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警局大厅,若如便明显感觉到了这几年警局的变化.
明明还不到8点,局里却已经乱作了一团,呼喊声、吵闹声、起哄声,以及此起彼伏的脏话混合在一起,在这间有些空旷的大厅里反复回荡着,伴着烟酒味,飘在云雾中,慢慢地发酵。
一份文件从大厅外传到大厅内,在呼喊声中由一人传给另一人,然后在各种人手中传来传去,最后竟落在了若如的手里,有些懵的若如四处看了看,一时不知该把文件传给谁,只能呆呆的把它拿在手里,这场传递文件的游戏也随之停止.
听说在自己被强制“退休”后,警局掀起了一场加编人员的热潮,想以此来完善双德市的法治,但经这么一看,若如反倒有些庆幸了。
不过庆幸之余,她心里暗暗自嘲,自己终究还是回来了。
刚才在局外,若如便注意到,警局的大楼应该比几年前胖了不少,就连门口的保安大爷都挽成了几名年轻力壮的警员,想到自己进门的时候还差点因为刚才那个保安擅离执守玩手机进不来,她便不禁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发愁。
“看来以后要申请一下居家工作了”
空气中的烟味让她有些不适,她皱了皱眉,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想要分散一下注意力,但她却愣住了:这是一张没有多少文字的打印件,纸张中正是一份有些年代的报纸的剪影,报纸上是一个身着囚服,正拿着张号码牌拍照的俏皮女生,报纸上方用正楷方方正正写着一行标题:“双德市最大毒犯被捕,竟是个柔弱少女?!”
刚才那一眼若如并没有注意到报纸上的标题,让她愣住的是报纸上的那个女生。女生扎着一头长又粗的天蓝色双马尾,透过照片可以看到她洁白到有些病态的皮肤,几分病气让她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柔弱,但从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颓废,反倒有一种穿过时间与空间的淡然,透过久远的过去呈现在现在。
她微笑着,样子很迷人,如一朵盛开在夏日里的枳子花。
若如呆呆地看着,一抹微笑不经意间也浮现了出来。
等局二楼的圆桌会议室内,几位领导围坐一堂.一边翻看着面前的几份文件,一边从价格高昂的茶杯中小撮一口凉茶。在他们之间,一位身材魁梧的警官正指着白板上放映的幻灯片做着报告.
警官年近五十的样子,面目有些粗犷,留着一丛浓而宽的胡子,像极了一撇浓墨所画的秃宝盖,正巧与上方散发着精光的双眼相互应衬,无形之中透露一股老练与严肃。最令人注意的是他脸上那道从额头划过鼻梁,避开秃宝盖,一直延伸到脸颊上的骇人刀痕,足足有十二、三厘米,令人不寒而颤。
在双德市的监狱中,几乎每一名毒犯都认识这道刀疤,关于它的由来,人们重说纷纭,有人说是他与十数名毒犯交战时留下的伤疤之一,有人说这是他为战友挡下了来自一名毒犯的致命一刀后大难不死留下的功绩,但从来没有人知道它背后真实的故事。不过不管有多少版本,总有一个版本会落入一名毒犯耳中,今其恐惧,恐惧这遁刀疤背后的故事,恐惧拥有这道刀痕的人.
他便是双德市警局缉毒部第一支队大队长,被称为“血疤毒警”的仇武。
仇武的声音不快不慢,也没有那种震耳欲聋的威力,但其中所蕴含的压迫感足以让在坐的几人全神惯注的聆听。
“根据我们第一支队与调查组的调查,我们推测这次双德市多地出现的集体吸毒、大规模贩毒事件最早可以追溯到本月初,也就是6月1日的李某案件,案情如下:当地时间下午,警方接到文·惠小区的业主举报,怀疑同样是小企业主的李某私藏了一袋约三十克的危险物品,疑似毒品。警方逐派出缉毒部的几名缉毒警前去调查,并在嫌犯李某的家中找到了一袋约五十克的蓝色粉状物,初步判断其为致幻、麻醉药品,遂将李某抓捕。”
“后经过化验,这袋蓝色粉状物具有强致幻性和麻醉性,是一种混合化学毒品,毒性极强,于是将李某拘留。在审讯过程中李某交代,这袋毒品是他在某个网站上出于好奇买买下的一张电子“藏宝园”中找弄到的,埋宝地点就在自家居住的小区,只是出于好奇才将毒品放于家中。后经证实,李某所说不假,且并未将毒品吸食或贩卖,故警方在没收其毒品.,并对其进行思想教育后将李某释放。”
“值得一提的是:当警方尝试访问李某所说购买“藏宝图”的网站时,却发现该网站已被注销,加上警车在李某提供的挖宝地点附近挖掘,再没发现其它毒品,故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仇武顿了顿,从桌上拿起茶杯喝了几口,双眼在几位领导脸上快速扫过,接着沉重地放下水,继续说道:
“但自此之后,双德市多地却突然出现了大量毒犯,吸食毒品和交易毒品的数量快速到达近几年来的最高数量。此事迅速引起警方缉毒部注意,并迅速派出缉毒部第一支队与缉毒部调查组合作调查。在市内多地捕获大批毒犯,收缴了大量毒品,共计约有一百零七千克。”
“但在对捕获毒犯的审问过程中,审讯员发现他们所交易、吸食的毒品与先前的李某一样,都是在网上购买‘藏宝图”为方法找寻毒品并以此买卖,对于毒源的调查,警方几乎没有太多确切线索,原因一是每个毒贩提供的网站都与李某一样是已注销网站,警方的程序员也没能找到蛛丝马迹,二是在警方出动并大规模抓捕毒犯后,双德市内便再无其它毒犯出没。”
