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有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弟弟真头疼

孤寒的月色与雪下的幽州城融为一体,孔禾面覆青铜甲,腰悬仪剑。

仪剑多为文人所佩,剑身薄且不开刃,只单纯为了装饰而存在,基本不能造成什么有效伤害。

夜不昼已经正式接管了幽州城的指挥权,此刻所有能通往城外的城门全部关闭,城头上更是有巡逻士兵日夜巡查。

可以说是密不透风了。

方才孔禾回了一趟宅子,发现那里已经有夜不昼的人严加看守,心中感叹夜不昼的执行能力,真不愧是有着四海之内第一密探称呼的夜不昼。

他们的的巡查密度令人咋舌,孔禾几乎没有停下脚步喘息的机会。

差不多是在太守死后的一刻钟,夜不昼的包围圈又朝孔禾缩小了一大圈,应是被发现了踪迹。

走到一处巷子,孔禾转过身去,看到了三名突兀出现的黑袍人。

双方见面后几乎没有停滞,三人呈包抄之势朝孔禾冲来,长刀同时出鞘,银光乍现。

孔禾也拔出仪剑,迎着三人冲了过去。

一阵金属碰撞声传来,孔禾在不占兵器优势的情况下仍和三人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但他必须速战速决,这里的声音应该已经传到远处了。

夜不昼的增援也许很快就到。

但他们三人明显受过特殊的训练,自知在孔禾手中讨不到什么优势,便故意拖其步伐,与他进行缠斗,孔禾一时间是脱不了身了。

打斗持续了几分钟,孔禾终于宰掉其中一人,顺势夺过他手中的刀,趁余下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抹了脖子。

这也极大的消耗了孔禾的内力,他平复了一下体内激荡的气血,重新戴上面具,朝某个方向走去。

此时朝着孔禾迎面走来的,是一名身穿黑袍手持花纹长剑的密探。

长剑出鞘嗡鸣,剑势刚猛,却只堪堪碰到了孔禾的衣角,密探眼神慌乱一瞬,却也在片刻之内反应了过来,转身横剑砍去。

能在如此局势面前反应过来,此人放在江湖里也是个中高手。

但,仍是迟了。

只听金属破碎声传来,同样身穿黑袍面覆青铜甲的孔禾与被封喉的密探擦肩而过,透过飞溅的鲜血,能够看到后者眼中充满了恐惧和震惊……

前者,纤尘不染。

吱——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孔禾走到了一个铁匠铺门前,他刚一推开门就感受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身子暖和了下来,里面的打铁声却戛然而止。

“铺子已经关门,明日再来吧。”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自里面传来。

孔禾清了清嗓子,“我是来取刀的。”

里屋的人不语,片刻后有一赤裸着上身的大汉走出,将孔禾上下打量了一番,“孔家的?”

“不错,孔武之子孔禾,见过前辈。”孔禾恭恭敬敬的对着大汉行礼道。

“刀借出去了,明天才能还回来。”

孔禾一愣,有些无奈的说道:“前辈,那是我的东西,你就这样借出去了,不太好吧?”

“你的东西?那是我打出来的,我借出去怎么了,而且借给的是你自己家人,如此小气做什么。”打铁匠瞪了一眼孔禾,说道。

孔禾指了指自己,不解道:“禾已是孤家寡人,何来家人一说?”

打铁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你六岁就跟你父亲一块上战场,应是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名唤孔温,刀是数月前他借走的。”

孔禾突然瞳孔一缩,半晌后说道:“禾若没记错的话,那把刀样式应与军制长刀相仿吧?”

“没错,轻盈易携带,但锋利程度远超军刀,我自己打出的刀我最清楚,届时你看到就晓得了。”

孔禾抿嘴不语。

打铁匠似乎看穿了孔禾的想法,说道:“你一直是你弟弟心中的英雄,那日你在幽州城外的动作都被他看到了,对你很是敬佩。”

“那,何故杀人?”孔禾咬牙问道。

“可能是对赵翎口谕的不满吧。你也知道,常年在军中混的刺头最好的就是他们头儿的面子,要是你父亲在军中被人嘲笑了,你肯定毫不犹豫就动手了吧?”

孔禾沉默良久,说道:“他明日会来还刀?”

“嗯,你要是没地方去了,可以先在我这住上一晚,不会被谍子发现的。”

孔禾问道:“前辈对夜不昼很了解吗?”

打铁匠露出缅怀之色却转瞬即逝,“曾经我也是夜不昼的一员,后来立了大功,就被革除身份了。”

孔禾疑惑,“立了大功为何要被革掉身份?”

打铁匠瞥了一眼孔禾,“夜不昼和你们军队制度不同。第一批夜不昼成员都是从天牢押出的死囚,所以铁甲覆面。

身上本就背着血债,所以天生便低人一等,待到摘下铁甲的那日,便是身上业障洗清之时,不顶夜不昼之名讳,也不受地狱业火灼身之苦。”

打铁匠对夜不昼的描述使孔禾对他们的了解更上一层楼,他对打铁匠拱了拱手,“多谢前辈赐教,那禾便在此处等着了。”

“随你。”

打铁匠离开这里之后,孔禾也走出了这间屋子,来到了后院的位置。

后院不大,里面种着一棵李树。

孔禾盘腿坐在树下,调理体内的气血,刚才一战,实属是消耗了他不少内力。

次日一早,孔禾睁开眼睛,一眼便见到了那少年。

孔温一身玄色衣袍,身高八尺,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把约莫三尺半的长刀,长刀刀鞘呈黑色,有着蓝色纹理,刻着狰狞恶鬼,与前世的唐刀模样相仿。

孔温眉眼带笑,与孔禾有六七分神似。

“兄长,好久不见。”

“未曾记得与你见过。”

“我九岁,你十八岁那年,校场演武,我远远见过你一面,英姿甚伟。”孔温笑道。

孔温如此一提,孔禾便想了起来,不过响起的不是他,而是当年那场演武。

不经意间露出追忆之色,孔温轻笑一声,“兄长,那宦官我已杀掉,给兄长带来的麻烦,抱歉了。”

孔禾看向孔温,“谢谢。”

孔温一愣,似乎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孔禾,便牵强的笑了一下,“兄长不怪罪我?”

孔禾摇了摇头,从他手里拿过长刀,“不怪你,我还有事,先走了,多保重。”

说罢,孔禾便一点机会都不给孔温留,戴上面甲径直走出了后院,离开了铁匠铺。

一直在旁边看着不说话的打铁匠叹了口气,“这脾气跟你们的爹简直一模一样,死傲娇,等什么呢,还不快去追?你哥是打算跟你一刀两断啊。”

孔温立马慌了神,连忙说道:“这就去追,这就去追。”

之后便风风火火的追了出去,甚至来不及跟打铁匠告别,他神色焦急,似乎是真的害怕孔禾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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