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隽！你疯了？！”
宋宁陡然皱眉，抄起桌上的水浇过去，“别动，你手怎么样？”
拽过他的手，想看看有没有受伤。
他挣脱开，仍旧在衣服堆上胡乱摸索，像是要知道火是不是真的扑灭了。
确定没有烧掉后，泄了全身的力耳边嗡鸣四起。裴隽才抱住怀里的衣裳，压上心脏大口喘息。
“你，..........”
宋宁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甚至不敢碰他。
他浑身都在颤，紧绷绝望。
像是被夺取心爱之物的孩子，又像是沙漠中干渴的旅人被倒掉最后一滴水。
“留我条活路，宁宁。”
声音断续颤抖，散开在风里。
宋宁撑着身边的桌子站起，看着他从地上慢吞吞抱起所有衣裳，全抱在怀里确定没有落下任何后，摸索到墙壁，往后走。
地上只残留着衣物被燃烧剩下的焦黑，她僵硬了许久。
他怎么........了？
“进来，告诉我。”
如意应声跪下，她是唯一站在两面都看到的人。
她看着那段日子，王爷是如何伤害到夫人，夫人在期盼中失望落寞的眼眸。
夫人等了王爷两三个月，日日夜夜盼着他归来。
王爷却正面摧毁了夫人一腔爱意。
她甚至有时候都怪王爷，也想让夫人一走了之，再也不要回来，夫人多好啊何必受这样的气。
只是，夫人走后，她也看到了王爷的痛苦。
王爷不确定身上这个毒能不能解，或许这辈子都看不见，所以才赶走夫人。
不想耽误她后半辈子。
夫人离开的那一刻，王爷再也看不见了，高热整整七日人才醒。
不知道口中念了多少句夫人。
王爷太努力想要解毒，他们都能看出王爷拼命的想要好起来，始终盼着能再见到夫人。
但解毒的过程痛苦又凶险，连许明远都不敢轻易动手。
喝了药，痛过，什么效果都没有的时候，王爷睁眼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那一瞬的绝望入骨，他们都看在眼里。
她就会想，要是夫人看到了，该多心疼啊。
王爷什么都允许，什么都愿意尝试。
直到夫人决定要嫁给别人。
那晚房门外许明远拦住了七，“你要想他立刻死，可以进去说。”
没人敢告诉王爷，瞒不住才说。
王爷始终平静的像一潭死水，面上什么也没有。
除去必要说的话，不见人，日常便是自己一人坐着。
今日夫人才刚回来小半日，王爷整个人活过来似的。
“您离开后，王爷过的很不好很不好。他有时候会将自己关在您房里，几日几日不说话，也不吃任何东西，唯有抓着您的东西才能入睡。”
宋宁许久许久眨了下眼，“知道了。”
但今日她问的时候，他明明可以告诉她。
即便只和她说，他想要这些衣裳，她也不会为难。
但他什么都不说，藏着瞒着躲着。
“让许明远去看看他的手，有没有伤到。”
裴隽没改掉这个让人讨厌的习惯前，她不会和他和好。
大早宋宁就醒了，其实也没睡好，翻来覆去想的都是他。
他不好，她又何尝好过了！
心里有些许动摇，但下一刻她打消了去。
打蛇打七寸，假如之后再有这样的事呢，她不想再被人推走了。
“夫人，您要去用早膳吗？”
纠正过很多次，如意还是执意叫她夫人，宋宁也没办法，“去哪用早膳？”
“前院啊。”
如意也一歪头，好像很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似的。
但袖子下的手紧张的扭成麻花，之前早膳都是送到房间里的。
只不过，她大早上就看到王爷走来厨房，问夫人起了吗，在做什么，等会吃什么。
王爷将想和夫人一起用膳都写在脸上了，但犹豫再三还是离开。
她和七琢磨了下，打算‘铤而走险’。
宋宁能不知道他们的意思吗，但没拆穿，走过去。
刚站在门边，还没走进去，她扑哧一下笑出声。
房里人懵懵的抬起头，脸上黑一片灰一片的。
鼻尖上更是黑乎乎的明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大晚上做贼去了。
“怎么弄的？”
裴隽没明白她在说什么，他有些跟不上她了。
此刻满脑子都是她是不是可以跟他坐在一起用早膳？
