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天刚亮的时候小婵就醒了。
她抱着腿，下巴耷拉在膝盖上，偷偷去看对面两人。
初升的阳光，一点点挪动光芒，眼见着大家都快醒了。
她才下决心，小心爬出被子。刚想要轻声靠近，男人就睁开眼。
“啊！”
小婵吓了一跳，捂住嘴往后跌了一步。
慌忙观望四周，好在大家都只是翻了个身，没察觉。
他怀里的女人也睡熟着。
“那个，您，我我是想谢谢您那日救我，我就是............”
“不必。”
裴隽将怀里人平放回被子里，许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小狐狸挺能睡。
习惯缩成小小一点，往暖和的地方钻。
小脸泛着红晕更显柔软，她刚来生病时脆弱易碎的模样，如粘板上的鱼肉，不如现在好看。
从她手中抽出手，裴隽站起走出去。
小婵立刻追了出去，不管不顾的放声，“我会替您照顾好夫人的！”
男人压根没有回头，关上的门遮挡他的身影。
她才收回视线，慢吞吞往回挪。
*
疫病的源头被控制住，接连几日，也没有新被感染的患者。
裴隽回了次京城，将那里的事交代好。
听说后齐成呆坐了许久，“是谁呢？”
那个第三人，那个渔翁到底想要什么？
“对了，皇叔千万照顾好自己，身体重要。”
裴隽点头，转身敛去眼底的讽刺。
他担心的是他吗，是他死了会大乱吧。
没人会操心与自己利益无关的事。
寺庙里宋宁也收到七带来的好消息，很快就能回去了。
那晚后，他又好几日不见踪影。
晚上，宋宁和如意坐在树下发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却看到有人快步从远处的黑暗中跑出。
“小婵？”
如意好奇的伸长脖子，“你怎么了？”
看到她们，小婵也一愣。
立刻别开头，遮挡哭红的眼睛。
“没，没什么。”
宋宁看了她一眼，既然不想说，她也没有关心无关人的癖好。
刚往屋里走两步，小婵停下，捏紧手中的纸条。
猛的回去，直直跪倒在宋宁脚边，“夫人救救我妹妹吧，求您了，求求您了。”
她的手摸在她脚背上，一下下的磕头，磕出声响。
“她发了高热，父亲说要她埋掉。娘亲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偷偷给我塞了纸条，您看。求求您，只有您能救她了。”
眼泪将泥土和灰尘黏在脸上，小婵顾不得这么多，将歪扭的纸条抬高，努力想要证明自己。
宋宁垂眸，纸条似乎是用血写的，勉强能看清楚。
“王爷不让大家出去，但我可以放你出去照顾妹妹。”
她只能做到这份上了，其余爱莫能助。
“我刚刚没出去，夫人，我没不停您的话。但是您现在放我出去，我也没有用，父亲还是会杀了妹妹的。夫人！小婵愿为奴为婢，永远伺候您，求您了。”
年岁不大的女孩跪在地上，瘦弱的身子颤抖，拼命的磕头。
如意叹了口气，早就心软成烂泥了，悄悄去瞥身边人。
冷漠的又何止王爷。
房门口两个女人带着孩子们看着皱了眉，磕了得有十来个响头，坐着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于您举手之劳，您何必为难小婵。小婵命已经很苦了，您就当积德行善，反正你们有钱人不都喜欢拜这个佛祖，求那个签子的吗。”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们夫人怎么帮忙，难不成夫人去了病就能好？”
“我可没...........”
“好了，”宋宁抬手制止小婵继续磕下去，“小婵，如意那所有钱你都可以拿走，去救你妹妹。如果钱都不管用的话，我又有什么用呢？”
小婵震惊的抬起头，吞咽堵在嗓子里的眼泪，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这里连个医馆也没有，荒郊野岭，钱如同破铜烂铁。
“可，可是..........我求求您了，您救救妹妹吧。”
她继续磕头，逮着她像是唯一的希望。
宋宁偏开视线，如果王爷在这，或许还能帮忙。
但现在连她都不知道去哪找他和许明远。
“我有钱，我有很多钱，全部给您，求您救救妹妹吧！”
她好似魔怔了一般，宋宁张口又闭嘴。
看着小婵快速扒开衣服，从最里面贴身衣裳里掏出块布。
扯开布，里面金灿灿的。
“哇，看不出来啊，小婵还有私房钱，这是个啥玩意？”
小婵没搭理她们，放在手心抬到宋宁面前，眼巴巴盯上她。
是个金锁，宋宁皱了下眉，伸手拿起。
长长金链子吊着个金锁，她拎起，金锁转了个面。
烫金的字，明晃晃刻着‘ 逸’字。
“从，哪弄来的？”
唇齿颤抖，她一字一句咬出。
逸是弟弟的小字！
她猜另一面，刻的是马。
弟弟的生肖。
金锁随风转动，宋宁强压住眼底涌上的温热，片刻恍惚。
他们出生时，父亲母亲都做了金锁。
她的是宁字，另一面是兔。
真金不怕火炼，大哥战死沙场后，他的金锁被完好无损的送了回来。
所以宋宅的那把大火烧了两天两夜，她还是从废墟里找到了姐姐的，二哥哥的，还有她自己的。
她不敢让人发现少了一个，只能咬牙全扔进池塘里。
怎么会呢，弟弟的怎么会在这呢？
“我，我捡到的。”
“在哪捡的？你原来住在哪，有人问你要过这个吗？”
小婵愣了愣，摇头，“我住在长平村，就在路上捡到了。”
宋宁闭了闭眼，努力平静自己。
握紧在手心，心颤的厉害，不想被看出什么。
“我买你这个，可以吗？”
如意有点奇怪，但立刻拿出钱递给小婵。
小婵来回看了看，“不，不行。您救我妹妹，这个就送给您！”
“我出三倍的价格。”
“不！”
小姑娘倔强的摇头，伸手就要抢回去。
宋宁向后侧了下，半晌无奈的开口，“我只能试试，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王爷，不能保证可以救你妹妹。”
“好！”
小婵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抹去眼泪，“您跟着我。”
“夫人............”
如意担心的跟了两步，着急的连连跺脚。
“你不用跟着了，留在这看住他们。”
“哟，看来有钱还真能使鬼推磨哩。”
小婵听到了，怀疑身边人也听到了，但她平静如常，根本没在意。
两人从后山往下绕，黑夜中仅靠一小根蜡烛照亮前方。
没跑两步，小婵感觉到手腕被人拉住，“快到了夫人，就在...........”
“嘘。”
用手遮挡蜡烛的光，宋宁拉她躲到竹子后。
好像前面有人.
有一次她好奇，问王爷怎么才能听到脚步声。
他教她看地，地上的碎叶子此刻从一个方向向外拨开，说明有几人在那很快的跑过。
“啊，夫人你快看。”
小婵捂住嘴，小声惊诧。
她看到了，月光透过竹林缝隙照亮，三四个黑衣服的人往她们相反方向去。
那个位置，是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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