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太子是这样的为人!
她目光中虽透露着无法盛纳的气愤,但还是努力压制着自己:“太子殿下,您身为未来天子,这么做怕会辱皇家颜面吧?难道您不觉得有何不妥吗?!”
“不妥?”
许傅放开许翎瑶,转过身背对着告诉她:“确实不妥。”
“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有个病重的娘亲吧?你参加比试也是为了拿钱为你母亲治病。”
许翎瑶听到“母亲”二字顿时傻了眼,漏了怯。
他调查过自己?
不,他调查过孟如凝。
如果说刚才赖账的手段卑劣,那现在的威胁实属卑劣它爹——老卑劣。
她颤巍巍地走上前一步,有些气虚地试探:“你怎会知晓?你要对我娘亲做什么?”
若是许翎瑶自已处于水生火热中,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关系。
但若是因为自己将无辜的人拉入火炉,那便像一刀一刀剐下她的心一般。
许傅轻蔑一笑,反问道:“呵,你说我要做什么?”
许翎瑶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
万一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了孟六娘,就算回到现代她也一定会谴责自己一辈子。
如若向太子求情,他能否放孟六娘一码?
正当许翎瑶准备为了孟六娘而妥协跪下时,许傅突然转过身,用一副得意傲娇的样子打断了她:“我当然是要帮你救你母亲啊!”
彼时,许翎瑶半蹲的姿势被许傅尽收眼底。
大殿鸦雀无声,只剩二人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她看着眼前人犯贱的样子;他看着半蹲的女子坚定地认为她已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刚才的“威逼利诱”戏码演的很成功嘛!
许傅赶忙将许翎瑶扶起,顺势摸摸她的头感叹道:“哎呀,本殿下知道自己功德无量,你不必行这么大礼!”
“太子殿下请自重。”
说着,许翎瑶迅速后退一步,心里恼火却只能忍着。
“好好好,自重自重。那我们说好了,赏金一分不少,你母亲的病我帮你治,而你,只需要留在我身边。”
许傅双手举在半空投降。
许翎瑶笑着反驳道:“我何曾与殿下说好了?我四肢健全,可以自己照顾娘亲,不劳烦太子殿下了。”
“更何况太子殿下到底出于什么缘由要留我在东宫呢?”
许傅一时语塞。
缘由……
他抿了抿唇,喃喃着想要蒙混过关:“你的拿手好菜……我甚是喜欢,便想留你在东宫当差。”
许翎瑶觉得理由可笑。
就因为一碗麻辣烫就想困住她的一生?
痴心妄想!
她走上前一步,刚要厉声拒绝,不料被一黑衣男给打断。
那人稍显慌地跑了进来,支支吾吾地报:“殿…殿下。”
“怎么了?”许傅霎时变得严肃起来,冷声问。“快说。”
那人凑到许傅身边耳语,许傅听后稍稍蹙了下眉,唇也半抿着。
他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许翎瑶,眼眸中弥漫着复杂 。
此刻的许翎瑶不知许傅为何望着她,她摆了摆手,轻声问:“太子殿下?”
“孟姑娘……”许傅顿了顿。
“你母亲她……”
许傅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使他哑了声。
即使许傅只说了寥寥几字,许翎瑶还是猜的八九不离十。
她一时哑语,呆愣在原地。
于她而言,孟六娘不仅仅是孟如凝的母亲,也是她的母亲
好像……
她再一次地失去了亲人……
许翎瑶的那颗心开始不受控的隐隐作痛。
也许是为孟六娘的离世而难受;也许是为自己的疏漏而自责。
又或许,是想起了现实中为找她而出车祸去世的妈妈……
顷刻间,许傅只见一个身影飞速划过眼前,他来不及多想,跟着追了出来。
此时许翎瑶奋不顾身,穿过车水马龙的集市,穿过小巷矮墙的泥沟。
一路上,许许多多数不清的记忆碎片如潮流般涌入她的脑海。
它们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这个身体的主人孟如凝。
涌入的记忆将一阵又一阵的酸楚注入她的血液里,压得她迈步都相当吃力。
终于,她来到熟悉的家门前,却已耗尽了力气。
拿着块白巾擦泪的赵婶刚好从屋里一步一颤地挪出来,转头便看见了门口倚靠着墙的许翎谣。
“小凝,是我没照顾好你娘,怪我,都怪我啊!是我没照顾好她啊!”
赵婶一下子抓住许翎瑶的手,哭声打破了许翎瑶的心理防线。
她眼中噙着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向下掉,泪流掺着悲痛一起湮灭了她的心。
她不知是怎么挪到孟六娘的棺椁前的。
只记得万千的记忆碎片朝她袭来,她失去知觉昏倒在某个人的怀中。
昏迷中,许翎瑶入了梦。
那梦真真切切,就像她亲身经历的陈年往事一般。
然而许翎瑶很清醒地知道,梦里的那个人,不是她,是孟如凝。
这时的孟如凝貌似是孩提般大,因为从这个视角来看,她是在仰视着某个人。
那个人眼疾手快地给客人装着馒头,额头的汗珠浸湿了耳边的黑发,那人正是孟六娘。
这里是一间馒头铺,木质的桌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周边嘈杂的很,叫卖声此起彼伏。
她双手扒住木桌的桌腿,向外探头。
眼前明晃晃站着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小男孩,略微脏兮的脸衬得男孩身上的丝绸制衣更为突兀。
“你饿了吗?”她先出声问。
男孩不语,半晌之后才点点头。
她拽了拽孟六娘的裙角,手指向桌前的男孩:“他饿了。”
孟六娘闻声,顺着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刚好看到男孩的全身。
她绕过桌子,缓缓蹲下用指腹擦了擦男孩的脸,微笑着问:“跟我去吃饭好不好?”
