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要说故事了?”
摸了下她的手确定不冷,裴隽才许可她在外面吹吹风。
“他大卿卿三岁,今日夫子说可以请他帮忙多带着卿卿点,我就回去问了问如意。”
不问不知道,她还以那个男孩的腿是天生如此。
京城那年确实出了件事,只不过时间久了大家就忘了。
有一伙绑匪当街劫持了一辆马车,马车中是傅家的两位小少爷。
一人是长子傅怀安,一人是次子傅常。
开口便要千两黄金才能赎出一人,傅家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
傅怀安的母亲早逝,傅老爷将生了个儿子的小妾提为主母,小妾自然心系自己的儿子。
哭着闹着又是自杀,又是削发为尼,傅老爷选择先赎了傅常,答应三日内定凑齐钱。
三日后,钱凑齐,人却丢在山上奄奄一息,双腿被硬生打断。
在大雨中,血水绵延十里。
傅家恼羞成怒,这么多年一直在追杀那伙绑匪,只是始终没找到。
就有传闻说是小妾暗地里下的黑手,怕傅怀安是嫡长子,继承王位。
但毕竟没有证据,这种事也不好空口无凭的追究。
那一年傅怀安才九岁,傅常也才八岁。
许是自己为人母,心更软了,听到这个宋宁难过了许久。
才多大点的孩子,遭了这个难,真真是将一辈子都搭上了。
不过好在傅怀安自己争气,这些年关于他少年惊艳的事也听说了不少。
是四月檐上雨,人间惊鸿客。
对他的夸赞不绝,也依靠着自己获得陛下亲授的殊荣,为唯一的世子。
“我还想着要不要和他见见,请他帮忙多照顾卿卿。”
裴隽不置可否,“要不我去?”
“你去多吓人啊,像是咱们威胁了人家似的,等等吧。”
宋宁笑着勾住眼前人的手,拉他回房间睡觉。
不早了,明早还要早起送卿卿呢。
外头的声音消失,床上裴卿宜小心的睁开眼,大眼睛如黑玛瑙般在夜里一眨一眨的。
她好像在哪见过今日那人。
她的记性没那么好,光是记住娘亲爹爹,如意姨姨,七叔叔和府中大家就很累了。
但她一直记得一个人。
七岁那年的春节时,娘亲和爹爹带她出门玩。
花灯很漂亮,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般美丽的景象。
一时间玩疯了,人挤人中就和娘亲和爹爹分开了。
她站在原地许久也不见娘亲和爹爹找回来,只得去找他们。
不过她没那么害怕,到处都是好玩的,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走丢了。
只记得自己瞧见一个人拿着好大好大一根糖葫芦,足足得有半个她高!
她从来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串的糖葫芦,就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走着,惦念他的大糖葫芦。
走到小桥上,他似乎察觉有人跟着,回头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
是个小哥哥,他很好看,花灯艳丽的色彩在他身后,将他的五官照亮。
温柔的笑意近在咫尺,像什么东西吹拂过心尖。
“你有,糖葫芦,好大。”
他笑了,笑着弯下腰,与她平视,“是啊,我有糖葫芦,你没有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裴卿宜,娘亲和爹爹叫我卿卿。”
“卿卿,你和他们走散了吗?”
“嗯。”
“那你叫我声哥哥,我将糖葫芦给你吃好不好?”
他真的好好看,她都忘记自己还惦记着糖葫芦了,“哥哥。”
后来她刚拿到糖葫芦爹爹和娘亲就找来了,她也不知道他们和漂亮哥哥说了什么。
许是感谢的话,漂亮哥哥走的时候还对她笑了下。
他像仙人一般,他给的糖葫芦她都舍不得吃。
放坏掉了,被娘亲凶巴巴的扔掉了。
今日那个哥哥和记忆中的人很像很像,他们的眉眼很相似,应该就是那个漂亮哥哥。
她不住紧张的纂紧被角,明日会不会再见到漂亮哥哥呢。
那她要和他说什么呢,漂亮哥哥还会记得她吗?
*
“如意姨姨,今日能不能把我打扮的漂亮些。”
“好,”如意笑着拿起梳子,小小姐长大了,知道爱美了,“小小姐放心,你啊怎么都好看,是个美人胚子。”
裴卿宜没听懂美人胚子是什么意思,但应该是好意思吧。
“小小姐去书院后就要凡事自己做了,不会梳头可怎么办,要不奴婢和夫人说说,陪着一块儿吧..........”
“夫人不同意。”
房内两人被打断,裴卿宜高兴的笑开,“娘亲!”
宋宁笑着走进,“我都忘了,除了裴隽还有你,你们两简直把卿卿宠坏了。”
如意嗯哼了半天撒娇,才没得到许可,只好小声嘟囔,“夫人自己也不会梳头。”
“好啊如意,现在都学会呛我了。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卿卿的人!”
裴卿宜冲着镜子傻乐,看着娘亲和如意姨姨逗乐。
“她能与我比,我都嫁人了,不会就不会呗。”
“那,那那小小姐以后也可以嫁人。”
“这天下就没靠的住的男人,卿卿记住凡事得靠自己。”
门外裴隽脚尖一转,还是不打算这个时候进去了。
闹到时辰差不多了,几人才将裴卿宜送上马车。
裴卿宜趴在窗边,掉了几滴眼泪,宋宁抱臂在旁看着,父女两依依不舍的显得她多恶毒似的。
马车摇摇晃晃还没走几步,裴隽就回身一把抱起宋宁。
手垫在她屁股下,将她整个人提起,坐在臂弯处。
自下而上亲亲她的脸,如同只贪食的大犬。
“你干嘛呀!快放我下来。”
宋宁下意识环住他脖子,娇嗔着捶了他两下。
“宝贝,卿卿走了,府里就剩你我二人了,今夜你总不能再赶走我吧。”
哪还剩下半点女儿离家求学的难过,仿佛新婚夜娶她回家的新郎官。
卿卿在时,他两须得收敛点。
小丫头学舌学的可快了,一口一个心肝宝贝,还学会了坏东西,王八蛋。
还有,你要是敢碰我,就睡房梁上去。
惹得宋宁红了脸,再不敢在她面前乱说。
马车里裴卿宜放下窗帘,有点担心的揪着袖口,紧张了起来。
她走进书院的时候刚好大家在上课,夫子瞧了眼时辰咳嗽声,“今日有些晚了,明日可不许迟到。”
“对,对不起,我明日定不会迟到。”
“行了进来坐吧。”
傅怀安抬眸,小姑娘今日着了一身淡粉色,小脸胆怯又努力想要严肃的板着,看着很蠢。
黑眸里闪烁的光芒真挚而明亮,衬的她又软又乖。
拘束的坐下,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看过来绽出一抹甜甜笑容。
收回视线,他能听到大家窃窃私语的声音。
说的都是傻小姐长的真不错。
昨日见到她父亲母亲,她长成这样也很正常,不意外。
“这样,你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我叫裴卿宜。”
裴卿宜,三字似乎在舌尖婉转,傅怀安不动声色的拨弄左手中的佛珠。
她像一个完好无损,光洁艳丽的鹅卵石,娇贵的藏在云端。
砸碎了才好玩。
上面该出现裂痕,染上污渍,与一堆普通石头般给人垫脚。
这会是什么滋味呢?
本就破烂不堪的东西有什么趣味,损毁这样的才叫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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