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身体好一些了？”
“是，多谢太后娘娘关心，我休息一晚上如今已经没事了。”
宋宁微笑着福身，对上余惠子关切的目光，她也点头示意。
今日大太阳下她依旧加了件织锦软毛的斗篷，神情恹恹，确实气色欠佳的模样。
裴敏收回视线，随口一问，“王爷不打算凑个热闹，为你取个头彩？往年啊，是没心思，今年宁宁在，怎么还不积极些。”
宋宁笑了下，也随着裴敏打趣，低垂眉目瞧着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尖。
“昨夜我........身子不好，闹腾了些，王爷天明才得空休息，宁宁哪好意思再问王爷要头彩，看看大家就很高兴了。”
“是吗，也是。”
裴敏没再多说什么，视线向远处。
很快春蒐就开始了，响亮的鼓声铿锵律动，宋宁心不在焉的紧张裴隽。
还不知道他那里如何了，是开始了还是结束了，成功了吗，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
鲜衣怒马的青年驰骋在马背上，朝着遥远的树林奔去，口中呼喊出的驾马声在空旷的四周回荡。
每人身上都有个竹筐，竹筐里是用来放战利品的，等会回到这儿一并统计。
鼓声震动，宋宁的心随着上下，袖口下的手握紧。
春蒐时间长，女眷们都坐在这聊天，裴敏手中的佛珠一个个往下拨，终是觉得不对。
从昨日起就没见到人，总不会是因为太累一直在睡觉？
她扬手换来婢女，耳语了一番。
“是。”
帕子遮挡住唇，裴敏喝了口茶，余光看向不远处坐着的宋宁。
“啊！那，那.........！”
“啊！”
尖叫声从西侧来，宋宁从发愣中反应过来，侧头。
丛林中有几个黑色的影子，不断逼近，从她这块只能隐约瞧见那东西灰黑的毛发。
是狼！
“啊啊啊啊，救命啊。”
留下的都是女眷，甚至会武的小厮都随着自家主人进山打猎了。
不，还有一个‘人’留在这。
王爷。
两匹狼一前一后迈着步子接近，走出树林遮挡的时候抖擞毛发，扯开布满利牙的血盆大口。
宋宁压根没心思顾虑它们，出了这么大事王爷不可能不管，也不可能装作睡着听不见。
狼是夜行动物，即便饿肚子空了一整个冬日，怎么会在大白天铤而走险攻击她们。
“都不要动，狼只会攻击活物。”
裴敏安抚的命令所有人停在原地，不许动，整个场子寂静无声。
她的视线却跟在宋宁后背，打量她到底在不在害怕。
“啊，我不要死！不要被咬死！我不能死！”
靠的最近的女眷受不住恐惧，猛的惊叫，哭泣着站起向后狂奔。
不知道她是太过慌乱还是有意为止，双手胡乱拽上宋宁的袖口，推向狼口。
“吃她吃她，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不要！”
宋宁毫无防备的踉跄了半步，正对上饿狼幽绿的眼眸。
狼付诸行动，前肢抬起，扑咬的动作还没做出，在半空中被石子击落。
马蹄声渐进，紧接着是两箭，白羽划破长空嗖的一声刺穿两匹狼的身体。
腥臭的血腥气荡开，所有人都抖抖嚯嚯的抱在一起，接连不断的尖叫哭喊。
随着勒马鸣叫带来的，还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附在裴敏耳边说的几句话。
裴敏陡然瞪大眼睛，扭过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咬牙挤出的声音尖厉可怕，小厮不敢耽搁，只得小声快速的重复了一遍。
马背上男人双手合十，如同慈悲的佛子为亲手所屠的生灵默哀，唇角扬起却如地狱罗刹。
不难看出是向她这个方面，裴敏死死握住桌子的手颤抖。
京城昨晚一夜血雨，到这个时辰了她竟然才收到消息！
“滚，都滚！”
裴敏将桌上的杯具统统一袖子扫到地上，噼里啪啦溅起水渍。
女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再呆下去，匆匆逃离。
等人走的差不多，裴敏呵笑了声，抹了把头发昂头，“敢问王丞相犯了什么醉，王爷要以此龌龊的手段将他抓入大牢。”
“抓入大牢？”
迎着刺目的阳光，两人眼眸相对，或许相似。曾经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与她自有几分相似。
“母亲的消息太过滞后，王丞相畏罪自尽了。”
裴隽牵了下唇角，伸出手，“宁宁，来。”
裴敏愣了片刻，从他生下来到如今，这是第一次听他口中出现母亲二字。
即便讽刺，即便厌恶。
宋宁长久站在一边，直到他叫。
才伸手拉住裴隽的手，被抱到马背上，随着他打马离开。
“裴隽，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身后恶毒的嘶吼被风不客气的送来，宋宁到嘴边的话又咽下，抬眸又垂下。
他带着她向远处的山中去，停下在一片小溪边。
想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如何解决了，现在怎么办，以后呢，到嘴边宋宁只剩下。
“辛苦了。”
轻抚上他的脸，抬头吻住他的唇。
“嗯。”
细腻轻柔的抚慰渗入心扉，裴隽抱住怀里人，靠上她的肩膀。
一整日到现在，整整二十多个时辰的奔波，没有合眼，裴隽没觉得有什么，这是以前的常态。
抱住她，他感觉到累了。
“宁宁。”
喑哑的声音杂糅上不经意的委屈，宋宁心疼的抱住眼前人，摸摸他的后背。
“受伤了吗？”
“没有。”
“真乖，”摸摸他的脑袋，宋宁满意的弯起眼睛，“咱们回去吧，先休息下再说。”
裴隽摇头，回去就得先和齐成说了这事，后续得安排妥当。
既然挑破窗户纸，就没有回头路可以缝补了。
带她到这不过是让自己有个喘息的时间，可以稍作停留。
“走吧，把你送回去。”
即便再心疼，宋宁还是得让他去。
回到毡房前，马背上裴隽拉住她的胳膊重新将人抱到怀里，不悦的鼻尖相碰，“亲一口，亲一口。”
还没亲，就不能放她下马回去。
宋宁无奈的轻哼了声，非得要她主动亲亲他，有乐趣怎么的？
但还是环住他的脖子，亲了口。
本来想亲一下就走，反正他只说了要亲一口。可是她觉得要是在这种时候和他玩这个，有人说不定得哭出来。
缠绵的吻尽兴，他黑曜石般的瞳孔灼灼，宋宁抿唇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
手指勾缠着他的头发，她鼓嘴嘟囔，“好啦，再这样下去我就舍不得你了，就要拖着你回去睡觉，不许你到处乱跑了。快去吧，早点回来。”
“好。”
站在门前看着他离开，背影消失，宋宁叹了口气走回去。
命运的齿轮转动，再也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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