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拿起一边的水壶灌了几口水,他很削瘦高挑。
很显然,他把纪柔当空气看待。
纪柔爱作死,她蹲在田边看江羽干活,心情不错的拆开糖纸放入嘴中,王傲傲看着自家女神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样子,被萌的说不出话来,纪柔说干什么他就做什么,说西绝不往东。
满田的禾苗江羽插了两三天插完,他动作很利索,即便是只有一个人也比别的人家快。
纪柔看着满身是泥的江羽刚想叫王傲傲再扔一块泥巴,却抬眼不小心看到缓缓走过来的女孩。
她留着长发穿着简单的碎花裙,略黑的脸庞笑的温温柔柔的,显然精心打扮过,只是有些土气。
“江羽哥,我娘做了菜花煎饼,她叫我送给你尝尝。”方甜岁满脸欢喜的走过来,先看到王傲傲后看到穿着蓬蓬裙的纪柔。
她的笑僵在脸上,自己和白皙的纪柔相比,就像污泥和云朵。
江羽抬头看到远远走来的方甜岁,顿了顿动作,纪柔注意到他的停顿,不愧是女主能让男主为她停留。
王傲傲瞥了眼方甜岁,傲娇的哼了一声,转头一脸讨好的对纪柔说:“纪柔,你喜欢吃草莓吗?你回我家,你要不要和我玩游戏机?”
王傲傲一向心比天高,他从来都是用鼻孔看人,方甜岁哪里见过他这样低声下气温柔诱哄的样子,她咬了咬牙,心里很不平衡。
纪柔塞了颗糖给王傲傲,奶奶的看着江羽。
方甜岁调整好表情,尽量温柔的伸出手来,递出手上的纸袋:“江羽哥,你干了一天了,中午也没吃饭,你尝尝吧。”
江羽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长发女孩,他很沉默,也很成熟,眼神往往平静得就像一滩死水:“不用了方妹妹,你拿回去吧。”
方甜岁知道他会拒绝:“江大哥,上次真的很感谢你救下我的妈妈,我家也没什么钱,这点东西你就收下吧。”
江羽上次下山卖瓜回家的时候,看到摔晕倒在路边的纪田也就是方甜岁的母亲,他顺带着就把她背下了山,十三的少年,已经能独当一面。
江羽想了想,不想人家欠他人情就伸手想接过方甜岁的菜花煎饼。
纪柔怎么可能愿意让他们俩郎情妾意眉来眼去,她伸出白嫩嫩的手一把抢过油纸,转也不转头,丢给了王傲傲,王傲傲手忙脚乱的接住。
江羽抿了抿嘴,淡淡的看着纪柔,小女孩吐了吐粉嫩的舌头,骄骄横横的样子。
“纪小姐!你怎么能随便抢别人的东西,那是不对的。”方甜岁忍不住指控纪柔。
纪柔指了指王傲傲,理所当然道:“是王傲傲抢的哦。”说完她还摊了摊手,她手上又没有什么。
王傲傲这会被卖的错不及防,他硬着头皮拍了拍胸脯:“纪柔说的没错。”
方甜岁气的牙痒痒,嗤道:“王傲傲你是脑子被她吃掉了吗?”一向娇纵的小霸王居然任她使唤。
江羽平静的整理完农具,带着水杯蹚出田中,他忍着绞痛的胃和身上的痛慢慢走,纪柔忙跟上阻断方甜岁和江羽的接触。
方甜岁对纪柔说:“你是大小姐,不懂饿的感受,江大哥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快把……纸袋给江大哥。”
“不需要。”江羽淡淡的开口,他又不是第一次饿肚子,他在舅妈田生弟家从来都没吃饱过饭,江羽早就习惯的胃痛的感受。
他不需要方甜岁的同情,这种怜悯让他不断渴求变得贪婪,他只是想吃饱想穿暖,没有人可以拯救他,能拯救他的从来都是他一个人。
纪柔看着手上唯一一颗过期的奶糖,想都没想,她扯着江羽的手塞给他。
过期的奶糖,吃完会不会拉肚子呀。纪柔恶劣的想着。
江羽握着手里的奶糖没说话,迎面走来阿绿,她焦焦急急的忙跑过来,抱起纪柔:“小姐,你可算是吓死我了,晚饭你要吃什么?”
