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被誉为西域第一仙山,上古早有西王母在瑶池修道成仙,近朝后辈慕名而至,气宗清扬道长和禅宗玄慈大师两位老友从中原到此开宗立派已有三百余年。
二老在期颐之年相约傲雪峰闭关对弈一个甲子留下残局,携手踏入云端登仙成佛,两派弟子纷纷上雪峰参悟玄机三个甲子无人能解。
这傲雪峰是天山最高峰,高耸入云傲视风雪因此得名,夕阳西下时,远看形似一位忠勇之士反握匕首切腹断肠血染了苍穹,让人不禁想起苌弘化碧的典故,近观那柄匕首尾端却是一处飞檐般的悬崖被人冠以听上去极度悲怆的名字“断肠崖”。
此时,一对穷途末路的恋人正不畏凛凛的寒风立在悬崖边沿,飘雪飞舞染的二人未老先白了头,他们携手相拥两眼冷漠的望向百步开外围逼上来的两派人马。
“弥陀佛,巫青衣看你还往哪里走!”队伍中一位天命之年的大和尚瓮声翁气的颂道:“呔!你个大胆的妖女!竟敢施妖法引雪崩冲塌六和塔劫走逆徒私奔,我定要将你二人捉拿回去给方丈个交代”,此人正是法明寺住持,法号寂空,人称相柳禅师。
“师傅!青衣她借仙莲精气将我还世虽是暴殄天物但也是慈悲,她引雪崩冲塌六和塔也是因我未赴瑶池之约伤了诚信,错都在徒儿,请您不要迁怒于她呀!”寂空听罢胸中“呼呼”运气颈上一百零八颗铁念珠在手中直抖,大扫帚眉倒竖环眼圆睁说道:“逆徒!休要在这里狡辩!你已过不惑之年,几天功夫就变得冠礼般后生的模样,不是她施的妖法还是什么?”
处南极从悬崖边沿向众人身前踱了两步双手合十胸前敬声颂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身后的巫青衣想要伸手拉他却又犹豫了一下缩了回去,将手指按在日月剑绷簧上密切注视着两派人马的一举一动。
“师傅,三十九年了,自从那年您和师叔从寺前石阶旁将襁褓中的徒儿捡回,含辛茹苦养我成人、传我武功、引我修行,最是看重慈悲与情义,方丈赐我法号了尘又许我俗家您却日日盼我皈依佛祖,我只求当一生一世的俗家凡夫,您为何一定要把徒儿逼上绝路呀?”处南极说罢痛不欲生的望向寂空和法明寺众僧躬身一拜。
因平日里这位大师兄对师弟们甚是礼让照顾众僧都想上前为他求情开脱,一同望向寂空见他双目微合捋着腮下花白带卷儿的暴扎钢髯就都不敢吱声了,突然,寂空一对大环眼怒气喷涌纵身向前跃出单手探入衣襟摸出一簇银针运动内力将针尾火绒催燃,口中大喝:“让老衲先擒了这妖女再与你说法不迟”,随话音落流火银针“嗖嗖”带风如天女散花一般向巫青衣飞刺而去。
处南极见状不禁大惊急忙从衣襟摸出银针想运动内力阻截,却没成想那日师傅将自己关进六和塔时已然被封了气脉,伸手拽汉惠剑拨挡已是不赶趟情急之下挥舞双臂足下用劲向后跃去,随之大叫道:“快~躲开呀~”,银针如火雨般飞至全中他的奇经八脉显出一副烙画的穴位图。
他太知道师傅的手段凶狠,顾不得钻心的剧痛就地回身扑向巫青衣,紧跟着“额的一声”鲜血如涌泉般脱口而出溅透了巫青衣的白色道袍,与此同时背后衣衫被寂空的般若金刚掌的气浪撕裂脊柱两侧留下一双殷红的血手印。
寂空“啊呀呀!”向后跃出十步开外收住招式,目瞪口呆的望了望双掌又望向硬生生跌倒在巫青衣怀里的爱徒瓮声悲嚎道:“啊呀!了尘呀!阿弥陀佛!痛煞我也!”
“南极!南极!”巫青衣花容凌乱气声唤着怀中爱人的名字声泪俱下,一口玉牙咬破朱唇抬头双眸犀利扫视法明寺众僧最终盯死在寂空身上。
“就算我二人违了师命私定终身想远走天涯,寂空师傅您下此重手,哪里还有颜面在众人前说慈悲!”
