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嚓”“锵”,清脆而又略显单调的声响,在街边缓缓回荡。少女安静地坐在店门口的一侧,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静静地看着马路对面,纤细的手指在手中一直反复循环地摆弄着那个小小的打火机,动作机械而又带着一丝莫名的专注。突然,少女猛地收起打火机,干净利落地站了起来,而后毫不犹豫地径直朝马路对面走去。原来,马路对面那斑驳的电线杆旁的垃圾桶边,正蹲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叔,他虽有着岁月的痕迹,却还算不上是真正的老头。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烟,布满老茧的手里拿着一个燃油早已见底了的破旧打火机,正艰难地努力点燃香烟。少女在店门口默默注视了良久,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终于下定决心走过去帮忙。
少女轻盈地走到他身旁,缓缓蹲下来,温柔地帮他点燃了烟。男人如获至宝般猛吸一口后,慢慢地吐出一个个悠悠的烟圈,随后从兜里摸出一条皱得不成样子的烟条,小心翼翼地递给少女,似是在向她表达由衷的感谢。少女微笑着摆摆手,缓缓开口道:“不了,我不抽烟,你留着自己抽吧。”男人认真地看了看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激,便把烟收回兜里,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叔,我看你在这儿好几天了,怎么,没去处?”少女关切地看着他。男人沉默不语,没有回答她,可少女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继续轻声开口,“叔,要不这样吧,我看你呀身子骨也挺壮实的,要不你来我店里帮我码货,有些货很重,我一个弱女生也搬不动,每天给你二百,包住不包吃,一周一包烟,看上哪款随便拿,怎么样?”男人缓缓伸出两根手指,声音低沉地说:“两包。” “成交!”少女爽快地回应道。“我只抽华子。”男人补充道。“好说,走,正好货架上没什么货了。”说着,少女便轻盈地起身往店里走去,男人抽完最后一口烟,随手把烟扔地上,用力地踩灭,也赶忙跟了过去。
“货在后面那个红门的屋子里,有几大箱,你搬出来放这儿,等下摆到货架上去。”少女一边耐心地说着,一边往地上和货架上指指点点。男人点点头,便大步往后院走去搬货,少女则又安静地在店门口旁坐下,目光再次投向马路外,神情略显放空。
这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杂货店,小小的店面里,一些常见的零食、有趣的玩具、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什么的应有尽有。店面不算大,整齐地摆有五个货架,门里左边是一个简约的收银台。平日里,这家杂货店的生意一直都很一般,冷冷清清的,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迎来一些热闹,生意也才会好些。这家店一直都是少女一个人在辛苦照看,刚才好不容易才招了个帮手。
男人把货放到地上,熟练地找了个东西拆开,便开始把里边的东西一样一样小心翼翼地拿出来,认真地摆到货架上。“叔,我看你这年纪,应该有老婆孩子了吧?”少女好奇地问他。“死了。”男人简短而又沉重地回答。“死了?!怎么死的?”女生惊讶地又问。男人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被人杀死的。”而后又继续默默地摆货。“凶手呢?”女生忍不住回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疑惑。男人把最后一件货物放到货架上摆好,拎起箱子往后院走,声音低沉地说“没找着。”女生一直看着他,而男人把箱子往旁边的箱堆子里放,又从里边搬来一箱货,继续给货架补货。“你就这样放弃了?”女生又问,似是对男人的事充满了浓厚的兴趣。“人都死好几年了,凶手是谁,有那么重要吗?”男人淡淡地说。女生看着他,试探地说:“该不会是你…把他们杀了的吧?”男人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用凶狠且带有强烈警告的眼神看着她。可女生并不害怕,反而用平常而又坚定的眼神跟他对视:“怎么,被我猜中了?”男人不再看她,继续低头补货:“不该问的别问。” “好吧。”女生似是很失落,而后又说,“叔,我们算是…认识了吧?我叫葬礼,安葬的葬,礼节的礼,你呢?” “葬礼?……我叫林泰达。”男人回答道。“那我以后就叫你林叔咯?”葬礼笑着问他,男人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忙碌着。
