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年正月初三,小张两口子带着他们七岁的女儿回来了。
正月初六,我们店开门营业了,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旁边两家店老板跟房东说:“你要把老太太赶走,我们俩一个人给你两百元,把老太太赶走了,她就在这边干不成了。”房东婆婆偷偷跟我讲了之后,我回去跟小张说:“这下他们非要赶咱走了。可是还没到正月十五,他们两家赶我们走,我实实在在是走投无路了,也不知搬到什么地方。”
我正在发愁的时候,小儿子打来电话说:“没有生活费了,也没饭吃了。”我听了他说的话,心情很复杂,儿子真不懂事,他不要钱,从来不给我打电话,我的命是很残酷的,孩子对我好不好这都是我自己的命,不能怪别人,只要我不死,就得供孩子读书。最后我借了三百元给孩子寄去了。
我的店在大路东边,路西边是五一村。我打算去五一村看看,我正在五一村找房子时,有个人问我:“你是不是想租房子?这边有一间房子是我们五一村的,每月租金五百元,你如果想租,我明天去找村长给你问问,等我问好了告诉你。”我说:“谢谢你。”
我回去跟小张一说,我们决定直接去找村长,到了十二点钟终于找到了村长家。村长正在搓麻将,我问:“路西边有间空房子,是你们队上的吗,出租吗?”村长说:“我们的房子每月四百元,你如果想租了,下午你拿一千二百元过来,我就把钥匙给你。”下午,我租下了路西边的房子。
第二天,我们正在收拾新租的房子,昨天说帮我问房子的人走进门,说:“你这个人真不讲信誉,你叫我帮你问房子,你怎么把钥匙拿回来了。”没等我说话,小张就说:“你们本地人真厉害呀!你们看阿姨领个孩子上学多难,你给阿姨问个房子每个月就要一百元!老板你倒很会坑人的,你的心狠呀!我阿姨就是不相信你才去找村长的,那房子每月租金四百元,好像我们挣钱很容易的。”小张把那人说的脸一红一红的,很不好意思的走了。
第三天早上,我们把店从东边搬到了西边,重新开张了。
这次我租的是公家的房子,他们两家再也别想赶我们走了。这次把那两家人气的没有办法,她们说:“五一村有房子,我们怎么不知道?”我跟她们开玩笑的说:“那可不能叫你们知道,叫你们知道了我就得住马路了。”
搬到路西边之后我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了,但没多久那两家又给我想办法了,他们把工商所的人叫来了。工商所的人跟我说:“这一回就罚你五百元。我们给你办个卫生许可证。”然后我到工商所去了,把实际困难一说,最后罚了我一百元,还给办了个卫生许可证。到了下午我就把许可证拿回来了。
不久小张回家生孩子去了,我想恐怕我再也雇不到像小张一样的人了,做生意很容易,想雇一个合适的人真的太难了,我真的不舍得叫小张走。
听说小张生了个男孩子,我真为她高兴。半个月后,我去看了小张和孩子,她生的那个男孩很好,可是她也顾不上管她那大女儿了。女孩头发很长很乱,正是三伏天,女孩热的脸通红通红的。我跟小张说:“天太热了,我要把你女儿接回去,领孩子去理发店把头发剪剪。”女孩在我那儿住了一天,到了下午她爸把她接回去了。
小张走后我又雇了一个安徽人,这女人一点也不好,他们一家三口都在我店里吃饭。
九九年八月份,生意还不错,我给母亲和我弟的儿子,媳妇女儿寄了好几回衣服和吃的东西。
九月份,儿子高考落榜了。
九月底,一个湖北女人走到我跟前说:“阿姨,我给你帮忙吧!”那时我店里有安徽两口子,又来了个湖北女人。
2000年四五月份,儿子又快高考了,在那段时间我满脑子都是儿子的高考,我什么事情都顾不上了。我就跟店员说帮我看店,我要陪儿子去读书了。可儿子总是在电话里说:“你好好的给我挣钱,我一个人能考好。”
九月份,一直没有儿子的消息,我急得快发疯了,天天哭,眼泪都哭干了。侄媳妇来了,她说:“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嫂子说你成天哭,哭是没用的知道吗?”我明知道店里雇的那几个人都靠不住,我还是决定尽快去看看儿子,我说走就走。
第二天,我回到了我母亲家。 我刚进门,儿子也刚好从学校回来了,他说又没考上,给我气坏了!我坐在床上连哭带骂。他跟我说:“妈,我对不起我自己,更对不起时间。”看着孩子的脸黄素黄素的,我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我弟说:“姐,你有钱没有?”我说:“这几年就给孩子攒了两千元钱,他明年还要高考,我再也没有一分钱了。”我没想到他说:“姐,你现在把你那两千元先借给我用,明年孩子高考了,我再给你拿回来。”
在我母亲家待了几天, 等我再回到嘉善时,我的好多东西都被店员偷走了。我走之前店里剩的六袋面也卖完了,她们一分钱也没给我,把我气坏了。
回来的第二天,我把她们都赶走了。 在那之后,我一个人干了很长时间,我做生意,想雇人不难,但雇一个合适的很难。
2001年五月份,炮台口大拆迁,必须得搬家了。当时我店里有个女孩子,姓钟,四川宜宾人。小钟个子不高,但是很能干活很勤快也很实在,给我帮很大的忙,我很喜欢她。
因为急着搬家,也不知道搬到什么地方。到了5月15号,我在西门找到了一个房子。那地方很偏僻,人家都说狼来了,都没人赶的地方。
搬到西门以后,我都傻了,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吃饭,真的很想哭。不说给小钟开工钱,就连我儿子的生活费也挣不出来。
一天我出去买菜,我的邻居是本地人,他跟我们房东说:“你给老太太要的太便宜了。”小钟听到了,说:“老太太很不容易的,她是个很苦的人。每个月两百五十元就行了。”我买菜回来了,小钟生气地跟我说:“阿姨咱那个邻居很坏的,他叫房东给咱多要钱。”
过两天,邻居老板的儿子到我店里来借两把筷子和一桶杯子,我借给他了。那老板娘的儿子走后,小钟气愤的说:“阿姨,你是个真正的傻子,我跟你说了人家那样对咱。你还对人家那么好,感觉谁对你再不好,你也不生气。”
过几天,小钟说:“阿姨,咱这生意实在不行了。” 在当时的情况下,虽然舍不得小钟但也只能叫她走了,小钟是个好孩子,我很感激她。
她走时,我实在是没钱,就去跟邻居老板的儿子借了一百元,他什么都没问就借给我了,总算把欠小钟的三百五十元的工资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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