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日当空,时已三月末尾,午时的阳光已有些许毒辣,直让人睁不开眼。
“说了不见就是不见,滚滚滚。”
重重的关门声紧随其后。
城主府外,碰了一鼻子灰的涂焕之还要再试试,眼尖的门房却是将他们的拜帖扔了出来,指着欲要扣门的涂焕之骂道,
“什么劳什子亲戚,知道我主人善,什么牛鬼蛇神都来打秋风,你要再嚷嚷,我就叫军士把你这不开眼的东西抓起来。”
涂焕之拾起内书‘木家故人’的拜帖,仔细端详片刻,嗤笑道。
“这拜帖显是被人打开过的,看来那卫明,是铁了心不认太爷爷救命之恩了,人走茶凉,人走茶凉咯~”
木薄寒并未多言,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门房,转头便走。
涂焕之看见方才还狐假虎威的门房只是被木薄寒看了一眼便没了嚣张气焰,不由也是一乐,发现木薄寒走远,快步追了上去。
看出来木薄寒仍是在愠怒,涂焕之嘿嘿一笑,拉了拉木薄寒的衣角,宽慰道,
“这么多年都这样走过来了,没有那卫明的帮助,我们一样能找到那太爷爷所言的一线生机的。”
木薄寒停了脚步,点了点头,沉声道,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这帮狼心狗肺之徒付出代价。”
。。。。。。
与此同时,城主府,后花园的凉亭中。
身穿黑色官服的男子手执白旗,与身穿一身布衣的老者对弈,不紧不慢的落下一子,见老者思索着什么,不由笑道:
“卫城主,既是故人相投,为何不见上一见?”
落子有声,沉而有力。
老人一惊,手细不可查的抖了一抖,赶忙回道,
“上使说笑了,不过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些许小事,估计是哪个穷亲戚来讨债的,不见便不见了,怎敢打扰上使雅兴。”
似是转移话题,老者赶忙追问道,
“不知朝廷又为本次河阳春会准备了什么彩头?”
黑衣人执着白棋的指尖一顿,随后淡淡一笑,也不见如何动作,就有三个锦盒漂至棋盘上方,
“这历届春会头彩,皆是我天机阁待朝廷准备,怎么,卫城主还要查验一番不成?”
老者闻言,赶忙站起,接过这三个锦盒,赔了个笑脸,
“上使说笑了,说笑了。”
言罢便将锦盒转身交给身后的丫鬟,责令其好生看管。
待丫鬟转身离去的瞬间,卫明长呼一口气,倒是和朝廷历年的彩头对上了,都是三个,
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次前来主持河阳春会的天机阁上使,有些奇怪。
卫城主并未表漏出来,赔笑着一拍脑门,赶忙落了一子。
未曾想,黑衣人将手一翻,一物便漂浮在了其掌心之上,淡淡笑道,
“此外,本人也给此次春会也添个彩头,本次春会的头名,不光可在那三件里任选一件外,还可赢下此物。”
青色的光芒大盛,让卫城主根本无法看清那手掌之上漂浮的是何物,便被黑衣人收了起来。
只是瞬间的异香扑鼻,卫明便觉得浑身舒泰,仿若年轻了几岁,不由大惊。
“这....”
。。。。。。。
涂焕之二人从城主府碰壁后,就沿着来时的僻静小路返回酒楼
或许是日头稍过,街边小巷里的茶楼生意反而好了起来。
惊堂木一响,本是吵嚷的茶楼也随之安静下来,一个清亮的男声从里传来,操着抑扬顿挫的腔调,引人瞩目。
“诸位父老,书接上回,咱们都听了这桃花之乱,且不说那一战如何的天昏地暗,血流漂杵,就是可惜那青元上宗数百年谋划,末了却是这竹篮打水一场空。且说那...”
名不见经传的说书人操着一口流利中原官话,说的是那三宗之一的青元宗。
涂焕之停在门口,饶有兴致的向里张望起来。
有眼尖的迎客跑堂,见门口二位少年衣着不凡,陪着笑脸便迎了上去。
“二位客官,楼上请”
涂焕之愣了一愣,虽然他也很想听听这位说书先生会讲些什么,可人多眼杂这么粗浅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眼下二人被通缉,怎可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此处,虽是通缉已是过了三年,可难保不会有别有心思之人认出
这可不是说笑之事,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木薄寒,只是眼中露出了些许期待。
木薄寒苦笑一声,从袖中掏出几两碎银,嘱咐跑堂的要一间静室,
常年跑堂,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分开一楼大堂拥挤的人群,簇拥着涂焕之二人上了茶楼静室。
人群里似是有人看不惯跑堂的势利眼,在店小二下楼后,伸出毛茸茸的大腿便让那喜不自胜的跑堂的摔了个狗啃泥。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饶是如此,惊堂木一响,那店小二活活咽下了这口气,整了整头上的小帽,瞪了一眼那穿着破旧皮袄的几名大汉,似是发觉这伙人人高马大,不甚好惹,便灰溜溜的跑开了。
涂焕之自是发现了滑稽的一幕,不过注意力仍旧放在了说书人身上。
“这青元宗也是有血性的,一场大战下来门人弟子是十不存一啊,却愣是将那狐妖斩杀当场,可后来那道果,却是不翼而飞了!”
