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到了七七年的七月十几号,我的大弟来我家,他走进门就跟我说了很多好听的话。他说:“姐,以前都是我不对,这回你得去看看养父了。他一星期前去打麻将,路上掉到了人家窑洞里去了,现在我把他拉到了三原县医院。你去医院看看他吧!”
到了医院,那些人都说:“你的弟弟真好,是个孝子,来一星期了都没怎么睡过觉。”养父的两个手腕都摔断了,在那里住了一个星期。
后来养父听一个朋友说富平县某庄上有个医生姓朱,看得很不错,于是决定出院去那边。我弟弟叫我跟着去护理,但想起我的弟弟一年半前那样对我,我就不由得心酸起来,很闹心很气愤的。我想起亲生父亲那么善良,可灾难却夺走了他的生命,我再也见不到父亲,不能够给父亲尽孝了。我心里想养父对我那么凶狠,我该怎么做?我不能像他们那样做人,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先回到了家中。
第二天,我弟弟又来了,跟我说:“姐,你就去吧,那医生家跟咱家一样都是农民,你去护理养父比我好,因为你会做饭洗衣服,什么都能干。你到那儿多给人家干活,人家就少要点钱。”那年我才27岁,到这个家三年了,当时我们自留地里的庄稼很好的,我知道我一走庄稼就完了,没有人管了。那个时候我的弟弟跟我说了一堆的好话。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去了。
第三天我先去的弟弟家,把我那快三岁的儿子放到了我妈那了,放在婆家我不放心。弟弟跟我说:“你早上起来早点,他们院子很大,有三个大水缸需要挑水,你如果起得晚了就没水用了。把水挑好了,还要打扫院子。”
我到了那大夫家一看,那院子真的太大了。我当天晚上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在那儿又没钟表,不知道时间,怕天明了,赶紧爬起来就去挑水了。那个挑水的地方很远,感觉离家不只半里路。外面黑黑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安静的可怕。那大渠两边的白杨树很多,我深一脚浅一脚的扶着白杨树往前走,到岸边再小心翼翼的下去打水,生怕平衡不好掉到水里,每次把水提到岸上紧绷的神经才会放松。就这样来来回回费了好长时间终于挑满了三个大缸,然后把院子也打扫完了。我看天还是黑的就又睡了。
一觉醒来,天才刚亮,我就早早的给养父喂饭去了。看见我,养父把两只眼睛瞪得很大,很凶很厉害的样子,我很生气。我给他家干很多活,还要给养父端屎端尿,我在八里店住了一个星期,每天如此。每次闲下来,一想起养父以前对我的样子我就很伤心:我的庄稼都不要了,到这里来护理你,你还对我这样!
一周后我弟和他媳妇儿来了,我跟弟弟说:“老天呀!我一个家都不要了,每天给医生家干活,还要给养父端屎端尿喂饭,他还要拧着头瞪我,每次喂饭他都很凶很凶的样子,一年半前你们一家人就这样对我。我说什么不能在这里住了!”我弟真的有一套,他跟我说了很多好听的话:“你不要看我脸上,你就看老娘脸上,也得给我住下去。”当时把我气疯了。我跟他说:“你不要看家里离这里四十里路,我也不用你的自行车了,我自己能回去。”我弟当时就急了。他把好话说了一大箩筐,他说的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才留了下来,从那以后养父再也不敢瞪我了。
有一天养父还给我说好听话:“你看你需要什么东西,我给你五块钱你去买吧!”中午,我在院子里干活,听见那医生老婆在屋里和养父拉家常,我平时喊医生老婆叫嫂子。养父说:“她嫂子你看这两个孩子好不好?” 嫂子说:“我看这姐弟俩都很懂事的,我和先生接骨这几十年来很少看到这么善良勤快的,像他们姐弟俩这么懂事的真不多。我这几年接人很多,就见过皇陵有个嫂子和她丈夫的弟弟两个很勤快,懂事的人太少了。”养父又跟嫂子说:“可是他姐弟俩再好也不是亲生的呐!” 嫂子问:“你的亲生的呢?”养父说:“我的亲生孩子都19岁了,我的儿子长得现在比我还高,可都没来看过我。” 嫂子说:“你现在住在这儿快一个月了,我也没见过他。我看现在全靠这姐弟俩了,我看你现在还是享姐弟俩的福呢。”
来医生家一个月了,有天下午,我丈夫和我弟来接养父回家,就那天,天都快黑下来了,我还在地里和嫂子掰玉米,回到家,那嫂子问:“那是你弟的同事来了?”我说:“你俩快把车子拉来。”那嫂子看看说:“是你老公呀。”那天晚上我们就走了,我们走的时候,那嫂子给孩子送了一件衣服,还给我送了一把麻,她还把我送了一里多路。
回到了家的第二天,我到地里看了一下,我傻了,自留地种的豆子全不见了,只剩下豆秸茬和满地的豆角叶子,果实都没有了。那是七七年的八月底,那一亩多自留地的豆子叫别人收完了。我记得养父在八里店住了28天,连来带去就是一个月,地里的粮食没有了,光光的什么都没了。我的丈夫看着我说:“你为了娘家把咱家什么都不要了,你的娘家对你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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