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娘和爹是嚎啕大哭啊,在河岸那里,把这辈子的怨言都埋在哭声下,巧琴跟在边上小声地啜泣,王野在旁边发呆杵着,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狂喜。
王野从始至终一直默默跟在边上,叫车,搬运,搀扶刘娘的事他都做了,在旁人眼里,王野和巧琴才是般配的一对。
“一手啊,一手,老天无眼啊,让我老了也不顺心啊。”一手是刘娘的独子,生下他之后,后面又怀了两次,可怜次次夭折。
刘爹刘大鼠杵着拐杖,思忖着默不作声,擦看了泪水,倒是面孔上多了一丝疑惑。
总感觉那儿子有点不像他儿子,但是众人和他当事看见的时候也都觉得没问题,可是自己就是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有一个东西从儿子身体里消失了。
刘一手轻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村里,从小学习算卦的领居大爷特地来了一趟城里。
“木兄,你来了。”大鼠徐徐站起来迎接。
刘家已经挂起了白布。
同样大年纪的木爷走近拉着大鼠的袖子:“那块石头,亮了。”
“什么,你说的安生石?怎么会。。。。。。”
大鼠把他拉进屋来,“边上没有人,你细说。”
“前夜,我家的黄狗一直在叫,我以为谁又来偷鸡,但是等我喊人去看的时候,发现狗一直在朝着门外炭火叫,那堆炭火里有一块石头,我一看,这不是你爹留给你但是后来丢了一直没找到的那块传家石头么。”
大鼠睁大了眼睛:“你可看清了,是我那块安生石?”
“千真万确,我眼睛没花!然后我就找个钳子把石头从火里拨开来,结果它闪闪发光,亮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我几个儿孙都目睹了。我让人把石头包好了,不要声张。我寻思着奇怪门口哪来的火,后来早上一问街坊邻居,大家都不知情。”
“石头呢?”
木爷按着大鼠的手,“化了。”
“什么?”
“那石头就放在我的枕头边,第二天醒来,石头淌成了水。”
“怪也!”
“我觉得不太对劲,结果发车前,果然,令郎的噩耗便知晓了。”
大鼠皱着眉低下头。
“我只带来了这块布,水干了后,布上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
“木兄,你知道我这块石头的来历,你不要骗我。”
“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
大鼠抬起头:“那你觉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鼠儿我先问你,一手从河里被捞出来后,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大鼠回忆着:“当时没觉得什么,但是我心里后来的第六感,总觉得这变得不一样了,他这个身体令我很陌生,我觉得我这个感觉也很奇怪。”
“婆娘呢?”
“她一直很难过,在哭,好像没觉得什么。”
“天道裂变,人石合一。”
“天道裂变,什么意思?”
木爷抚摸着胡须,摆开大鼠的手,“天地悠悠,还魂于野。”
大鼠回头去抽屉里摸出一个大香囊,但是里面其实是已被掏空,装上了沉甸甸的东西。
木爷一回头看见他手里的东西,漫不经心的说出最后一句:“天地归零,上古出世。”
城市里暴雨如注,给持久的盛夏降降温。
刘一手的葬礼来了很多很多人,比他婚礼来的人都多,大家穿着深色的服装,做啼哭状,一边观赏这个傻儿子的老娘穿着精心打扮的黑裙,自始至终的精彩的哭泣,一边品啜着这全程最豪华的葬礼盛宴。
刘家接连在城里和村里办了两场。儿子公司里的人从头跟到尾,因为刘娘说了,跟着的话工资照发,还能有好吃好喝的。
刘家的面子,照刘娘来讲,到最后了也要赚足。
她到处诉说着这个儿子其实大智若愚,他一辈子的不容易,他为城市、村里做的贡献,他是一个“伟人”。
刘爹的身体每况愈下,出行的时候得有人推着轮椅,这个推着的人就是王野。
有望成为公司董事会的人之一。
扶着刘娘的则是这个到倒霉又幸运的未婚妻,巧琴。
刘家再无子,王野心里早已打好了算盘,琢磨着时机拜刘大鼠为干爹,下一步就是,迎娶巧琴。
刘娘的悲哀随着日月渐渐去了一些,家里来走动慰问的人也慢慢变少了,家中恢复了平静,巧琴负责一日三餐,就是时常是三人干瞪着眼,寂寞无声。
刘娘觉得多少有些辜负巧琴,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就和大鼠商量,是认作干女儿还是怎么,亲家那边也在暗自给压力,有想再嫁的意思。
正巧这,王野登门拜访了,手里提着满满的东西,他身材高挑的样子和他们矮小的儿子形成强烈的反差。
“你来干什么呀,小王。”刘娘笑着说,“快坐下,巧琴,倒杯水。”
“哎!”巧琴欢快的应了一声。
王野扑通地一声突然跪在地上,“实话说,知道二老的不容易,我小王心里也是悲痛,如果可以,如果可以,请二老接纳我的一片真心,我,我......”
大鼠转着逗鸟的笼子,瞥了一眼厨房里出来吓得贴在墙上的巧琴,再低着眉看着趴在地上的王野。
刘娘赶紧去扶起来,“你要干什么呀,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我王野三岁母亲去世,父亲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供我读书,十几年寒窗终于读成,便被刘总招进公司,福利什么都不缺,让我能及时的挣钱反哺我的老父亲。刘哥对我的恩德终身难忘,如果可以,叔叔阿姨就拿我当刘哥的弟弟,叫我做什么都愿意!”
刘娘顿时涕泪横流,有点站不稳,巧琴看见了赶紧过来把她扶到椅子上。
“你起来。”大鼠脸上表情却很寡淡。
“你看这天要变了。”大鼠这句话令大家有点摸不着头脑。
七月的天,雨水要么往地上肆虐,要么太阳出来后烤的路面上行人都不敢停留,热的人心里发慌。
现在万里无云。
世界回到15年前。
善材从一个寺庙的藤席上爬起来,他又瘦又高,18岁已经有了180的身高。
这个年轻人还是个光头,眼睛很大很明亮,眉毛极为浓密,从相貌上看日后能成大器。蒲柳僧把他从树下扛回来的时候,众人都接纳了,都以为这是一个在家人,不知道从哪里路过,中暑倒在地上,身上穿着朴素但整洁的长褂。
蒲柳端着碗豆腐汤进来,“饿了?”
“啊?”善材表现得木愣愣的,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多谢多谢。”忙接过手。
“你叫什么名字?”
“我......”脑袋里蹦出的第一个字是刘,“不不不,我叫,我叫......”
“善材?”蒲柳增指着自己的衣襟内侧,善材翻了翻自己的,果然里面用金丝线缝了这两个字。
善材往自己的兜里摸了摸,摸出一个玉石,看也没看放在了桌上,“就当我感恩您的救助!”站起身往门口走,又停下,“请问恩人名号是?”
“请施主喝完豆腐汤再走吧。”
善材仔细记下样貌,拱手而别。
主要是他的脑袋实在太痛了。
在醒来的那一刻,无数的画面涌入了他的大脑,完全处理不了那么多信息,把头搞得贼疼。
他唯一能马上回忆起来的是,他跳河的那一年,世界毁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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