说书人说到这里,卖了个关子,抿了一口茶水润喉。
这下可激起茶客们的兴趣了,就连楼上的涂焕之也是竖起了耳朵。
有人催促起来,急哄哄追问道,
“那狐妖不是都被斩杀了嘛,这道果怎还丢了?”
一边催促自然有人一边掏着钱袋
说书人微笑着收了赏钱,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心满意足的继续说道,
“诸位老爷莫急,这丢失的道果,却也被一狐妖所窃,只是这两狐妖,也并非是一伙,且说这道果,并非是天地灵种,反倒是是十三位羽化大能血肉凝成的桃花所结,我等凡人只是闻上那么一口,便可延寿数载,”
茶楼中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有人插话道:
“那谁吃下去这道果,那岂不是要白日飞升啊!”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点头。
说书人说到这儿,却突然一叹,道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道果虽被狐妖所窃,却并未成熟,谁若服下这道果,不仅不会白日飞升,恐怕第一个就会变成这道果的养料,”
“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谁也没有想到,无论是苦心筹谋的青元宗,还是那窃走道果却被打坏道基的狐妖,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在叹一声,下了结论
“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话音一落,引得满堂喝彩,众人也是纷纷不吝扔出赏钱,这时,楼上的涂焕之大声问道:“再后来如何了,那青元宗就不追究此事了吗?”
本已赚的盆满钵满的说书人正准备与众人见礼道别,众人听得楼上少年的追问,也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说书人,有心急的更是连声催促再讲一场。
说书人见事已至此,只好放下行囊,朝着众人拱拱手,目光扫过一圈,道
“既是诸位抬爱,那在下就再说上一场”
说书人清了清嗓子,神神秘秘的让众人附耳过来,而后小声道:
“那狐妖被青元宗上下拼死打坏道基,自是择地躲藏起来,只是有小道消息称,这狐妖最后出没的地方,就是咱们这河阳古城!”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旋即有人反应过来,质疑道,
“那狐妖既然伤了道基,此时怎敢来这河阳古城,难道不知这河阳春会现已是群修毕集?”
书生摇了摇头,解释道,
“诸位父老,那狐妖自是知道如今这河阳城已是龙潭虎穴,可为何还偏偏要闯上一闯?”
众人不解,书生也不卖关子了,缓缓开口
“诸位不知,今年春会的头彩之一,便是有那号称能活死人,肉白骨,洗精伐髓的‘天丹’一颗”
众人大惊,虽不知说书人口中的‘天丹’为何物,可活死人,肉白骨的他们可是听的懂的。
“如此说来,狐妖敢来这河阳城,倒也说的通了。”
有茶客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却又皱起了眉头,似是想到另一桩故事,开口道:
“我听闻,那两忘山和白鹿山可都是会参加这春会的,尤其是那两忘山的虞剑,对这能治好他妹妹的‘天丹’可是志在必得的”
楼上的涂焕之听的真切,‘两忘山,虞剑,妹妹’入耳,涂焕之不禁想到入城前那马车上的惊鸿一瞥,
哎,原来那少女,竟也是如他一般的可怜人。
等等?
活死人,肉白骨,洗精伐髓?
突然间,涂焕之和木薄寒相视一眼,同时反应过来,这定是太爷爷所言的‘一线生机’!
只是他二人无门无派,又被通缉,怎能堂而皇之的参加这河阳春会呢?
此时,一阵吵嚷打断了涂焕之的思绪
“什么白鹿山两忘山的,都是山头,我青龙山李铁牛可没听说过那什么劳什子虞剑,哼,想要拿那天丹,也得在春会上问问我哥俩答不答应!”
涂焕之定睛看去,膀大腰圆说着浑话的,正是那伸腿绊倒店小二之人。
想着方才这厮的话,涂焕之朝木薄寒挤眉弄眼,嘿嘿一笑,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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