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陆清一摘下面具，换了身雪白色的直襟长袍。
徘徊于女主和女配之间，他的两大身份定要保证形象天差地别。
一个在暗，一个在明；一个喜黑，一个喜白；一个有面具，一个无面具。再加上性格与修为的刻意不同呈现，这样女主应当是不会起疑心了。
为免圣地那帮人的走狗认出，他戴上斗笠，又调动法力将面部遮掩，这才放心走出了客栈。
计划缜密，任何一个地方出现细微的差错，都有可能导致最终的失败。
所以，他不能大意，也不会大意。
眼看申时将近，陆清一展开神识进行探测。
没过多久，果然发现一伙人形迹可疑、鬼鬼祟祟地跟着几名女子进了百草堂。
他往下拉了拉斗笠，装作普通客人的模样与掌柜的攀谈。
“哟，这不是我们方家的秋雅小姐吗？”领头的青年用一种极度夸张的语气大喊出声，两眼色眯眯地盯着眼前的女子看。
陆清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口忽然一痛，不觉抿了抿唇。
少女一身梨花青的双绣长裙，雪白肌肤丝缎般的顺滑柔软，像一朵凝脂雪莲。
然而最让他内心摇曳的是那双眼眸。
瞳孔颜色是罕见的祖母绿，清灵通透，灿若繁星。
好熟悉......再定睛看她，来自灵魂深处的恍惚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陆清一稳下心神，只当是昨晚没休息好引发的错觉，继而旁观接下来的进展。
“父亲近日许是受了风寒，高烧不断，请了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我来百草堂是为了寻些养身止咳的药材......”方秋雅被一大帮人突如其来的哄笑惹的不知所措，局促地止不住往后退，“我认得你，你是秦家大少秦绶。”
秦家是二流家族，与方家素来不和。如今父亲病重，他们这是干脆不顾家族脸面，想趁人之危吗？
正在他们步步逼近方秋雅一行人之时，陆清一却反倒笑出了声。
秦绶？禽兽？可真是个好名字。
“喂！小子，你笑什么？”秦绶听见寂静之中这声笑，颇为不爽地领着人走到他面前，伸手就将他的斗笠打掉。
陆清一看着他趾高气昂的模样，只觉得可笑，由此被打掉斗笠后倒也不恼。
“没什么，秦大少还真是人如其名，在下佩服。”
围观的吃瓜群众听见这话，都不由发出了低低的讥笑声。
秦绶一听，那还了得？他一张小白脸气得脸色发紫，退到人群后头故作叹息状，“本少原以为你气质不凡，或许身份地位还不错。没想到也是个不识时务、出言不逊的毛头小子。本少今日可是带了五六个离体境强者，希望你有了教训，能够......”
话音未落，他便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全场哗然。
他们刚惊讶于“离体境”这三个字，哪想到意外来得那么突然。在场已婚配的夫妇纷纷蒙住自家小孩的眼，不让他们看这血腥的一幕，而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女子已是忍不住当场呕吐了出来，一时间混乱不已。
方秋雅是习武之人，虽然也被这头身分离的一幕吓得面色发白，但坚持站在原地，还让身边的丫鬟赶紧转过身去。
“你，你究竟是何人？”那几个离体境的武者面面相觑，终是有人忍不住开了口，“这可是秦家的嫡长子，你杀了他，不怕秦家迁怒于你吗？”
陆清一往短刃上贴了个净身符，静静地收回了储物戒内。
方才他调动元气，操控短刃隐没在秦绶身后，破息之间便完成了击杀。
等干完这一切，陆清一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回复道，“他太吵了。”
围观群众听见这个扯淡的回答，都不禁缄口无言，对于眼前少年的评价只有一个字：狂！
但陆清一狂是有资本的。
单凭他真元境一重的修为，足以碾压这个小镇的所有家族了。
“棋子要一个一个入局，才叫好玩。如果一下全毁掉，就没什么意思了。方小姐，你说对吗？”陆清一徐步走到方秋雅面前，淡淡发问。
真是奇怪。
面对这个女子，他似乎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哪怕说话，也不由自主地放低了音量，好像生怕吓到了这个柔柔弱弱的乖巧人儿。
方秋雅听不大明白，只觉得很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意味在话中，懵懵地点了点头。
“那就听你的。”陆清一转而面向秦绶带来的那伙人，“你们听话点，我就不杀了。”
这伙人里鱼龙混杂，有为上午三名武者被他击杀而来寻仇的，有为特地找方家麻烦的，也有被利益吸引想来分一杯羹的。
至于这利益......
如果按照原先的实力来看，秦家明显高于方家。但要是方家殊死一搏，秦家的伤亡数量就不会那么可观了。
秦家行事张扬，树立的仇敌不少，若是实力因攻打方家而骤减，那些仇敌又怎会给予秦家喘息的机会？
而现在方家家主病重，他们此行再靠武力擒住方家最重视的六小姐，以此威胁，方家必会自乱阵脚。秦家为以防万一，派了那么多所谓的高手过来，也是想一击制胜。
可惜，陆清一就是那个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万一”。
不过，先是一家的主心骨发了病，又是家中最有天赋最为看重的天才亲自出去给他抓药，真的只是孝心使然吗？这些消息又是怎么提前传出去的？
群众看热闹的心是无限大的，但明事理的都知道这是几个家族之间的纠纷，不是他们能够插手闲聊的。
要看热闹那也得有命看啊。
因此都散得差不多了。
陆清一抬手杀了几个想装作大众离去的武者，冷冷地抛下了句警告。
“想死就跟着他们走。”
剩下的武者零零碎碎大概有十五名，有五名不信邪用了各种逃命的手段奔走出门，都接连爆体。
残肢混着血肉下了一场朦胧的大雨，渐渐汇聚成汪洋的血泊。
百草堂的掌柜、伙计和方秋雅的两个丫鬟都是普通人，哪见过这样的场面？纷纷惊惧过度晕死过去。
最后的十名武者都不敢轻举妄动了，不光是因为陆清一凌厉残忍的手段。刚刚那五个人里正有一个是离体境，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急于奔命，但那可是离体境啊，同样也被那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一招击杀。
就算没有正式交手，他们也都预料到了结果定是惨败。
眼前风轻云淡、镇定自若的少年至少也是合体境甚至以上。这么年轻，修为造诣却如此之高，还敢对秦家出手。这意味着什么十人心知肚明。
陆清一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们变幻的脸色，却丝毫不知他们居然自行脑补出了一个高等世家的少爷外出历练的故事。
反观方秋雅，小手死死扯住陆清一的衣摆躲在他身后不敢看了。
陆清一转身见着她委屈含泪的模样，不禁微愣。
光顾着威镇住这些武者，倒是忽略了她。
果然，还是个丫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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