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饭时,姑姑都会提醒沈雪儿,让她带表姐在市区四处走走看看,可姑姑前脚刚出门,沈雪儿后脚就一个人跑了出去,然后在晚饭前回家。尚小七倒不在意,她偶尔想,沈雪儿是不是也有一个好朋友,就像她和高丽丽那样。
所以,从尚小七住进来后,她一直没什么机会和沈雪儿过多交流,但她心底里是想主动接近的。
家里忽然多了一个“不速之客”,分走了父母对自己专属的关注,尚小七想,在一个小女孩儿心里总会产生不快吧。另外她作为姐姐,也应该给予对妹妹关爱。所以无论沈雪儿的态度如何,尚小七总会抓住机会主动找些话题和她聊天。有时沈雪儿多对她说了几句话,她都觉得自己的努力是有回应的。
开学这天,姑姑陪尚小七去学校办理入学手续。在车上,为自己工作太忙没能带她出去好好逛逛道了歉。尚小七笑着说没事,总有机会的。
这所高中是京市最好的学校之一,但尚小七的中考成绩远没有达到分数线,本想着读普通高中就可以,但姑姑认可重点高中的教学实力,并安慰她别有心理负担。
尚小七最终被说服,也顺利拿到入学名额,她不清楚姑姑找了哪些办法,内心尽是感激。
高中生活开始,尽管尚小七从一开始就摆脱了之前对学习的散漫态度,全身心投入学习,但专业课的快节奏,精英班同学的竞争,以及薄弱的专业基础,任意一项都使她落到班级倒数成为情理之中。班主任对尚小七的“特别照顾”,更让她感到压力十足,成为某种负担。
在多次沟通之后,班主任和姑姑最终达成了共识——为了尚小七有更好的提升,也为了帮助她能顺利通过高考,可以把她往艺术生培养。这样,她高考的文化课分数线就能够适当降低一些。
尚小七也觉得这是可行的办法,于是在表演、音乐、编导、舞蹈、绘画这许多艺术专业中,毫不犹豫选择了绘画。
实际上,她没觉得自己在绘画上有什么天赋,只是似乎从小对色彩比较敏感。和高丽丽打了那么多年的游戏,记忆最深刻的除了和她说笑打闹之外,就是每一款游戏中的色彩配比。想到这里,她自己也觉得惊讶,而后,脑海中又浮现高丽丽那张总爱哭哭啼啼、娇娇嫩嫩的脸。
由于担心尚小七的基础不好,除了校内的课程,姑姑还找到京市最热门的培训机构“铭亮金声”,其中教绘画的李老师口碑最好,收费也最高。机构老师眉飞色舞地向姑姑介绍具体课程,尚小七在一旁静静听着,听到十八万的费用时,她简直不敢相信。
无论尚小七怎么阻拦,姑姑还是坚持报了名。刷卡、签字、取发票的动作流畅,没有一丝犹豫,尚小七却觉得心疼,浑身不舒服。
幸运的是,付出收获了回报。
一学期后,在李老师的悉心教导下,尚小七不仅培养了绘画的兴趣,而且进步很快,尤其基本功学得扎实。文化课她也没落下,顺利在高一期末考中从倒数冲进了班级前十。
尚小七慢慢地有了信心。姑姑也松了口气。
高一生活比想象中更紧张,尚小七几乎每天都是家里、学校、“铭亮金声”三点一线。
一开始她真的不适应,感觉很累却不想和人倾诉。白天紧绷的神经在深夜骤然松弛,就像打开了装满回忆的闸口,过去如潮水似的涌入脑海,控制不住细细去想,难以入睡。
近来,尚小七明显感觉到沈雪儿对自己的态度从疏离到冷漠。
虽然很无奈,但原因也不难猜到。姑姑确实在尚小七花费了不少精力和金钱,在旁人看来,明显超出了她应尽的责任。
因为学习,尚小七不得不早出晚归,学校和培训机构两头跑。一开始,她还能和沈雪儿一同出门,在路上聊聊日常加深了解,逐渐地,高中的早自习开课,她必须更早出门,和沈雪儿交流的机会少之又少了。
可能是长时间的缺乏沟通,让沈雪儿本就失衡的心理愈发倾斜,内心逐渐积怨。
一日,尚小七放学在路上偶遇沈雪儿和朋友说笑,正要扬起嘴角走近打招呼,沈雪儿看见她却立刻变了脸色,完全无视她,并且拉上朋友匆忙离开了。
对此,尚小七感到有心却无力补救。
高中时间过得飞快,三年时间逐渐接近终点。由于姑姑从中调解,沈雪儿对尚小七纵有千百般不满却始终没有当面爆发出来,尚小七因此还算安稳地在京市生活了三年。
为了避免在家与沈雪儿发生矛盾,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画室练习,即使在家也是扎进自己的房间,对画板天马行空,不在公共区域过多停留。这反而让她的绘画水平进步快速。
另外,绘画对尚小七而言也早已从单纯的专业课,发展为她每天的习惯,成为她诉说情感的主要方式。
尚小七在绘画中找到了自信,精神得到了满足。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真心感谢沈雪儿对她施加的“压力”,她也始终都在尝试缓和二人的关系。
临近高考,高丽丽打来电话问候。这三年虽然她们不常见面,但每周都会打电话分享彼此的日常,因此二人的感情并没有变淡。
高丽丽和尚小七在电话里讨论着高考和志愿填报的各种事情,看似紧张的话题,却被二人即将迈进大学的兴奋和期待感冲散。省内985大都集中在京市,以高丽丽的成绩,她必定会来到京市读书。一想到这儿,二人的声音都因为过于期待而颤抖。
沈雪儿今年也参加升学考试,虽然是中考,但想凭实力考进市重点也不容易,所以她和尚小七在挑灯夜战努力备考的态度上表现出了难得的一致。
最辛苦的人其实是姑姑,她白天上班,每晚又坚持陪着两位学生,准备宵夜给她俩补充能量,考试倒计时冲刺期间,每天早起亲自准备全家的营养早餐。
姑姑的付出,尚小七都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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