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是盛夏,楸却在读冷瑟瑟的诗词。高河慢慢走远的背影,丝毫不回头的决绝,一如她从前。
从前的楸,大胆热烈,决绝果敢,现在却只会揪着裙角红着脸讲不出话。
多少次楸感慨:“人生若只如初见”。
初次见面多好,大家都有礼貌,都懂得把自己褶皱的一面藏起,整洁的一面露出,像晴天娃娃的表面,粉饰太平。都说熟识最好,但慢慢就没有初识那么重要。
要从哪里回忆起,是闷热的,蝉鸣声声的夏夜,还是两颗炽热跳动的心。楸用三十五岁的思维回忆起来的竟然不是那时的暧昧,而是模糊一片,就好像隔着一层磨砂窗。她想自己大概是渐趋衰老,不太能感知年轻时的心绪,那些皱缩的心慢慢被抚平,抚平后也不再饱满。
太久了,她真记不起来了。
1
和高河约了九点。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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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一起出来看月亮。
但富善城的月亮并不美。
楸常年在外,偶尔思乡,却想不起富善的月亮。
常常想起富善的江水,有一种凄凉的美感。月亮阴晴圆缺,江水却从不等待,从不倒流。
高河倒是很感兴趣。他侃侃而谈,聊起天文就讲个不停,要不是天文,楸恐怕认为高河是话少的人。
“你知道星轨吗,我曾经有个梦想就是有一天能扛着自己的相机去拍星轨。”
“富善的星星很少,但在中央广场的地球仪上方,我曾经看到了漫天星辰。凌晨两点。发烧,一个人,穿过中央广场去市医院看病。”
“遥远的太空你见过吗,未知的风景,未知的宇宙都在那里。”
高河的两只手仍然揣在裤兜里,依旧是冷瑟瑟的气场,眼睛却闪闪发光。
他偏过头来。对上了楸的眼睛。四目相对。他睫毛很长,微弱的月光透过树影,打在他脸上。眼睛细长,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楸的杏仁眼眨巴眨巴,楸觉得这是十八岁的她的本能动作。
这双眼睛已经不再像十八岁时那样清澈、透亮、跳动光芒。一片光的拂去换来的是眼角沉淀的稳重。
他们停住,周遭仿佛静止,只有心在跳动。两只偶尔碰到一起的手急急忙忙地收回,指尖滚烫,夏夜的微风也吹不灭燥热的情绪,两只手害羞的藏在身后。
他们不讲话,却好像什么都讲了。
2
江河湖海,高处生楸。
楸把这句话写在日记本里。
“那楸树什么时候高度可以碰到星星呢?我也想看看星轨,看看漫天星辰。”
当她以三十五岁的眼光回望这幼稚的一切,笨拙的字迹、疯狂露馅的言语、嘴角藏不住的笑容。从一个成熟的高度来评价幼稚的自我,恐怕是千疮百孔的,但没有资格指责。
好好笑,又好羡慕。好想就这样永远停在十八岁。
好想弥补一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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