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嗯?原来不是她。

曲临发现身侧之人不是冷雪时,即刻收回了自己放浪的笑。

可偏偏,曲临和张依依互相拉扯的场景给冷雪撞见。

曲临不自觉地伸手,全凭身体本能地想抓住冷雪的手,想跟她解释很多很多东西。

包括从前,也包括眼前。

可理智遏制住了他的行动。

她已经不是你的冷雪了,你们已经分手了。

这个令人厌恶的声音一直在脑海中盘桓,并像镰刀一般不断地剜走他的血肉,用血淋淋的方式让他铭记:你不可以这样做,你也没资格向她解释,因为她不是你的谁。

因为他的松手而跌落在地的两个台本正冷冰冰地躺在地砖上,冷雪捡起,递给张依依而不是曲临,客气地问道,“可以把我的东西还我了吗?”

张依依将香水管放到冷雪手里,用甜美的笑容向她致歉,“对不起呀。我不知道是你的东西,就是这儿味道太刺鼻了,就没忍住闻了一下临哥手上的香水,你别怪临哥。”

望着冷雪淡然的神色,听着她不参杂一丝情绪的声讨,眼前的反差瞬间勾起曲临脑海中那个敏感爱吃醋、可又装作不在意的女生。

曲临耷拉着肩膀,没个正形地倚在前台边,指节敲打着桌面,问道,“对不起,冷法医。你看我能有什么为您效劳的?”

冷雪抓着香水管放到自己口袋里,掠过曲临的话,不惊不喜地说道,“借过一下,谢谢。我要工作了。”

蒋小花很识相地让出一条过道,让冷雪挤回工位上。

张依依也是不服气,不就是拿她香水闻了一下嘛,曲临和自己又不是没道歉,怎么还甩脸色给他们呢?

张依依绕到曲临身后,小手推着他的后背,整个人都快贴上去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工作啦。临哥,我们上去会议室看看吧。导演说过等会在那集合。”

曲临注意力一直逗留在冷雪那张寡淡又平静的脸上,完全没意识到身后有女人的手覆上来,当他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曲临微侧身子,将她的手甩开,斜斜地站在一边,“你先请,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再上去。”

*

确定她们走远了之后,蒋小花开始吐槽,“你以后就应该买一排的绿茶味香水放置在工位上给她闻。”

冷雪将那只曲临碰过的香水试管塞到脚边的储物柜里,说道,“他们来鉴定中心是干什么的?”

蒋小花将主任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冷雪,还顺带骂了几句“靠近曲临的都是绿茶”、“曲临真的比电视上看着还要帅”。

他们要在我们中心拍摄?也就是说和曲临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了?

不行,绝对不行。

冷雪立马收拾包袱,正准备跑到三楼办公室跟黄起振说提前把年假休了,可此举被蒋小花拦住。

“人家正在和摄制组的人在会议室里拍摄呢,你现在去肯定找不到人。”

提前擅自离岗不太好,可冷雪实在不想在接待大厅再次撞见曲临,遂躲到中心后门的小凉亭里呆着。

刚走到大厅后门,就见等候多时的曲临正斜斜倚着墙壁,低头转动手骨上的银戒,干爽的碎发缀落在他深邃的眉眼上方,高挺的鼻骨和薄唇,银色的项链从衣物中落下,还没靠近,就已经能感觉到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木质焚香。

冷雪捏紧斜挎包,转身离去。

却见一堵高大又散发着木质香的人墙堵在自己面前。

曲临原本想伸手捉住她的手腕让她别走,可是冷雪从重逢那天起就对他非常抗拒。

罢了,自己明明已经够坏了,还是不要惹她不悦了。

曲临保持着社交礼貌距离,音调听不出喜或淡,“什么时候对羊毛过敏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对羊毛过敏,只是对你过敏。

冷雪埋头,捏着肩带的指尖发白,“这没什么,谁身上没点小病小痛?”

曲临喉头一滚,那些解释的话语滞留在喉头间,像是毒药,灼烧着他的喉咙,几欲让他开不了口。

见曲临还是没有想让开的痕迹,冷雪抬头,直视他那双看起滥情又让人捉摸不透的眼,“我说,曲先生可以让开一下吗?”

曲临无奈妥协,转身让道。

就在冷雪撒开腿狂奔时,曲临说道,“不要再误会了,我和她不熟。”

和她?

你说的是哪个她?你身边莺莺燕燕这么多,我还真想不过来。

不过这些话也只是冷雪在心里腹诽,表面上依旧装作冷血无情、置身事外的神态。

*

曲临有一种让人失眠的能力。以前是,现在也是。

一整晚没睡好的冷雪回到中心上班,屁股刚沾上座位,倒头便睡。

见冷雪如此疲惫,便将曲临的说唱视频音量放得更小了。

作为沿海城市的东桐,秋季温柔而凉爽,在这样一个惬意又安详的早上,让人很难不犯困。

穿着黑色高级定制皮鞋、束装严正的黄起振提着工具箱从三楼冲下来。

蒋小花已经养成了只要黄起振不穿凉鞋必然是有大事发生的习惯,立马问道,“老黄,怎么了?”