宋宁笑的合不拢嘴，他这样子呆兮兮的。坐在一桌好吃的前，像是智力有问题。
身边的如意死命憋住笑，给她递了块帕子，懂事的关上门下去了。
“小狗，晚上干什么去了？”
温热的毛巾擦到脸上，裴隽眨了下眼，她的手挑起他下巴，转向一边。
还泄愤似的捏了下，在他脸上擦着什么，他下意识伸手去抹。
“哎呀别乱动，你手上都是的，我白擦了。”
娇娇的锤上他肩膀，动作熟悉自然。
宋宁想起来这些是什么了，昨日有些衣裳被烧毁，留下烧焦的痕迹。
再看向他床上，被子下鼓起一大块。漏出的边边角角泄露秘密，藏着那些衣服。
估计是晚上抱着衣裳，染上的。
宋宁几分好笑也无奈，“伸手。”
她的呼吸贴近，几乎喷洒在面前，裴隽努力昂头，黑暗中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离她更近了。
他自下而上看着她，目光依旧灼灼炙热，藏着无尽的渴望和无言哀伤。
宋宁手中动作顿了顿，两人的唇只剩下半寸就要相碰。
他不知道，但她知道。
并不喜欢他这样的神色，让她心里没来由的难过。
擦干净后，宋宁走到床边。
昨日之前被当宝贝保存的衣裳，现在互相揉成一团，彼此染上焦黑，乱糟糟的。
将他的被子，床单和枕头都沾上了黑色。
她自己都嫌弃的拎起其中一件，“你属狗熊的啊，藏着过冬不成。”
“不要扔。”
不要，他只有这些了。
她只给他留下了这些。
宁宁明日就要走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好脏，别放床上，要不就洗一下。”
裴隽摇头，摸索到床上的衣裳再次抱在怀里，紧紧抱牢。
宋宁长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记忆中无坚不摧之人，此刻连几件衣裳都恐惧她丢掉。
“裴隽..........”
“不扔，我不放床上了，我，可以放..........”
“嘘，”
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作为安抚，宋宁放缓声音商量，“我把烧坏的扔掉，再赔你一件，好不好。”
半晌裴隽小幅度点了下头，同意。
“我去拿，你去把手洗干净。”
随意从柜子中寻了一件自己的衣裳，宋宁想了想还是挑了两件。
到底舍不得见他难过。
给他后，她命人将床上的东西都拿去丢掉，换套新的来。
他安静的站在她身后，这次没阻止。
下午睡过午觉起来后，宋宁再一次反胃了
正好许明远过来瞧见，“夫人怎么回事，最近欢毒发了吗？”
如意着急的接上话，“夫人好像之前就一直干呕了，你快给夫人瞧瞧吧，怎么一直不见好呢。”
他们一人直接抱着她的胳膊，弄到软塌上坐着，一人把上脉息。
宋宁无奈的接受了，之前就说着要找大夫看看，只是忘了。
“挺好的啊，”许明远奇怪皱眉，“夫人脉息很平稳啊，身体好了不少。看来在外面的时候，有人将夫人照顾的不错。”
听说她嫁人了，回来只住几日，他今天就是来看看老朋友叙旧。
不带有任何偏颇。
宋宁笑了笑没答，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裴隽静静站在门外，很明显是听到了。
垂头，长睫一眨一眨的。
“奇怪了，那你怎么老干呕呢，哪里不舒服。”
他一下子抬起头，双眼雾蒙蒙，但还是能看出焦急的忧心。
宋宁摇摇头，他看不到她，但她能看到他藏不住。
她的视线没离开他，尽收眼底。
“一点没不舒服，那这是什么毛病？”
许明远不禁怀疑自己，不能是自己退步了吧，没错啊，夫人身体..........
“等会，你想吃酸的吗？”
宋宁歪歪头，她好像已经过了想吃酸的时候了，之前确实很想吃。
但提起酸梅子，还是有点犯馋。
“有点。”
许明远往后退了半步，飞快拍拍身边如意，“快出去找个大夫来，随便找一个，快点的。”
*
（听宁姐的，狗男人要治，要狠狠治，治到下次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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