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振翅飞离断肠崖已是多日,跟随旧主几十年它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西域,这一出窍冲天虽很是替旧主惋惜也有万般的不舍但仙灵毕竟还是比凡类多有修行多有健忘。
它时而乘风弄雨时而化云戏霞好生自在却也不敢过分贪耍毕竟真武元魂出窍只有七七四十九天的魂光续命,如果大限将至还不找到有缘新主借体还魂就会彻底魂飞湮灭化作尘埃游离于天地间。
在第二十八天的时候,它途径黑木崖从云间望见一位少侠客被崖上苗疆阿妹用长头巾吊在崖下手里抓着一名跳崖红衣美女的衣衫,危急时刻却还在纠结“那晚到底是不是你?”应龙一脸嫌弃说道:“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真是薄情寡义”随后摆尾入云而去。
在第三十五天的时候,它飞至山海关上空鸟瞰千军万马,领头的契丹王爷在豪侠面前断刀罢兵,豪侠却用断刀自尽然后被一位自挖双目的紫衣女子抱起一并跳崖。
应龙顿感好似前主殉情一般壮烈却又十分惋惜说道:“本是有缘,但是这死相甚是血腥!不讨喜!不讨喜!还是,算了!算了!”就继续向东北方向飞去了。
就这样,七七四十九天已所剩时日不多,它也日渐衰弱时不时需要卧在云上打个盹才能继续飞行,忽然被狼居胥山鬼见愁上的一幕惨烈景象所吸引,它急忙拨开云雾飞冲下去看个究竟。
只见一位濒临崩溃的老爹把八九岁的儿子拖着地上往悬崖边上拽,身后百十口子衣衫褴褛的人一边纷纷高喊着:“快把你的宝贝给我!给我!别想着独吞!”一边扭打在一起甚是血腥混乱。
“爹!爹!您放开我!咱这都是图什么呀!明明大伙儿手里都没有什么宝贝,叔叔大爷们这是都得了失心疯吗?”
“十九儿呀!你留在这儿就是死路一条,他们都疯了!都疯了呀!跳下去兴许还能捡条命。话音未落,从悬崖深谷中呼啸着窜出一支绑着惊天雷的响箭将他惊觉。
“这明显是深谷下有人呀!”老爹急思后心中笃定的说道:“少时俺在林场子伐树的时候见识过这玩意儿,是爹对不住大家伙儿,咱爷俩下辈子再做父子吧!”紧跟着刚要撒手将儿子推下山崖。
说时迟那时快,身后突然奔来一人口中嚷骂道:“千大用!你定是捡了大宝贝,你往哪儿跑呀!”身后人抡起镐把子凿在他脑后瞬间脑浆飞溅一命呜呼,儿子惊愕失声哭嚎着与老爹一同坠下鬼见愁,应龙见状片刻不敢耽搁从云端飞冲而至追下峭壁。
在一同坠落的过程中它用龙爪缕着长须心中寻思道:“寻了良久,好歹也要找个会武功的才算般配吧!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哎!管不了那么多了,全当就是有缘定会有福报吧”。
随即,缠绕着男孩的身体口中隆声颂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脱离苦海,转世成人。”紧跟着身形在空中忽悠忽悠的越变越小眨眼的功夫就化成一点金光遁入了新主人的眉心。
如此同时,男孩重重跌在一根峭壁上的古松上在树叉子上被兜了三圈儿刚要抓稳,他老爹也一起砸在这古松上树杈子扛不住两人顿时被连根拔起还撬动了一块斗大的巨石一同坠落,约莫半炷香的功夫,
巨石“咵啦一声”砸碎了立在万丈深渊谷底的一座带封印的大石瓮,瞬间,窜出一群面目狰狞光怪陆离的上古仙灵,它们爬的爬、飞的飞“嗷嗷”怪叫沿着峭壁而上四散逃窜而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鬼见愁崖上惨剧已过多日,应龙在新主人体内沉睡了整整三天三夜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气遁出人身想端详端详一直没顾得上看的肉身,它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直接被吓的缩回了眉心里浑身瑟瑟发抖。
它这么一折腾新主人也被觉醒了,男孩感觉自己的发髻被人当做绳子吊在半空,周身感觉除了头上五官以外都是空落落的瞬间不知所措嚎啕大哭起来惊醒了山洞中盘膝打坐的驼背道长。
老人家慈目微睁声音沙哑的颂道:“福生无量天尊,莫哭莫哭,一晃千年有余了,好不容易盼来鬼见愁崖上有人吵闹,我放了惊天雷你父子俩就掉了下来,还砸破了封灵石瓮,哎!不说了!都是罪孽呀!”。
“啊!”男孩听罢止住哭声吸溜着鼻涕眼泪又惊又喜的说道:“难道,俺当真像俺爹说的捡了条命?俺爹呢!俺爹在哪呀!”
