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圣旨到

“从前有只神猴,为上古灵石所化……”

“先生又开新书了?我去灵州采办了趟东西,那本《封神》就讲完了?”

“哪有的事!永来茶坊我哪天不到,昨天还说的是《封神》,刚说到姜丞相用计收了土行孙,今天就开了新书。”

“又听了个没头没尾,真糟心。真想把他绑回去,先让他把去年那部《梁山好汉》给我讲完喽!”

“听书听书,哪来这么多话!”

永来茶坊,西烽府主街上最热闹的地方。

三个茶客拼在一张桌上,一边喝茶一边听书。这几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都是有长辈带官身的,整日里啥也不用做,这一年多来,养出来个共同的喜好,就是泡在这茶坊里听书。

这群有身份也不差银子使的人,在永来茶坊,却连个独座都混不上。

奈何台上那位人气太盛,永来茶坊就这规矩,爱听不听。非要独座的话,自己搬个方凳去窗户外边,那里凉快。

坐在台上,抚着折扇,悠哉悠哉说着书的年轻先生,故事讲的新鲜,还生了副好皮囊,有不少女茶客,就是冲着他那小模样来的。

他名叫白云天,一年多前出资五百两,从永来茶坊原来的东主那里盘下了这门生意,自己上台说书,把这个本快经营不下去了的生意给救活了。

西烽府零星的几个人才知道这位小东家的来历,德阳王白浩的独苗儿子,德阳王府世子,大盛朝第一藩王的纨绔败家子儿。

按理说,王府世子开茶坊,亲自下场说书揽生意,让人知道了,算是丢尽了德阳王爷的脸。可世子殿下能做这门生意,老王爷却天天在家烧高香,一遍遍地谢老天爷开眼。

世子今年刚满十七。

十五岁前,他恶名满朝,顽劣之性,连远在京都的皇上都有所耳闻。礼部和御史台的老爷们,没少为了这位世子的闲事弹劾德阳王。

西州省,德阳王的封地,五府十七县,六十二个镇,从布政使大人到乡间地保,提到这位世子就浑身哆嗦,有人是气,有人是恨,归了包堆,还都免不了一个怕字。

放火烧了几十亩良田,就为了找一只野兔。钓不上鱼来,就命人把堤坝毁了,放空了一湖的水,结果,淹掉了周围半个镇店。州府大旱,百姓请了神位祈雨,世子殿下把神仙泥像砸了,自己坐到神位上,让百姓磕头上供。

种种荒唐顽劣,不可尽言。

可就在两年前,这位德阳世子突然不出府门了。把自己在王府里关了半年后,悄么声地在西烽府的主街上做起了这开茶坊的生意。他本人,干脆上台说书去了。

都说世子殿下像是换了个人。

这话一点没错,原来的世子殿下,两年前在王府花园里,早就中了蛇毒嗝屁升天了。现在这位,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的。

那一天,不同时空的两个同名的人,一个是德阳王世子,一个是三十六岁的商界大佬,同时被蛇咬了一口。

世子从此就换了人。

白云天今天开讲《神猴传》,新书吗,一开始总要多给点内容,停停歇歇地说了一个半时辰,也才说到孙悟空下东海借神兵。

留了个扣子,他就一拍醒木,抬屁股走人了。

出了永来茶坊后门,两个王府的小厮早等在这了,护着世子兜了两个街口,才上了马车,扬鞭回王府去了。

白云天这么折腾,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荒唐至极的世子,他对这副躯体原来主人的种种所做所为有所了解后,实在怕被认出来后遭人暴打。

不过,关于这一点他想多了,权势在这个时空,几乎是万能的,皇帝老子只要不开口,整个大盛朝,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德阳王军功赫赫,三次保驾,他替皇帝镇边西州省,手握边陲三十万大军的虎符,他的独苗宝贝儿子,就算是犯了僭越的罪过,也只有人敢弹劾,却没人会真把他怎么样。

西烽府纵横各九条大街,小巷上百。

德阳王权势滔天,德阳王府更是堪比皇宫,要回府,马车得先出东城门,王府就是另一个州城。

回到王府门前,白云天从马车上跳下来时,突然愣了一下。

“怎么开了中门?”

世子问话,府里门房上的管事一边迎下阶来,一边低声地说:“回世子话,是有圣旨来了,所以开了中门。”

礼制上的事,白云天这个现代穿越来的人不算太了解,他对朝堂和王府的公事一点不感兴趣,随口哦了一声,就进得府去,回自己的别院了。

坐在书房里,透过窗户望着天,他不禁又想起了刚穿越而来时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白云天是又难受又郁闷。

难受的是,这副躯体刚中了蛇毒,一条小腿肿得像个葫芦,天天躺在床上,浑身发胀,天天头晕目眩。

郁闷的是,他这个成功人士,事业蒸蒸日上,公司项目被投资方看中,眼看就要上市了。却大白天的,在小路上被蛇咬了一口就给送到这来了。

我的公司呀!我的IPO呀!我的互联网呀!我的现代化人生呀!

都已经快两年了,白云天还没适应过来。开茶坊说书,是他想出来最好的排解方式。

就这点打发时间的好项目,眼看也要黄!

“世子爷,王爷喊您过去呢!”

管家白洪过来传话,隔着老远在门廊下面就喊。

这一年多来,世子爷突然不作妖了,可给他省了大力气。没了那些擦屁股的脏活,老头儿现在看见世子爷,打心底的那么高兴。

老王爷在正堂坐着,手里捧着茶怀,远远看见自己儿子来了,一脸满意自足的笑容。

这宝贝儿子,让毒蛇咬了一口,不光活了下来,性子也大变,现在见了他这当老子的,竟然知道行礼了。

虽然他接过圣旨后,脑中有天大的愁事,但一看见白云天,就满天云雾散了。

世子懒洋洋地给德阳王见过礼,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就不再抬头。

“云天,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老王爷笑嘻嘻地瞧着他,话说得好像没什么底气。

白云天对这个后世捡来的爹观感算不错,都说父爱如山,可这位对自己的儿子,可以说是父爱如汤,还得是甜汤。

整天就想煲着,煨着。

别人家都是当儿子的给老子请安。德阳王府里,是每天当老子的去儿子院里“请安”。就算是外出巡边不在府上,也是一天一封书信回来,问问吃的好不好,睡得踏不踏实。

白云天看他老子这商量事的表情有点怪异,觉得好像不是什么好事,便戒备地问:“什么事?先说好,茶坊是不可能关的。”

德阳王脸有难色,扭捏了一下,说:“虽然爹 要跟你商量的不是这个事,但你既然提到了,我还是得先打个招呼。茶坊不用关,但说书的事,恐怕得停上一段时间了。”

白云天皱着眉头不说话,等老王爷自己往下解释。

“圣旨刚到,陛下驾崩了……”

世子刚想说“他驾崩了关我说书什么事”,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自己就反应过来了。

皇帝驾崩,按礼制全国要服丧一年。执行的如果严格一点的话,夫妻都不能行房事,别说文化娱乐行业了。

虽然不至于管到那么严,但停总是要停上一段时间的。

想到唯一的乐子也要受影响,白云天有点不悦,但也没提什么反对意见。

“爹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个吧……”

“哎呀,你痛快点说!”

“行行,我直说。”老王爷憨笑了一下,“咱得抢在国丧前,把你的婚事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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