纪柔觉得热让她快点走,王傲傲把手上的煎饼递还给方甜岁,屁颠屁颠的跟上纪柔。
江羽与纪柔错开,他一步一步走的平稳,方甜岁在身后叫他:“江羽哥,吃吧,饿着肚子对胃不好。”
夕阳被染成玫瑰红,长发女孩静静地看着他,她说对胃不好。从小到大,这是有人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第一次的被人关心。
江羽温和的接过方甜岁手中的煎饼,如死水般的眼里有了终于些笑意:“回去吧。”
方甜岁看着逆着光的江羽,他总是没人疼没人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早就长大成人了,身躯依旧年少,灵魂却满是枪孔刀痕。
看着方甜岁回家,江羽一脸冷漠的把手上的奶糖扔掉,胳膊上似乎还残留着令他厌恶的软绵绵触感。
纪大小姐的身上永远都是他所讨厌的一股奶味。
江羽暑期暂住舅妈田生弟家,田生弟的瓦房在桃园村西侧,面向大山离田间较远,他进门看到正在吃饭的一家人,舅舅江二狗吃完饭正翘着二郎腿摇椅子,夏天天热,他没穿上衣啤酒肚很大:“生弟,听说那纪家小姐吃的一顿饭都够我们一年的工钱了。”
田生弟给女儿江橘红夹了一块腌肉:“那祖宗家的钱,你想都别想哩。”
江二狗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那纪小姐长得跟天仙似的,听说才八岁,跟妖精似的。”
田生弟不乐意了:“那还不是个败家的赔钱货。”自家男人一脸猥琐的痴想着一个才八岁的女娃,她能开心吗?
江二狗,好吃懒做,比不上别人家汉子强壮能干。
江羽淡淡的扫了桌子上的菜一眼,看到狼吞虎咽留着鼻涕的江橘红。
他忍着抽搐疼痛的胃去井边打水,他劲大,不出几下就把空瓷缸灌满,打完水,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说是房间,也只不过是腾出来的杂物间,极其窄小闷热,只有两张破床和一张桌子。
田生弟从不给他留饭带饭,她吞了江家两兄弟的抚养费,却只给他们提供破房子住。
江羽要帮他们干杂活累活,但吃饭要自己想办法。
江紊看到江羽,他丢下手上的笔,凑到他面前:“哥,苗插完了吗?”
江羽淡淡的嗯了一声,那块地是江紊母亲的,田生弟动不得,江羽用那块地养自己和江紊。
“桌上有煎饼,你吃吧。”
江紊打开纸袋,喷香的油味争相涌出,灌满了整个杂物间,煎饼酥脆撒葱,鲜香可口,油炸出的面粉恰好不腻不咸。
江紊咬了一口,问背对着他睡觉不发一言的江羽:“哥,你吃了饭吗?”
江羽说吃了,只有胃在做无谓的抗争,胃液似乎在澎湃,而胃中空无一物。
夜晚很难熬,燥热的空气几乎无法入眠,江紊被热的睡不着觉,没有夜光,四周一片漆黑,他问江羽:“哥,你明天要去运货是吗?”
江羽太累了,忙了一天,他忍着睡意回复江紊:“嗯,你明天好好写作业。”
江紊连忙答应,迟疑了几秒她说:“纪小姐长的真好看,比方甜岁好看。”
纪柔长得像小月亮,做事却恶劣,江羽讨厌恶劣的小月亮:“纪柔是大小姐,不出意外,过了这个暑假我们就毫无关系了,她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欲望就是期待,期待的东西一般都是自己所得不到的,江羽明白这个道理,他从不期待,漂亮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也没什么意思,他觉得能吃饱穿暖才是最需要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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