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孚翩醒了。
落微听到消息敢来时,他就已经醒过来了,并且靠在床沿上,身上被绑着布条行动僵硬。
他听见人的步履声,漆黑细长的眸子缓缓的移向门口。
女孩生着一副好相貌,杏眼清澈如水,下巴圆圆的,绛唇白齿,两边腮帮鼓鼓,显得幼气未退,眉目间依稀可见长大时的芳菲妩媚。
头上的两枚蝴蝶银钗,随着她的步伐动作晃动着,灵动,下一秒就要翩翩起舞。
谢孚翩眯眼,还以为这里是天堂,她就是款款而来的仙女,身上的刺痛感把他从天堂拉回了地狱。
他嘴角莞起了一抹笑意,讽意刺骨,她以为救了自己,就是对他的救赎么。
那是跌入了更深的深渊。
「宿主,攻略对象情绪波动较大,请及时稳定他的情绪!!!」
男人靠在床上,远山似的眉拧在一起,他的嘴唇泛白,冷汗从他的侧颜滑落,他的身体也因为疼痛,颤抖成筛子。
她不自觉得蹙眉,搀扶他躺下:“你伤得这么重,怎么能这么硬撑着。”他真的太能扛了,这样了都不喊一声疼。
谢孚翩的手挡在二人之间。
落微明白他的意思,松开他朝后还退了一步。
她看到他胸腹下一大片见红了不忍颦眉。
“大夫说,你要好生休息,不能走动…你看,这都出血了。”
他桃花型弧度的眼尾泛出一丝寒光,面上没什么表情,像一具有了活人气息的死尸:“姑娘好心,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的身体自己清楚。”
落微没好气得拧了热毛巾,递给他,没好气:“所说阎王要你到三更,你留不到五更,但你就是死不了,我保证。”
她可是舍得拿了她的救命药给他吃了一颗,总有只有三颗。
谢孚翩不明白她的意思,他的手就被强制性塞着毛巾。
温热气息充盈手掌,他的眼珠跟着转动,是少女有些无奈的丧气模样:“你这么不爱惜自己,你这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姑娘,为何救在下?”
那血倒是不流了……落微的心思转了回来,答话:“因为你重要。”
重要到能换回家的票啊。
她的回答很有奇怪,谢孚翩不禁在自己的二十多年的记忆里搜寻这样一个人。
她的模样,他始终想不起来,何来重要一说,他们都不曾见过面。
落微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你脸长得好看,我看上你了,你现在是我的男人,你当然重要。”
和他这种人,闷骚型且正人君子型的,不直球都不行。
她眼睛向下斜了斜,躲避了谢孚翩赤裸裸的打探,她用了一个很粗俗的理由,但她觉得这是个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
头顶处传来浅浅的笑意,似乎又牵动了伤口,这笑意有些颤,后又转成了咳嗽。
她抬眼,男人眉梢处藏着秀气,笑音里露着温柔,这幅画面很会蛊惑女孩子的心。
不过,她心似铁。
「谢孚翩幸福值上升10% 如今0%」
嗯?他喜欢听这种话?
应该不是,因为他在感怀:“姑娘刚才的模样,很像在下的一位姊妹。”
他谈及这位姊妹时,眼底的温柔都要溢出来,但是这份温柔也在转瞬间,取而代之是望得不见底的青灰。
一片死寂。
不用猜也知道,这位姊妹要么不在人世,要么遭遇不测。
原文中谢孚翩身世崎岖凄惨,被灭了全家不说,还沦落到给人做牛做马,被同性男的一群猪狗当做玩具。
如果没有落微,他会经历他这辈子最黑暗的东西。
她撑着下巴,眨眼:“要不,哥哥把我当做妹妹,你想说什么呢,就对我说。”
落微是个喜面,她只要一笑,脸上的所有部位都被一根绳子牵住,仿佛都在笑,尤其是她这份水灵灵清汪汪的大眼睛。
他看着这双眼睛,什么话都像是被堵住了,说不出口,更别提把她当妹妹了。
“说不出口啊,那我就把你当哥哥好了,哥哥,你快些好起来吧,你看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身上留了疤可是要被将来的嫂子嫌弃的,我还要个好看的哥哥呢。”
少女娇憨蛮横的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
谢孚翩愣神,好像找回了点记忆,是许久许久以前,久得他记不起是为什么,又不知在哪里,干什么,但他记得,人的模样。
大抵软糯,憨态,似眼前的少女。
落微将药递给了他之后,故意道:“哥哥,妹妹就不看你换药了,你慢慢来。”
他摒弃心中杂念和女孩打趣的言语,想起生死未卜的家人,突然有了一丝活着的念头,谢孚翩吃痛地拆下纱布,咬着牙换上了药。
「谢孚翩幸福值上升5% 如今5%」」
行至门口,落微听到美貌的器械声,心情不自觉美妙起来了。
走了一步,她的眼前就浮现了一些零碎的记忆,是原主的记忆。
小娃娃扎着双丫髻,眉间一点血,雪肤黑发,胖乎乎的像个福娃娃。
她似乎滚到了泥潭子里,柳树上跳下个蓝绸小少年,秀气得像个姑娘,但他比姑娘还要好看几分。
小娃娃一见他,就哭着不停得唤:“哥哥,哥哥。”满手是泥啊,惹得小少年蹙眉。
可是她招个小肥手,哭得实在是可怜,鼻涕里哭出了泡泡,嘴撅着要抱抱。
“抱!抱!”