许翎瑶坐在小木凳子上,看着孟六娘牵着男孩的手愈走愈远,最后消失在白雾里……
她着急了,立马起身喊道:“等等,别走!别丢下我!”
再一眨眼,许翎瑶只发现自己坐在床上,额头挂满了汗珠。
梦醒了。
许翎瑶头痛欲裂,一阵眩晕。
梦里的男孩是谁?
她为什么会梦到孟如凝的往事?
是因为灵魂在她体内,记忆就会共享吗?
片刻,头痛稍稍缓解。她猛然想起孟六娘走的突然,需要的东西还没打点,于是匆匆出了房门。
她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但托赵婶的帮忙,打理得还算妥当。
待忙活完所有要准备的东西,已经到了深夜。
眼下正值深秋,露寒雾浓。
长巷的风掠过千家万户,残余的云弥盖住物是人非。
许翎瑶来到前街的河畔,望着水中倒映的明月,眼底浸透着悲凉。
她想回去,回到现实,去妈妈的墓前,去找她说自己错了,求她回来……
她心里五味杂陈,对自己妈妈的思念和对悉心照料她的孟六娘的思念夹杂在一起,一波又一波地轰炸着自己的心
所以……
孟如凝啊孟如凝,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你又有什么心愿呢?
正在许翎瑶闭上眼睛出神时,她的身旁已悄悄站着一个人。
那人轻抚上她的肩膀。
许翎瑶被吓得一抖,骤然睁开眼睛,抬头看到了一旁的许傅。
“太子殿下怎么在这儿,夜里寒凉,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许傅长吁一口气,顺势坐在了许翎瑶身旁。
“呦,你也知道夜里寒凉啊?我还以为你是不怕冻的小傻娘呢?”
说着他将自己手中的对襟羽纱锦衣披到许翎瑶身上。
许翎瑶有些惊讶,正想婉拒,不料许傅顺势帮她系好了挂绳。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太子,突然觉得他比坊间传的俊俏太多。
之前没有仔细看,现在眼前的人一袭墨青花纹宽袍,琯着的发凸显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大概是许傅长着双桃花眼吧,给许翎瑶一种深情的错觉,短暂错觉过后竟还闪过一丝之前的熟悉感。
“多谢太子殿下”许翎谣回过神,低头表示谢意。
许傅看着她抱着双腿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眸中闪过一丝自责:“不必谢我,如果我没有缠着留下你……”
许傅还未说完,便被许翎瑶打断。
“太子殿下。”
“我答应你的要求,留在东宫。”
许傅有些惊喜,想开口问她为何突然答应,但却被许翎瑶抢先。
“但我有一个条件。”
许傅:“你说。”
“给我娘治病已经掏空了我家的积蓄,眼下我家家徒四壁,没有多的银两为我娘办丧事。”
许傅愣了愣,紧接着又听许翎瑶说:“太子殿下可否替我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好好给我娘安葬?”
她的声音轻飘飘,空灵得很,听得许傅心揪着。
他有些惭愧的说:“那是自然。”
许翎瑶见他答应,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向许傅告辞后转身离去。
在距许傅十几步远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身,略有思考的说:“你不用向我道歉。世事无常,谁也料不到。”
“而且,谢谢。”
说完,许翎瑶独自离去,只剩许傅一个人望着河水,愁云满面。
待离去时,他望着只露一角的月牙喃喃道:“六娘,安好。”
***
许翎瑶回到熟悉的小木屋,进门时发现赵婶站在院里,身侧还跟着一位女子。
许翎瑶半晌才认出那女子,正是比试上捣了她腿窝一拳,向她比“嘘”的女子。
赵婶见许翎瑶来到院里,赶忙抓住她的手。
“小凝啊,婶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不好过,今晚你去婶儿家住吧?”
许翎瑶想委婉拒绝,不料赵婶身侧站着的那位女子上前来,也拉住她的手说:“凝儿姐姐,你今晚来我家吧!我娘今夜出门,我一个人害怕,你就当陪陪我嘛!”
许翎瑶抵挡不住这女子的热情,心想胳膊扭不过大腿,便讪讪地笑了笑,答应了。
赵婶住得离孟六娘的小木屋不远,只是刚下过于的土路走起来有些吃力。
但许翎瑶并不觉得这段路难走,因为有旁边这位活宝的存在。
从与她的交谈中她得知这女子名为林维玉。
林维玉缠着许翎谣问东问西,从漫天星辰到江海湖泊,从四季变换到山川俊美,她像刚刚降临大地的精灵,好奇着万事万物。
“凝儿姐姐,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也会去厨艺比试嘛?”
“凝儿姐姐,我本来想和你一起回来的,但
太子殿下把你叫走了,他找你有何事呀?”
许翎瑶偏头看了她一眼,苦笑了下,回答:“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许翎瑶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林维玉的问题,没多久就来到赵婶家门前。
林维玉拿钥匙开了小院儿的门,一边领着许翎瑶向屋里走一边说:“我娘一个月有好些天不要去给人看病,不常在家。”
林维玉点上蜡烛,给许翎瑶沏了壶热茶,拉着她坐下。
“我不喜冷清,便一个人东跑西跳,我们二人也时常见不到面。这次见她还是因为孟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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