“孩子,你爹已经被我好生安葬了,你是捡了条命,但是,除了脑袋瓜子和脊梁骨还健在余下都摔的稀碎啥也不剩了,全废了呀,我是怕你醒来被自己模样吓死才把你的眼睛给蒙了”。
“啊!就剩下脑袋瓜子和脊梁骨那不成了大蛤蟆咕嘟了吗?男孩近乎崩溃的说道:“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让俺千十九咋活呀!老人家求您给俺来个痛快的吧!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俺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福生无量天尊,莫急,莫慌,贫道自有手段将你料理妥当,待我去去就来”。随话音落,驼背道长拄着枯木拐杖遁出了山洞。
男孩稍微平复了情绪,忽然感觉身边还有动静被吓的不敢再做声,屏住气息听到身边四声各异:“老大!千年不见别来无恙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给您行礼了。”
“还是你们四个够意思”应龙从男孩眉心钻出来悬在半空说道:“大石瓮一破上古仙灵可是全跑路了,你们咋没走呢?”。
“老大,我们在这封灵瓮里被困了几百年终于重见天日,本是欣喜若狂的想一走了之,却途中突见您从天而降兄弟们总要问个究竟再走不迟呀”。
“是呀!”“可不是吗!”“就是的呀!”三圣兽你一句我一嘴的应和着,青龙双手抱拳左右瞧了瞧身边三位忽然脸上略显难色敬声说道:“老大,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兄弟有话便说,大家都是千年的老交情了”。
“老大,您从鬼见愁上下来的时候可是大鹏展翅通体金鳞赤鬃威武异常呀!怎么一落了地就成这损样了呢?难道是......”
“青龙,你真是千年改不了的嘴欠,哪壶不开提哪壶呀!这男孩本是福薄的命,我既要还魂于他就只能自废千年修行打回原形成蛇,才能为他添福保他性命呀,再说了我这损样儿虽不咋地也比他那大蛤蟆咕嘟强吧”。大家听了哈哈大笑,男孩被却他们嘲笑的哭闹起来。
就他们嬉笑玩闹之时,只听山洞外“嗷嗯!嗷嗯!”咳嗽了两声驼背道长缓步踱进山洞,冲着四圣兽招呼道:“都在洞外面了,你们受累把它们弄拖进来吧”。
青龙、白虎、玄武听罢一路小跑出了洞,朱雀紧随其后扑腾着翅膀喊着劳动号子,转眼间,他们就从洞外先后抬进八口大小不一的石棺。
驼背道长一边绕着石棺踱步一边说道:“这儿叫英灵谷,是匈奴勇士安息的地方”,轻挥枯木拐杖“呲楞!咣当!”八口石棺盖子应声落地,他继续说道:“这八位都是大单于亲封的射雕者各个身怀绝技战功赫赫,我刚刚已经做过法事告慰了英灵获得了他们的默许,咱们就用他们遗体来给这小子修复残肢吧”。
四圣兽望见石棺里射雕者们的遗体依然英姿彪悍威猛如生纷纷惊讶不已正要感慨一番之时,驼背道长笑着说道:“你们不必奇怪这是我当年从中原带来的不腐之术,今夜正值满月,大家一起动手忙起来吧,切莫错过了天时哦”。
说完,驼背道长莲花禅式坐下,双掐道指隆声颂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彼之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杖纷坛,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青龙配合负责切割、白虎负责搬运码放、玄武负责冻结气血、朱雀负责焊合伤口,各施神通忙了一夜直到天光大亮才各自调息休息去了。
直至午时已过,男孩被一阵阵温热的气浪扰醒顿感周身四肢实在,他模模糊糊的感觉到眼前遮布已经去掉,就急不可耐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除头以外周身被白丝缠绕成一个大蛹浸泡在一鼎热气腾腾怪味浓浓的汤中。
鼎下还生着旺火劈柴火星子飞升着“啪啪”作响,他正寻思道:“费这么大劲把我救活难道就是为了吃个全乎的不成?”正要哭闹只听身前二十步开外有人缓声说道:“福生无量天尊,小子,你醒了啊!”男孩望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仙长心中五味杂陈的说道:“你们要做什么呀?”