寂空被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口中念叨着:“这~这个~哎呀呀!”身旁三个徒弟和身后二十多个小和尚也都瞪目结舌呆立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望向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大师兄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人群有一人龇牙咧嘴的大声喝道:“你俩少在这里装苦命鸳鸯,那日在无雪崖轻易破了两仪八卦六合阵盗走仙莲,搞不好就是你们串通好的”,说话的正是天山仙派入室二弟子巫雨师。
“师妹,你胡说什么”巫青衣愤然回道:“没有证据莫要在众人面前毁我们清白”。
“你说清白,狂徒处南极逃窜时大言不惭的说两仪八卦六合阵固然无敌,可惜两极缺一,师姐,你怎么解释?”
“青衣,咱不要和这疯婆娘一般见识”处南极双眼微睁抿了抿嘴角血迹撑起身体,有气无力的问道:“天山童姥掌门,寂空恩师,千错万错皆因我而起,敢问如果我有办法重现孤昙仙莲两位师尊还有在场诸位是否能放青衣与我一条生路?”
巫雨师身旁一位身形貌似八九岁女童的人,缓缓搭话却声如铜钟说道:“好大的口气呀,你要是真有这般本事,这个主我做了”,闻听不远处的寂空不搭话接着说:“你有本事归还仙莲,再当众磕头认个错,不妨允诺你们双宿双飞去吧”。
处南极听罢轻轻挣开爱人的怀抱在雪地上向前匍匐几步,然后,莲花禅式坐下双手“唰啦一声”扒开衣襟,胸膛上露出一朵殷红的莲花纹身,巫青衣似乎看懂了什么连忙起身大喊道:“不要呀!南极!”身体随之扑爬着想从后面抱住爱人,却被突然从他体内喷散出来的火热气浪崩倒在雪地上,心如刀割顿然哭成泪人低头望着被火热气浪灼伤的双手不知所措。
两派众人则目瞪口呆的将目光齐刷刷投向处南极,只见他胸前的莲花纹身随着火红的气浪涌动闪烁着光芒,紧接着两手心向上气旋掌心放在胸前托出一副祥光万道的仙莲光影轻轻摆在膝前,然后,双手合十敬声颂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尘归尘、土归土、极尽物华天造不过一朵莲花”。
随话音落,他膝前岩石间盘托出一盏仙气盈育的花蕾,一缕祥光随着周围阵阵仙气骤然凝结,从花蕾底部自下而上旋动到半空逐渐扩大将十步内照如白昼,近前霜雪迅速消融向花颈浇灌一笼水汽如升云般腾起,花苞内呈现出一簇粉白相间的花丝曼妙卷开露出形似抱拳子午诀一样的粉白花蕊。
断肠崖上的众人都被这百年不遇的奇景惊呆了,万道七彩霞光照的他们只能双手掩目阵阵悠悠的奇香扑鼻醉迷了心智,人群中不乏有人已然如入幻梦不愿醒将信将疑的揉着眼睛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生根、发芽、成蕾、开花均需一个甲子的孤昙仙莲吗?”有人接话道:“传说:食其精气死能还世、残能复生、凡者寿长万劫、武者精进登峰”。
就在此时,天山仙派阵营中突然跳出一人搅醒了众人的痴梦,她身形犹如乌云闷雨一般脚下踏雪无痕跃身而起,双手挥舞着蟒鸦刺双剑一赤一青“嗷嗷”怪叫着直奔孤昙仙莲而去。法明寺这边见状也不甘示弱一位面庞俊俏的俗家弟子拨开众僧手持一柄金刚伞跃在半空一苇渡江追在巫雨师身后。
巫青衣见两人来势汹汹直奔孤昙仙莲志在必得,两手在地上一撑身体腾空跃起轻飘飘落地挡在花前,双手探入道袍宽袖里左边摸出一簇雪莲花瓣,右边摸出一簇银针运动内力只见花瓣被一股至极寒的气凝成冰刃而银针尾部的火绒也被催燃,双掌在胸前莲花并蒂一转将手中物相互裹挟如同一张冰火巨网向二人撒去。
崖上两派众人见到眼前一幕纷纷掩面后退不想成为被误伤的倒霉鬼,还是天山童姥和寂空身为各自门中师尊自然不是白给,两人几乎同时飞身跃出阵营施展轻功追到徒弟身后“嘭嘭两声”各自拽住冒失的门徒带入怀中,紧跟着背向巫青衣运动内力在身后生成两道气墙将雪莲冰魄和流火银针“叮叮当当”崩飞弹落酥碎了一地,又借力分别跃回队伍中立足收势掩不住心中的惊讶望着这位背水一战的护花女武神口中赞道:“好手段”。
天山童姥把巫雨师扔在身旁一脸不爽的斥责道:“不中用的东西,还是那么不长进”。
“弟子,多谢掌门仙师出手相救”巫雨师膜顶拜在天山童姥身前磕头如捣蒜,待师傅久久没有再发话才胆战心惊的起身退立在旁边一脸有惊无险的窃笑和不服气望向巫青衣。
“哎呀!弥陀佛!我的天!”寂空带回阵中的弟子惊愕说道:“师傅,方才她居然可以同时打出雪莲冰魄和流火银针”,说话的正是处南极的小师弟邢若源也是俗家,法号了缘,人称多闻法王,他用手捋了捋两鬓卷发脱口而出说道:“难道她不光推了咱的塔、劫了咱的人、还偷学了咱的武功不成?”
