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短刃长约六寸，看起来普通至极，并无特殊之处。
陆清一凝眸探查，竟在它身上感受到两个人的气息。
一个是秦落渊，而另一个确是方梦婷。
他随手抹去短刃上的禁制，那短刃挣扎无果，霎时身形变长至两尺，恰好是女子最为适合的佩剑长度。
那剑褪去了锈迹斑斑的伪装，在磅礴的元气注入后爆发出极为耀眼的光芒。
“唔，师父......这是什么？”方秋雅被这巨大的动静惊动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懵懵地看着眼前的长剑。
那剑缓缓收敛了光芒，看起来朴实无华，剑柄设有螺纹设计，垂挂着一串天蓝色的流苏，平添了几分秀美。
“这就是昨夜秦落渊拿来挟持你的短刃，只不过被我破了禁制。”陆清一垂下眼帘，淡淡解释着，“但我保留了那个秘法，并加以改造，如今勉强也算得上天阶灵器了。”
方秋雅闻言不由眨着一双星星眼看他。师父好厉害啊！天阶灵器都能随手而出。
“你若喜欢，便送你好了。”陆清一接收到她小迷妹般崇拜的目光，摇摇头，将手中之剑递交给她。
那样的信任，怕是他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她都会奉若真理吧。
方秋雅霎时惊喜地朝他甜甜地笑，“谢谢师父！师父对我最好了！”
“真是个傻丫头。”陆清一低声轻语，忍不住捏了下她滑嫩的面庞。触及之时，却不禁微愣着迅速收回了手。
怎么会......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理所应当，本该如此。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有如轨迹都已命定一样。而有些原来可控的东西，似乎正在往不可控的方向无限延长。
“抱歉。”
陆清一抛下这句话，便甩袖匆匆离去了，徒留她在原地发呆。
师父该不会生气了吧？可是她刚刚什么也没干呀。
方秋雅有点沮丧。
平时她对若即若离的态度可谓深恶痛绝，可是才被捏过的右脸还残留着指腹的余温，她仿佛又体会到那熟悉的浅淡气息，一如先前躲在他怀中所闻。
不行！她怎么能当恋爱脑呢？
师父到底为什么生气啊？
就在方秋雅胡思乱想之际，行至长廊的陆清一却在静静地远眺园景。
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愤然离去不过是落荒而逃。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慌乱，而预感中，这抹慌乱只会伴着她在他身边的时间愈长愈烈，最后彻底沦陷其中。
“你知道。但是不愿说，或是不能说，对吗？”明明是疑问，他却是那样笃定地向小六子冷声道。
小六子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用程序自动运行的机械声回避他的问话，“叮！检测到宿主权限过低，无法告知。”
又是这句话？
陆清一微眯双眸，没由来的怒气一涌而上。
先前他认为，小六子需要他完成任务，而他需要获取记忆，大家不过各取所需。但刚刚那一瞬，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只是拥有自主意识的傀儡罢了。
记忆是解决所有疑问的源头，也是他永远的心之所向、神之所往。当一个人有了值得不顾一切追求的东西，其他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不就是要我完成任务吗？好，我认真做就是。”
陆清一平复心绪，眼底却充斥着从未有过的阴霾。
他会当“听话”的傀儡，而这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可是很容易互换的。
至于对待他这个小徒弟......一切随心好了。
“那就祝宿主好运啦！”小六子全然没听出什么端倪。
此时的东边庭院。
“师父是不是不回来了啊？”
方秋雅苦恼地自言自语，捂着柔软平扁的肚子，犹豫着快速夹了块肉往嘴里塞。
好吃！不行，她怎么可以背着师父先用膳呢？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方秋雅，完全没意识到眼前站了一个人。
“还不吃，在等我？”
忽闻这道清冷之声的方秋雅打了个激灵，手中的筷子差点颤抖着掉下去。
“师父你怎么来了？”她见着熟悉的身影，惊喜得把陆清一“生气”之事忘得干干净净，语气中颇有幽怨，“突然出现，真是吓死我了......”
陆清一淡淡落座，没在意她偶然耍的小性子，“不欢迎我？”
“哪有！”方秋雅有些委屈，祖母绿色的眼眸粼粼霏霏地亮着水光。
为了等他，她肚子都饿扁了。
见陆清一沉默不语，她突然心虚，试探着问道，“师父方才没看见什么吧？”
“嗯。”听着她劫后余生般的松了口气，陆清一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用着极为平淡的口气继而缓缓道，“只是发现有只小仓鼠在偷吃东西而已，不值一提。”
仓仓仓仓......仓鼠？
方秋雅倏然一僵，知道他是在隐喻自己。
可是，难道她在师父心里的形象就是一只小仓鼠吗！
“师父对不起，我错了嘛。”虽然有些不忿，但面对眼前谪仙般气质出尘的师父，她还是放弃挣扎了。
仓鼠就仓鼠吧！好歹也是个很可爱的小动物，总比其他奇奇怪怪的形象好。
陆清一抬眼就看见她可怜兮兮求饶的样子，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个蘑菇放她碗里，“吃吧。虽然道歉态度很不诚恳，但我还是原谅了。”
他压根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所以这个随意是真的很随意啊。
方秋雅本该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照顾开心的，可是一看碗里黑黝黝的蘑菇，小脸霎时耷拉下来——其实这蘑菇卖相还是不错的，只是因为她很讨厌蘑菇，所以一切蘑菇在她心里的形象都被过度丑化了。
师父好不容易原谅她了，这可是师父亲手夹的菜，再难吃她也要咽下去！
“不喜欢吃就别逞强。”陆清一被她视死如归的小表情逗乐了，将她啃了一小口的蘑菇夹入自己口中。
方秋雅突然就红了脸，话到嘴边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师父居然直接吃她吃过的东西！那他们算不算……
“小迷糊，吃个饭还发呆？”
陆清一轻敲了下她的小脑瓜，调侃道。
他何尝不知方才之举所寄之意，不过是他在长廊已经想了个明白透彻。
既然是傀儡，怎么能违反“操纵者”的愿望？他不再刻意控制自己，而是一切都顺心随心。这样惬意的时光也的确是他不曾有过的。其余，自然有他的考量。
这样，总该满意了吧？
用不了多久，就到他的回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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