葬礼转头继续看着马路,一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她手里的珠串。过了良久,葬礼开口:“林叔,杀了人犯了法没什么的,我也杀过人,坐过牢。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但他们也没有嫌弃我,骂我或赶我走,反而,偶尔还会来照顾我的生意。这儿有什么不能说的?在这个地方,他们都见怪不怪了,不然,你也不会到这儿来,不是吗?”男人看了看她,突然开口问:“你的珠串哪来的?”葬礼继续盘着珠串,目光看向外面,平静地说:“认识?” “眼熟,但想不起来了。” “一个牢里的朋友送的,感觉它挺让人印象深刻的,很多人问。” “可能是因为他的主人有什么不得了的声名,让人难以忘怀,便对他印象深刻,连身上的东西都记得吧。” “但愿吧。”葬礼把珠串带上,优雅地站起来,把椅子收好放到柜台上,然后缓缓走到收银台后。“你说,你也杀过人?”男人问她。“嗯。”葬礼拿钥匙开了一个柜子,仔细地整理了一下里边的钱。“害怕吗?”男人又问。“有什么好怕的?”女生从里边拿了些钱,把剩下的放好,锁上柜子,“走吧,时候不早了,不会有人来了。” “可是货还没弄好。”男人提醒道。“明天再弄,要关门了,带你去住的地方。”说着,葬礼从柜台里拿了两包华子,又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打火机。男人把东西放好,从里边走出来,葬礼便把刚拿的烟和打火机还有两百块钱塞给他。林泰达只拿了一包烟和打火机,认真地说:“今天活干的少,一包就够了。”葬礼不听他的,硬是把手里的东西塞到男人兜里,然后利落地把店里的灯关了,拉了电闸,把门关上锁好,带着林泰达朝住处走去。
男人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走了良久,男人问她:“方便问一下你的年龄吗?”女生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语气平淡地说:“十七,刚满不久。” 姓名和年龄对的上,那家人呢? 男人又问:“你家里人呢?”女生停了下来,男人也跟着停下,女生回头看他,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说:“刚是我问你,现在轮到你问我了?真是礼善往来啊。”男人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葬礼便开口:“养父母和他们的家人都死了,亲生父母不知道,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和一条狗。狗是我捡回来的,叫鉪鉪(dì dì),一岁多了。” “你还养了狗?!”林泰达有点惊讶地说。“怎么,你害怕?”葬礼调侃道。“没。”林泰达回答。葬礼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前走。
拐了几个弯,走了许久,葬礼才在一栋略显破旧的小破楼前停下,从兜里掏出钥匙来开门。进到里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阴暗或者潮湿,反而光线挺亮的,空间很通透。也没有很脏或者很乱,更没有老鼠、蟑螂虫子什么的,一切都很干净,很整洁。 葬礼把钥匙随手往客厅桌子上一扔,一边脱下外套随意地往沙发上放,一边说:“二楼左边第一间就是你的屋子,对面那间有人住,人在外边还没回来,要晚些,其它的基本上都是堆杂物的。那边最里那间是卫生间,这儿客厅,那儿厨房,你也看见了。我住三楼,四楼顶层,可以在上面晾衣服,当然,你也可以上去吹风,上边儿的风景挺好的。没事儿别上三楼,原因你懂的。”葬礼到厨房倒了一杯水,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到,“还有,不该你进的房间不要进,丢东西可就不好了。饿了就自己煮,不会就自己出去买,我说了不包吃。晚些带你去买衣服和生活用品。” “你…还有室友?”林泰达疑惑地问。葬礼把杯子放下,回到沙发上坐下,说:“当然,应该差不多回来了。”说着,便听到了开门声,“唉,回来了。”葬礼指着门口,只见门被打开,一个高大且略显强壮的男人牵着一条狗走了进来。“砰”的一声关门声,把林泰达吓了一跳。“回来了。”葬礼把狗抱过来,一边温柔地摸着一边说。男人放下钥匙,目光看向林泰达,问:“他是谁?”葬礼拿了点吃的边喂给鉪鉪边说:“店里刚招的员工,帮我码货的,林泰达,林叔。