小少年在一顿生死挣扎间,还是忍住那些脏东西,把小娃娃拥入怀里,小娃娃不管那么多,泥是都弄到他身上了,发上也是,但是他本该生气的,右颊上轻轻敷上一个柔软的小嘴巴。
他的眼神就变了。
奶香气息袭来,小娃娃讨好似的蹭了蹭他的脖子:“哥哥,不要生气,微微给你作媳妇,你,你好看。”
记忆虽然是零散的,但只有这段,她记得很清楚,她虽然没见过小娃娃,但是微微二字不难猜出,是小时候的落微,但这个少年。
她回望了一眼门口,从门缝里还能看到谢孚翩忍痛的模样,不会这么巧吧……
应该不会是,这个小少年漂亮是漂亮,谁说漂亮就一定是谢孚翩呢?
对吧。
落微又被祁温氏喊去幽州王府。
祁温氏看起来气色渐佳,慵散依靠在贵妃椅上,摁着佛珠,沁心的香气拥鼻而入。
看来她又重新获得了祁夜的宠爱,两颊透红。
落微被招见,推脱不得,祁温氏砍了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她摸索着女儿的手,如出一辙的杏眸弯起来。
声音轻轻,有意只让她们二人听见。
“女儿,那贱人死了。”
“她就从马车上滚了下来,连尸骨都未找到。”
她快活极了,以后位子就能安安稳稳交到落微的手中,她也不枉受惊了半辈子的委屈。
唾弃,贬低,卑贱。
这是她刻在心底的魔。
她将满心欢喜交付给女儿,只是女儿格外的不领情。
落微面上不显,但情色严肃,她不知道祁温氏发了什么疯,但是女主如果真的死去,主线直接缺位,这不可能的。
“不过你父王舍不得我吃苦,再说,是她自己偏生要走那条路,和为娘有何干……”
祁温氏自己美不起来,因为气氛有些僵持。
她这女儿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心念着她能回来,又想起女儿和那贱人还是有点交情的,心中咳出了血:“那贱人害我们娘们还不够?当初若不是她那贱人娘,我与你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何我如何在外人眼里才是卑贱的那一个?”
“没有,娘。”
落微顿了顿:“我不是在可怜她。”只是意外。
祁落央应该完好无缺的回来。
祁温氏绷着唇,还是觉得女儿这样子怪了,女儿天生稚纯,从来心底压不住事,她怒笑流泪,遇到不顺心的事,也是对着她撒娇打滚。
三年,真能改变这么多?
她的心揪起来了,疼极,悔极,也恨极。
“娘,父王身边那么多谋从,可有叫王衡的?”
祁温氏摆下佛珠,她转过身侧:“女儿,你怎么会认识王衡?”
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落微没有看错,看来确有此人,她笑:“无事,只是昔日听小厮听起这个名讳。”
听过大夫人偷男人,偷到了王爷的营房内。
祁温氏笑得勉强,脸却白了。
“这王衡听说犯了军规,被夫君罚了,腰斩死了。”
“怎么了,落微?”
落微摇头,她右眼一直跳个不行。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王衡仕途全被毁,还绑上个以下犯上,偷长妇的罪名,他一定是恨死那个罪魁祸首。一想到后俩剧情脱缰了的野马,祁落微和祁温氏的下场都挺惨的,被女主玩弄致死。
祁温氏转过视线,语气是莫名:“旁的女儿回家,都是娘亲长娘亲短的,你倒好,提这旁人,还是死人,都不知晦气。”
“娘,万事不可执念。”
祁温氏眼睛忽闪不定:“什么不可执念,我看你才是执念,这么久还不回府。”
她的语气埋怨,落微一时不知道她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
她想解释,可祁温氏问:“我听服侍你的丫鬟说,你到回了个男人,真的假的?”
落微:“……”
祁温氏一脸原来如此:“这么说,你是为了那个男人不肯回府?”
落微:“……也可以这么说吧。”
祁温氏一脸横铁不成钢,点了点落微的额头:“你呀你。”
“你要想娶他,也不是不可以。”
“谁说……”娶?她有点发懵,见她这位娘满眼看破不说破,“也没事,到时候你成了幽州王,自然可以娶他。”
“不过,还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对了,你从哪里找的人……微儿…微儿?”
祁温氏答应了她,把他一并接回府中,不过要雪藏,然后又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样貌怎么样,身子清不清白,越问越离谱。
她娘两眼放着八卦的光,落微满脸囧样:“娘,你先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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