“我们推测,不是警方的行动震摄住了毒犯,而是毒源可能已经因为警方的打草惊蛇而隐匿了起来。在此之后,警方除了几名毒犯外,暂时没有调查方向,一时陷入僵局。”
这时一位领导提出了疑问:“我有一个疑问,如果说每一份“藏宝图”就代表有五十克毒品,那么按常理来说,这些“藏宝图”的价格应该不低,这些购买的毒贩又是怎么敢大批购买进而从中获利的呢?他们怎么说也该有些警惕心吧。”
仇武认出此人是刑警部的部长刑陌阡,他以断案著称,在局里很有名气。
“不错,这些“藏宝图”的价格自然不会很低,我们在审迟过程中得知,这写“藏宝图”初期价格低廉,但随着毒犯们的多次购买便开始涨价,到最后几乎比一般的毒品价格还要高出几倍至十几倍,因此毒贩们也会越卖越贵,但总是供不应求。”
解释完毕,刑陌阡点了点头,随后沉默不语,目光紧锁在一动未动的凉茶和倒扣在桌上的文件上。
其它领导一时也想不出什么问题,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只是负责后勤部门的领导,对案件的进展和变化兴趣不大,但现在离开也不合适,于是只能面不改色地边品茶边顺手翻几下面前的文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仇武见此情形只是匆匆扫了他们一眼便不再理,随后把目光落在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位虎面的老领导身上。
老领导微眯着眼,一言不发,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坐下,待到仇警官坐好后,他还是一言不发,面前的那位凉茶一动未动,照着原来摆放的位置静静地等候着,而那份文件已被翻了好几遍,有些地方还有些折皱。
在些的领导见他一言不发,也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条看向他,只有仇武和段陌阡不知在看什么,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这位老领导名叫段世繁,现任双德市警局局长,是警局中未退休的警员中警龄最大的老前辈之一,同时,他也是上任刑警部部长。
为了让自己显得威严端重,这位过去极为幽默的老局长不知什么时候就一直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现在,他明显是真的生气了。
以刚刚开会到现在,段世繁的脸色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的微妙了起来,他将双手抱拳支在桌上,透过双眼微的缝隙可以隐约看见密密麻麻的血丝,眉头更是从开始就没有舒展开过。
会议室在沉默中浸泡了很久,等到他认为浸泡够了后,才不紧不慢地将其打捞了出来。
老人开口道:“有关这次毒品事件,可以说是我段某人就任局长以来所发生的第二大规摸事件,在此之前的那次事件后,我自认为不会再发生这么大规模、这么大影响力的事件,这曾是安抚我内心遗憾的一颗定心丹,但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可以确信地说,这是一颗假药。”
“现在我问一下:从6月1日到现在有多久?我们抓的那些青犯,收缴的那些毒品又有什么?有没有打中它的根?各位同事,不过二十几天,整个双德市看上去平静,可暗地里呢?己经一团乱了!.一百零七千克的毒品,二百多斤,这还是收缴的数量,那吸食了多少.,又有多少毒品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进行着交易,然后被人吸食?”
“这次事件,我们在第一时间组织缉毒行动,第一时间开展抓捕,第一时间审问调查,为的就是不给毒贩一点反应时间,好不容易有了稳住局面的希望,到最后竟然得了个打草惊蛇,连一丢丢毒贩的影子都没看见?”
“自几年前的那次事件之后,我们不顾外界的眼光,不断加大人手,向各地拨款培养警备力量,提高装备水平,把整个警局喂胖了好几圈,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情况下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犯罪分子吗?现在倒好……人没抓住,线索也没有,要是这批毒源逃到外地,在各省各地传播,这让外界怎么看我们?我们双德市警局不就成了一个拿钱当废物的笑话了吗?”
说罢,段世繁长呼一口气,犹豫一番终于拿起那杯茶水一饮而尽,他的目光在各个领导身上扫过,似乎想起了什么烦心事,捂住额头沉思了起来,一时间,会议室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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