黄起振也不含笑了,严肃地说道,“昨天来我们中心录制节目的那个女明星张依依死了,这件事闹到网上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市里面要求我们全员出动。不说那么多了,立刻把冷雪叫醒,收拾工具箱赶紧走。”

早上十点,东桐森林公园

一下车,便看见案发现场周围人流聚集,民警、刑警都在奋力疏散群众,为此,警戒线范围拉宽了不少,还是抵挡不住好奇的围观群众。

不少收到小道消息前来见张依依的粉丝们纷纷围堵出口,前来勘察的冷雪一群人根本没法进入。

原本正在接受民警盘问的曲临留意到骚动人群里有冷雪,主动打断,“警戒线外那批法医进不来,多派点人手疏散那边的围观群众吧。”

盘问曲临的民警立刻增派人手前去帮助黄起振一行人进入案发现场。

昨日俏皮又灵动的女孩张依依,此时正躺在公路边上的树丛枝桠里,整个头部被砍了数十刀,由于颅内出血所引起的血管破裂,此时正凝固在棕黄色树枝上,从外观上已经辨认不出她原先的美貌了,只有她昨日的穿着的卡其色背带裙,在向他们诉说这个人,是张依依。

痕检科的人检查完毕后,黄起振带着摄像机、冷雪和蒋小花进入案发现场。

黄起振对两人进行分工,蒋小花负责拍照,黄起振和蒋小花进行勘察。

冷雪首先蹲下身子,从糜烂般的脸一直抚摸到脖颈间那血淋淋的裂口,随后将放在口袋里的标尺拿出来测量头部以及脸部的创伤。

即使是法医出生的蒋小花,看到张依依被毁到看不清面容的尸体,还是忍不住生理性害怕。可冷雪却从容不迫又耐心细致地测量每一处可见白骨的创伤。

论心理素质和专业能力,还得是顶尖学校出来的学生牛。

见冷雪停下手头动作,像是测量完毕了,蒋小花便上前问道,“冷雪姐,这些伤口看着好像砍创啊。”

冷雪目光投落到脖颈处不明白色粉末,随后朝黄起振示意要翻动尸体,一边翻动一边回答道,“不止。死者头部和不仅拥有创壁光滑、创口下骨折的砍创,而且还有大小不小、呈裂隙状、切痕伸延的切创,能拥有如此多的锐器创伤,那就证明“它”拥有很多刀具。”

在一旁记录的民警突然醍醐灌顶,“那就是说,凶手一定是开刀具店的,普通人家是不可能备齐所有类型的刀具,可刀具店肯定可以,要不然就是开猪肉店的。”

就在民警以为自己见到了破案的曙光,却被冷雪一盆“冷水”兜头”浇醒,她说道,“在未将所有其他可能性排除之前,我们不能立刻下结论,你知多少,不等于结果。”

“而且死者的手指和手掌并未出现防卫伤,而脖颈切创在两侧创缘附近有长短不一的平行创口,这是典型的自杀性颈部切创,不能立刻下定论。具体的还是得将死者运回鉴定中心进行解剖才行。”

冷雪将各种可疑物证提取进物证袋,间隙时,抬头打量周围木枝茂密的灌丛。

头部砍创;自杀性颈部切创;还有围绕在切创周围的不明白色粉末;没有防卫伤的出现的手掌。

到底张依依是怎么死的?

就在此时,几辆黑色面包车停在人群外围,而原先在警戒线内的曲临被刑警抓住胳膊,双手戴上手铐,神色恹恹地穿过喧闹的人群。

原本抓着相机的蒋小花突然看见曲临被刑警带走,连忙摘下挂在脖间的相机,立马拍了拍冷雪的肩膀,语气是刻不容缓的,说道:“冷雪!冷雪!曲临被警察抓走了。怎么办?”

什么?

冷雪立马拎着沾满泥土木屑的物证袋,带着满身肮泥,起身,奔往人流密集处。

刚刚那位怀疑凶手是开刀具店的民警拦住冷雪,严肃道,“冷法医,请不要过去。他现在是我们的重点嫌疑人。”

重点嫌疑人?

这句话如同一记榔锤,重重锤落在场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空荡而阵阵有回响。

随后,冷雪转身,从工具箱里拿出更多的物证袋出来,蹲下仔仔细细检查张依依身上每一处有可能留下犯罪证据的地方。

不可能,曲临一定不可能是凶手。

他不会这么做的。

他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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