了……你还是一样爱哭。”祁千珏说完转身走了,又一次不等女孩的回应。最后一缕夕阳落下,看着祁千珏孤独悲伤的背影,华木姚回忆着自己为一直以来最想见的人而做的努力,和整整六年的坚持不懈,她终是没有忍住大声的喊了一声“先生!我要进国家安全部!”

祁千珏愣住了,多年以后他再次听到这句“先生”,依旧觉得好笑,不过这回倒是合适了不少。他忍住笑,回过身,严肃的对华木姚说到“你已经再次见到我了,用不着去国家安全部了,名字我也告诉你了,祁千珏,所以……到此为止……”

他是认真的,去过国家安全部他才知道,从小他一直崇敬的安全部,却如同地狱一般,生死不定,痛苦不堪,再坚定的信念,终会被鲜血牺牲淹没,自己又能撑多久呢?他无法想象曾经纯洁的女孩被彻底玷污的模样,一样,他还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从前……是为了先生,现在是……为了自己……都走到这一步了……我回不去了……从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有好好的度过一个夜晚……我不喜黑……”华木姚回答他,况且华木姚还有事情没有弄清楚,她必须问清楚。

夜色降临,月亮已经显露,星星相继出现,华木姚又一次被恐惧席卷,她依靠着路边的路灯,深呼吸调整着。

祁千珏,看着依旧柔弱的她,叹了口气,然后拉着她,向着满是光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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