他没地方住,我就让他来这儿了。林叔,这是我朋友,虎子,这房子是他的。” 虎子向林泰达伸了个手,热情地说:“林叔你好,我虎子。”林泰达伸手和虎子握了握,而后收回。虎子便说:“饿了吧?我做饭。” “那个,我…”林泰达有点犹豫。“你是有什么忌口吗?”虎子问。“没有,只是她说了包住不包吃,我想我应该先离开,到外面找点吃的。”林泰达说完,正想走,虎子连忙叫住他,“别呀,她不会做饭,也不知道我乐不乐意多煮一份,而且我也不经常有空,所以才说不包吃。包吃要她做或是给你买,她觉得麻烦吧,但我会做饭,我做给你们吃。”说着虎子便去冰箱拿菜,走进厨房开始做饭了。林泰达见状便说:“那个,我来帮你吧?” “林叔你会做饭啊?”葬礼从地上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问道。“会一些。”林泰达一边帮着洗菜一边回答。“早说嘛,我就雇你做家用了,再给你添一百,给我做饭吃啊。”葬礼来到厨房洗手。“那他呢?”林泰达看向虎子。“他忙,不是每天都能给我做饭的。我一般都出去吃,身上没什么钱,只能到附近吃,这附近的店我都快吃吐了。林叔 以后就你给我做饭好不好?我不怎么挑的。”葬礼撒娇似的说道。“林叔你就听她说吧,这丫头嘴挑的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也就只有我能伺候得了。”虎子一边切菜一边笑着调侃道。“虎子”葬礼瞬间变了脸色,虎子低头切菜,不敢回她。林泰达见状笑了笑,“好,给你做,我会的就那三两道菜,也不能挑到哪儿去吧?” “那今晚你做?”葬礼和虎子同时兴奋地说。林泰达一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看他俩,有点为难地说:“也…行,我做给你们吃。” “我给你打下手。”虎子主动说道。“我等吃。”而后葬礼就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看了起来,鉪鉪安静地陪在身边,留下两个男人在厨房忙碌。(讲个较有意思的,这场景很像爷父子。但林泰达才三十多,因为历经沧桑,脸庞多了些许深深的皱纹,还长了杂乱的胡子,发型也乱糟糟的,看上去十分苍老的样子,有点像老头。虎子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岁,只是长的高大又强壮了些,长得较凶才显得年纪大,而葬礼也才刚满十七岁一个月左右,青春洋溢,比较年轻,所以看上去很像爷父子。)
吃过晚饭后,葬礼和虎子便带着林泰达去搞个新发型和买一些生活用品。“叔,你这样太邋遢了,换个新的,绝对帅。”葬礼说着便热情地带着林泰达进到一家理发店,对老板说,“理个发,顺便刮个胡子。”老板看了一眼林泰达,示意他在椅子上坐下。林泰达坐好后,老板对着镜子仔细地看了看林泰达的样子,问:“剪个什么样的?” “头发太长了,剪短一点,再修个型,刮下胡子,别忘了洗剪吹一条龙啊。”葬礼找个地方坐下,悠闲地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机调频。虎子则在外面抽烟,他跟老板有点过节,所以不进店里。“好嘞,先生里边请。”老板伸手请林泰达往里走,一边帮林泰达洗头一边对葬礼说,“哎,这你谁啊?没见过。”葬礼一边调频一边说,“员工,今天新招的。” “你老板对你挺好啊,还带你来理发。”老板笑着对林泰达说,林泰达只是礼貌地笑笑。
洗完头后老板便开始认真地帮林泰达理发,理好后老板问葬礼:“来,你看看合适不?”葬礼转头看了一下,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对老板竖起了大拇指:“哇哦哇哦,牛啊,不愧是咱们这儿‘一流’的理发师啊,这手艺不错啊,可以去当专业的造型师了。叔,真帅。” “是吗?”林泰达有点不敢相信,眼前镜子里的这个自己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这才是适合他这个年纪的样子,他都有些认不出来。“老板你觉得帅不帅?”葬礼问。“帅,是真帅,比你刚进店那会儿还帅哩。”老板夸赞道。“谢谢啊,多钱啊?”林泰达问。这一问钱,老板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了,疑惑地看着葬礼。葬礼便开口道:“叔,不用。老板人好,这附近的邻居都不怎么收钱的,我跟他很熟。开这个店纯属闲得慌没事儿开的,闹着玩的,走吧。”林泰达点点头,便跟着葬礼走了。“走了,虎子。”葬礼出来拍了一下虎子,而后一起去买衣服等一些生活用品,之后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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