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相守

“小安!”

撕心裂肺的吼声在耳边荡开,马车里母亲死死抓住父亲的手腕,“照顾........好小安,答应我,答应我!”

声声如啼血的白鸽,他坐在边上,哭着牵住母亲的衣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年他才三四岁。

只觉得母亲好冷,她的手一遍遍抚摸在脸上,叫他。

刺鼻的血腥逼人,脸上泪水染上红色,湿凉一片。

有嘱托,也有些话他当时不能理解,现在也听不清了。

傅怀安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梦里,他有时是三四岁的自己,有时大一些,七八岁。

这样的轮回,持续折磨。

熬到天亮就会好吧。

母亲倒在眼前,很响亮的一声,直面倒在马车里。

父亲慌忙的躲开,生怕血蹭到身上。踩在马车座位上,像只猴子警觉的望着外头。

“有人要杀我。小安,有人要杀爹爹,你替爹爹跑出去好不好?”

他不知道好还是不好,就被人推下车。

外头来了大批人马,将一个目光凶恶的男人擒获。他手中滴血的大刀,夺走母亲的性命。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那天希望他替自己挡刀。

灵堂很冷,跪在灵堂的软垫子上,他还不能完全理解生死,只是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外头在无休止的争吵,隔着门都很嘈杂,他歪了歪头看到角落里有个小姑娘。

小姑娘有双很明亮的眼眸,穿着粉嫩的小袄,头上扎两个啾啾。

学着他的样子歪歪头,眉眼甜美稚嫩。

“你是谁?”

她不说话,像只安静的小蝴蝶飞入。

他站起,去够母亲的棺椁,被父亲拽着衣领责罚。

在房间里他又一次看到那个小姑娘,好像除了他之外没人看得到她。

她有时在身侧看他读书写字,有时在很远的地方打哈欠,但始终在他视线所及处。

姨娘吵闹的时候,她会蹙紧圆润的小脸,不高兴的鼓嘴。

看着他忍不住想笑,也听不到他们在乱嚷嚷什么了。

她一直是小丫头的模样,他年年长大,有时看不到她。

调皮的小丫头不知道去哪玩了。

直到在山涧中等死。

她再一次出现在树后,躲在那掉眼泪,乌黑的大眼睛中泪珠滚落。

“不哭。”

他想说他不会死在这,不过是再遭一次罪罢了。

“看,来人了,我不会死,别哭。”

陪着他等到救他的人来,她再一次消失。

他再睁眼,不用四下寻找猜测,她在房间里,最显眼的地方。

钻过层层伪善的面孔,到他床边。

清理双腿伤处的那段日子,拼命挣扎不相信自己站不起来的过程,她都在身边,一日也没离开。

并没有给他太多时间纠缠过去,他得咬牙往前爬,让自己死也得死在高处。

少年天才,年幼成名,才华惊世,被惋惜遗憾,被感叹也被羡慕。

她渐渐很少出现,直到再也不见。

陡然惊醒,傅怀安睁眼,下意识放低喘息,生怕打扰到身边人。

却突然感觉到温暖,她靠在他额头边,小手摸在脸上,睡着了。

像只小猫缩在身边,无限给予他柔软。

傅怀安愣了片刻,才从梦境中抽离,知道那个小姑娘是谁了。

她第一次出现在梦魇中。

咬破唇的血迹被擦去了,她指尖残留红色,傅怀安侧身落吻在她鼻尖,“卿卿,许是你太好了,老天惩罚你遇到我。”

罚你救救我。

她一句话没说,站在深渊口成为他的永明灯。

闭眼,呼吸交织,她清甜的气息喷洒,傅怀安重新睡去。

天大亮,裴卿宜揉揉眼睛,挪动身体。

他的手搭在腰间,还睡着,她轻咝了声放缓动作。

昨日要不是她半夜醒来,还不知道怀安这般痛苦。

梦魇中的他也是安静的,紧紧咬死唇,没发出半点声音打扰她。

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喘息声急促。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敢摸摸他,感觉到他好像好一点才抱住。

呆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出神,裴卿宜甚至没察觉到傅怀安睁眼。他靠到她脸边,她才呀一声反应过来。

“怀...........怀安!”

他越发与她亲昵,她在哪,他定在五步之内。

目光永远在她身上,这世上没任何他值得留恋的。

唯她。

他在艰难乏味的生命中,寻到宝藏。

裴卿宜时常在许明远的咂舌中闹个脸红,跑过去躲进傅怀安怀里。

这样相守,就是她全部所愿了。

盛夏没多久天气就凉了,和果儿玩了会儿,裴卿宜走到亭子上,“怀安,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放下手中的书,傅怀安抬手接住她。

“明日要回家一趟,你要是不想去,我自己回去就行。”

他手腕上留下伤痕了,裴卿宜次次见都会难过,就逼他将佛珠带着,遮挡住。

“明日?为什么突然回去啊?”

“傅常生辰。”

哦,他弟弟的生辰,他们做哥哥嫂子的,是得去。

虽然很不喜欢他家人,但要陪着他,“我和你一起。”

当日裴卿宜也懒得早起打扮,还是被傅怀安连哄带抱弄下床的。

不过是个小生辰,傅家也没怎么筹办。只有零星几个傅常玩的好的兄弟,过来参加。

他们两出现的时候,众人皆惊了下。

听说过裴家小小姐是个傻子,可这傻子这么好看吗?!

走廊上傅常眯了下眼,她比之前长的成熟了些,眉眼与她的母亲接近,露出其中灵动大气的一面。

但,他哪里就是觉得自己这个嫂子.........十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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