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开店

在那个大院里,我依旧每天蒸包子卖包子,虽然每天很忙碌,但因为周边卖包子的人多,根本挣不到什么钱。

一天下午,我侄子来了说:“姑,你那个大儿子来了,他叫你回去,他说你如果不回去,他和他弟要把你的腿打断。”我跟侄儿说:“你给他说你家没地方住,叫他住宿舍去。”侄儿说:“姑,你给我拿的馒头放在我屋桌子上,他往那一坐,拿起来就吃,那一盆馒头他都吃完了。”到了第二天,我侄儿说:“昨天晚上他就走了。”

九七年的三月份,院里小姑娘跟我说炮台口那里人很多,因为红森木业那边卖包子实在挣不到钱,我决定去看看。

我和那两个姑娘一起坐车到了炮台口,我们仨跑了一个中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

第二天我一个人去找了,终于快中午时,在老气象局对面找到了正在出租的一间半房,每月200元,那房东姓曹,看起来很和善。

我搬了整整一天的家总算安顿好了。房东曹大姐在院子里坐着,我看院子里堆了些柴火,我跟房东说:“大姐,我要你家一点柴火,燃个炉子。”那大姐没有好气的说:“我们家的柴火是钱买的。”就那我还是用了他们家的柴火。 

搬家后的第二天,我就开始摆摊了,我摆摊的地方和我住的地方有三十米远,这边人很多,生意很好。我每天摆摊到中午,然后出去买菜,下午睡觉,在晚上十一点前开始准备第二天要卖的,准备六到七个小时,才能把五斤面的油条,四十多斤的包子和豆浆稀饭做完,然后把三个煤炉都生好了,一个一个搬到摆摊的地方,每天如此。

做生意很辛苦很累,但一想到儿子我就浑身充满了力气。儿子在上高中,将来还要考大学。我只能多干才能多挣钱。

生意忙的时候经常顾不上喝水吃饭,直到收摊,才能安心的狠狠的吃一肚子,然后恶心难受的想吐。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饿的头晕,却又吃不下。

忙碌劳累的生活加上毫无规律的饮食,透支着我的身体。一到中午十一点钟,我的两只眼睛总是睁不开。我出去买菜,经常把三轮车骑到绿化带上,然后被惊醒。 我每天都能碰见我的侄儿,他跟我说:“姑姑你看你累成什么样子了,像这样下去非要累坏不可,你这样干下去会出事的。” 

我一个人干了半年多之后,那房东大姐说:“我知道你一个人干活很苦,很不容易的,以后我给你帮忙,你就给我一百元就行了。”我每天四点钟开始炸油条,那大姐每天六点钟才起来给我帮忙。

不多久,我像平常一样的和面,不知怎么回事,油条面炸出来的是死油条,怎么做也不蓬松,我觉得太奇怪了:做了这么久的油条,最近怎么总是时好时?我变得越来越沮丧难过,油条卖不到,我都不想活了,可是死了有什么用呢,我再难也得活下去。

有一天早上油条还是没有炸好,气的我干脆走开了,就在路边我遇到了一个四川男孩,聊天中他跟我说起他老家油条的做法,我心情好多了赶紧回去。 到摊位上,那房东大姐跟我说:“你一走啊,我女儿和儿媳妇给你把油条做了卖完了,卖了五十多。”我从心里感谢他们一家人。 

我以前炸油条只要提前十分钟把面和好就行,之后我便按照男孩说的,头天和面,第二天做油条,果然没有再失败过。 

一个月后,我给曹大姐房租和工钱,共三百元,曹大姐说:“我每月只收你这些钱就行了,你很苦的,孩子上学不容易的。” 房东一家人对我都很好。

九七年的四月份的一天,我照例从晚上十一点钟做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四点钟才做完。那天晚上我做的比往常多。天明了我把油锅烧好,我可能太疲惫太大意了,我觉得油锅没放好,刚端了一下油锅里的油洒出来了,泼到了我的腿上。可能是烫的没有了知觉,一点也没觉得疼。等我把做的东西都卖完了,再看我的腿就像一个面布袋,然后收摊赶去买菜,买菜回来,就在我蹲下放菜的那一刻,我腿上的泡破了,流了一鞋一地的水。当时我就站不起来了,剧痛开始传来。我赶紧喊房东过来帮忙,然后他的儿子和儿媳妇给我拿了药和好多纱布,帮我把伤口包好。我对他们一家人充满了感激。 

虽说我的腿烫伤了,但生意还得做,为了我和孩子,就是剩一口气也得好好干。

下午虽然因为疼痛都没有睡着,到了晚上十一点我还是忍受着刀割样的疼痛爬了起来,像往常一样继续和面做包子馒头。 过了段时间,我腿上的皮掉了,腿上的肉红刺刺地很吓人。但我在和面时还是不能使劲,一使劲就会剧烈的刺痛,特别是端那三个煤炉,我必须靠住墙才能把炉子放下。那段时间很艰难,我每天一瘸一瘸的走着,最后整整瘸了三个月才好的。在其间房东一家也给我帮很多忙,我很感激他们。 

七月三号那天,我照例四点钟开始卖油条,到了七点钟防预站的人来查了,说:“有人举报你了。”从此我就不能在那边卖油条了,我得另寻别处。

走时房东的儿媳妇说:“阿姨,你就住在我们家吧!别搬了,我舍不得你走。”我说:“谢谢你们一家对我的关照。”可后来有人跟我说:“他们一家人很嫉妒你的,就是他们打电话告你的,你真的不知道?”我很诧异,那房东对我是真好,我从来也没有得罪过他们,她为什么用这种方式赶我走?我总觉得不可能。

我搬到了姓潘的人家,是个临街的房子。房东说:“我们只租给你一个月就到期了,这是我弟媳的房子,想续租你还要问我弟媳妇。”就这样租了个临街的小店,生意比以前更好了,大部分顾客都是外地人。

九七年的七月十几号的一大早,天气很热,吃饭的人很多,我正忙着,有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走到我面前说:“阿姨,我买一碗豆浆一根油条。”吃完后,她说:“阿姨,你雇人不?我看你一个人很忙的。”我说:“我挣得太少了,谁能愿意跟我干。”她说:“你能给我多少钱?”我说:“每月两百元,你给我干吗?”她说:“我干。”我说:“那你明天来吧。”就这样小张来到了我的店。她说:“像你这样的阿姨在哪去找?像你这样的人真不多。”她人很实在,做事也认真,把我的东西看成了和她是一样的。

我去找房东弟媳妇,她跟我说她那一间半房子的租金要六百元。我把合同签了,跟小张说:“咱把这房子租下来了,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店了。”

我们店南边有两家饭店是本地人开的,自从我开了这个不像样的小店,他们店以前的顾客都来我店吃饭了,这可把他们给气坏了,于是想着把我这个老太婆给赶走。到最后他们两家叫来了工商局的人,他们正要赶走我的时候我的厄运来了,我真的是一个倒霉蛋,又是一个死里逃生的人,我那几年灾难真是一个连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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