“弥陀佛!蠢徒!出家人不打诳语!”寂空用簸箕大小的手在邢若源头上重重的掴打了一下,虽然,他面上似煮熟了鸭子就剩嘴硬,但是,心里却暗自思量难道这就是方丈师傅曾提及的气禅双宗.....
邢若源被掴的闪了个趔趄,嘴里“哎呦呦”揉着脑袋乖乖立在师傅身边,歪着脑袋偷眼望向巫雨师貌似在关切她是否安好。
这时候,天山童姥樱桃小嘴里一口玉牙咬的咯咯直响从嘴角挤出一句道:“逆徒!你好大的胆子呀!孤昙仙莲本就是我派圣物,你师妹去取有何不妥”,对面巫青衣扶起旁边已然精气散尽出气多进气少的爱人没有搭话。
“想我师兄和师姐当年是门派中一对仙侣,武林大会一走中原十六载音信皆无”天山童姥鼻间略有酸楚又瞬间怒目相向的责问道:“我对你视如己出宁愿孓然一生养你成人、传你武功更给予厚望他日传掌门之位于你,现在翅膀子硬了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不念同门之情对你师妹都敢下此死手了不成?”
“掌门仙师,功夫是您教的我这就还给您,众位师妹青衣得罪在此给大家赔礼了”。只见巫青衣轻轻放下爱人莲花禅式坐稳双掐道指运动内力气达指端上下纷纷猛戳奇经八脉各大要穴,最后双手合拳捶向丹田穴,随着周身喷散出一股白色的气浪她周身瘫软嘴角渗出鲜血。
天山童姥看罢骤然捶胸顿足,头上三撮朝天小辫儿“秃噜秃噜”的乱抖,天山仙派众弟子与法明寺众僧纷纷惊诧不已,崖上静的能听到傲雪峰顶飘雪落崖的声音。
一个不留神,巫青衣突然跃身而起单手抱上处南极同时把孤昙仙莲断颈拔出擎在手中,她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下,我们不再欠大家什么了”,然后,望了望怀中的爱人又向着众人撕心裂肺的叫嚷道:”但是,这孤昙仙莲就是我夫君南极的命呀!你们想要!下辈子吧!”说罢飘身径直跳下了断肠崖。
两派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冲向悬崖边沿想阻拦却已是来不及,听闻身后疾步踏雪赶来一位手持九环金杖的长眉高僧隆声颂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还是来晚了一步呀”。天山童姥和寂空回头望见来人正是法明寺的住持,法号空明,人称无量禅师,两人都躬身深施一礼。
正当崖上两派众人手足无措之时,断肠崖下骤然传来一声冲破云霄的长吟和一阵激浪般的狂笑,紧接着只见一条通体金鳞赤鬃的天龙口衔日月剑震翼盘绕着一位发如墨浪飘洒面若修罗的女武神,她周身火袍罩体身背汉惠剑手拿饮血珠,这是一对断肠人的真武元魂出窍从绝壁深谷中飞升而出悬停在半空。
众人纷纷心惊胆战的拔出兵刃戒备,并尽可能缓步从悬崖边沿向后退却,天山童姥和寂空也退后纷纷亮出招式望着这对如同从阴曹地府中斩无常杀厉鬼突围而出的这对雌雄煞神也是一脸惊愕。
悬崖边沿只剩下无量禅师一人,“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他拄着禅杖缓步踱到断肠崖的尽头抬头颂道:“应龙女魃仙灵在上,弟子惭愧拜请两位上古仙尊宽恕我等的罪孽,要杀就杀老衲一人吧”,说罢将手中九环金杖至于膝前顶礼膜拜,身后两派众人也匆忙随之下拜。
“怨恨会、爱别离,这是我俩今世的仙莲渡劫”女魃轻轻抚了抚应龙的脖颈深情的说道:“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了拼终难拼。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随即,伴着一阵荡破苍穹的狂笑决然撒手而去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天边,应龙两眼不舍的径直望向东南方向,良久之后向着崖上众人轻轻点了点头随着一声哀吟飞冲云霄饮恨向着东北天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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