驼背道长慈目微睁说道:“不要动!你也动不了呢!肉骨虽已接好,还要药浴七七四十九天经脉才能彻底联接气血哦,四位仙灵,劳烦你们受累给鼎中加些药料了吧”。
“得嘞!”“得嘞!”“请好吧您嘞!”“请道长您放心”。
随话音落,青龙和玄武端着几个大木桶往鼎中注入了兽血、兽骨、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药草,朱雀扇动翅膀向鼎底吐着烈火,白虎鼓着腮帮子“呼呼”的把火吹旺。
就这样,又修养了些时日其间男孩时梦时幻脑中混沌,他总是梦见自己是位英俊潇洒的俗家弟子和自己貌美的恋人在碧溪竹海上追逐跳跃,在满是萤火虫飞舞的廊洞里携手漫步,在不见边际的星河剑谷里御剑遨游。
另外,他又总是梦见发如墨浪飘洒火袍罩体面若修罗的女武神借体还魂在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身上,她被困虫谷却使毒虫不敢近身虽被瘴气所迷倒但被一个戴面具的江湖怪客所救。
梦醒时又经常眉头紧锁两眼呆滞口中叽里咕噜念着一个歌谣:“骠骑冠军侯,封狼居胥山,饮马瀚海滨,石龙对石虎,石锁封冰门,金银万万车,谁人识的破,财宝用马驮”。
还一阵阵哭闹愤恨的叫嚷道:“我爹居然还信了那疯头陀在沙土地上尿出来的藏宝图”,驼背道长听罢一度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心中暗道:“冤孽呀,要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哎!”
四圣兽见状很是着急,寻思着:“可别费劲吧啦将他肉身复原,可别再疯癫了不成”,纷纷拱手拜在驼背道长身前敬声说道:“道长您道法高超,请施法帮他恢复心智了吧,不然,我们老大还魂了个傻子岂不误了仙途”。
应龙悄然从男孩眉心遁出接话道:“正是!正是!拜请道长施法!拜请道长想想办法呀!”脸上显出焦虑的神情。
驼背道长慈目微闭手捻腮下稀疏山羊胡并不答话,思索良久之后,他将手轻轻探入怀中摸出一张树皮法纸卷成纸桶儿口中念念有词往里面吹了口气然后抛给应龙并嘱咐道:“请仙灵对着纸桶儿把他过往的记忆述说一遍再交还于我”。
应龙用尾巴接过纸筒儿急思片刻就放在嘴前默念了好一阵子然后递还给驼背道长。
驼背道长接过纸筒儿摊开看了看心中暗道:“这男孩叫千十九,显然还不是大名呀,你爹已故,我帮你取一个吧”,说罢摸了摸满饰皱纹的额头嘴里叨咕道:“你既是应龙借体还魂,嗯~,有诗曰:应龙未遇风云起,仰活泥沙数尺水。彼能坐致千里泽,可怜一掬何难致。就叫千里泽吧”。
随后,他用手指在树皮法纸上笔画了几下然后熟练的折成一只纸鸟抛到半空中,纸鸟居然活了叽叽喳喳的盘旋在他头顶,紧跟着他双掐道指在胸前比划着隆声颂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随话音落,他一式仙人指路纸鸟得令向着男孩的飞去在头顶盘旋三周自焚遁入天灵盖,男孩两眼圆睁透出火光口中一阵嘶吼晕厥过去了。
后来的日子,朱雀根据驼背道长的指点每日猎来鶌鶋鸟烹熟给千里泽喂食,食此肉可助人恢复记忆,他日渐心智清明情绪稳定一晃七七四十九天就过去了,出汤之日艳阳满照着英灵谷,天窗透进来煦暖的光洒在鼎旁一位周身汤汁滑落破蛹而出的英武少年身上。
他扯过一件早有准备的匈奴大襟皮褂披着身上缓步走出山洞,眼前豁然开朗,来了多日才发现英灵谷是一片世外桃源仙境幽谷,这里碧溪潺潺、草木葱葱、飞鸟鸣叫、小兽嬉闹。
见眼前如此美景他心中愉悦仰头伸臂深吸一口气舒展了一下筋骨,心里盘算道:“我既然能成功借体还魂,那梦中女孩的遭遇定是爱人青衣在九泉之下托梦于我,待我报答了众位恩人后就凭借我这一身功夫飞身出谷寻她再续前缘”。
一想到自己的禅宗功夫,他脑中顿时闪出罗汉十八手的招式心中暗道:“许久没有活动了舒活一下筋骨也好”,于是双手合十胸前拉开架势一招猛虎扑食式却骤然觉得丹田无气任督二脉不通筋骨发紧“咣当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他一脸尴尬却又很是不甘心的爬起来莲花禅式坐在草地上,心中默念诸天神功口诀运动内力。
良久后,额头鼻洼鬓角都见了汗珠却“吥的一声”憋出一个大屁吹飞了一大片蒲公英飘散在空中。
“哈哈!孩子,你就别白费气力了”。
“啊!这!这.......”
他顺着哄笑的声音扭身望见驼背道长瞬间羞的两颊通红,慌忙起身双手合十敬声颂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弟子千里泽拜见恩人仙长”。驼背道长拄着枯木拐杖踱到他身前缓声回道:“福生无量天尊,免礼,免礼!”
随后,他嗽了嗽嗓子用手拍了拍千里泽的臂膀继续说道:“我们虽然竭尽全力用上好的根骨修复了你的肢体,你的心智也恢复了,但是那一身盖世的武功怕是全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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