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城大明湖畔,人挤人的岸边挤满了前来观礼的人群,有携妻带女的群众,也有身负宝剑的江湖侠客,一众河阳士卒将前来观礼的众人拦阻在了湖畔周围,不可再进一步。
湖中央有一小岛,岛中高塔上供满了无数玄朝立国时牺牲的英灵牌位。
每逢河阳春会前夕,那些有着参会资格的宗门都会来此点亮属于他们宗门的孔明灯,以此来告慰开创这五百余年盛世牺牲的英灵。
随着书写着各自宗门的五十四盏孔明灯一一放飞在夜空中,城主府使者现身船上,高声唱喏:
“礼毕!”
接下来,载着万民意愿的孔明灯便在湖畔周围依次升起,众星拱月般围绕着湖中心的那五十四盏孔明灯,如点点繁星般点缀夜空。
湖边观礼的人群中,涂焕之双手提着还未点亮的孔明灯,用手肘轻轻的怼了怼木薄寒,眼睛撇了撇孔明灯内留白的祈愿书,小声问道:
“写些什么?”
木薄寒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涂焕之嘿嘿轻笑出声,背过身去,抬笔便是写下了自己的心愿,
“愿太爷爷在天之灵安息”
末了似是想到了什么,抬笔在那空白之处补充到,
“保佑我们好好活着,大仇得报。”
然后便将孔明灯点亮,看着载着心愿的孔明灯一点点升空,涂焕之很是满意。
谁料身后传来脆如银铃般的笑声。
虞漫卿看着放飞的孔明灯,俏皮一笑,略带几分调侃,
“你这一份许了三份的愿望,‘青龙山大当家’还真不是吃亏的主。”
涂焕之回头,少女莹莹孑立,靠在湖边的柳树下,虽有些气色不佳,可仍是难掩那份娇俏可爱。
涂焕之挠挠头,颇有些无奈。
“害,反正瞎了眼的贼老天看不到,不然也不会让这么多无辜之人枉死...”
涂焕之想到眼前乐观的少女也是和他一样命不久矣,心中不由戚戚然,轻轻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
“怎么没见你放孔明灯?”
少女笑着指了指湖畔上方写着‘两忘山’的孔明灯,眨了眨眼。
此处倒也视线开阔,涂焕之抬头望去,那两忘山下的孔明灯上除了虞剑姓名,留白之处写了些什么,可是距离太远,实在难以分辨。
少女看着仍在盯着写着自己心愿的孔明灯瞧个没完,想着自己书写的内容,不禁有些脸红,伸手在涂焕之面前晃了晃,嘻嘻一笑,
“报名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当家的不是要和我家阿兄放对吗,还不快些报名?”
涂焕之一拍脑门,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懊恼道
“险些误了正事!”
说罢,他便当着少女的面脱起了衣服...
......
随着数万孔明灯陆续飞起,整个湖畔皆是热闹起来,城主府使者却在一众军士的簇拥下,在湖边码头处摆好了一张八仙桌,等着一众前来参会的年轻人将自己的名字书写,并签字画押。
报名已经开始,城主府使者抚了抚须,看着长长的报名队伍,暗自点了点头。
此时,一穿着城主府下人服饰的少年越众而出,小跑两步,便来到了报名桌后,不言不语的站在管事身后。
看着管事略带狐疑的目光投来,涂焕之镇定自若,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管事的怀疑人生了。
也罢,也许是城主怕人手不够,便让这少年前来协助。
报名已经开始,管事也不好当众出声,只好自己安慰自己道。
“清隐派,吴名子”
头戴方巾的年轻道人朝着使者施了一礼,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竹简上,而后在城主府使者的点头示意下,转身离去
而那少年,也是不住的随着管事一起,向书写下自己名帖的参会年轻人点头致意。
管事的见此,心中的狐疑倒是打消了不少。
“清净派,游明子”
下一个报名之人已到了桌前。
......
每有一人登记,涂焕之便仔细的盯着来人瞧个不停,直到将他们的姓名相貌全部记下,便会随着管事一起点了点头。
“白鹿山,南...南娰”
施了一礼的南娰,抬头时,发现了管事身后穿着家丁服饰的涂焕之,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巴...
涂焕之也发现了来人是南娰,借着抠鼻子的动作赶忙使了使眼色,轻轻的咳了咳。
管事狐疑的回头看了看身后。
“白鹿山,宁...宁凡”
接下来报名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同样话说一半,管事的有些恼怒,今年这些白鹿山弟子都得了口疾不成?待发现前者的目光同样看向了身后,管事的也不禁狐疑的看了看涂焕之。
涂焕之仍是微笑着朝管事点了点头,自然无比。
管事的彻底怀疑起了人生。
没多久,报名的队伍便到了末尾,管事的活动了下筋骨,收起一沓书有姓名的竹简数了数,末了有些疑惑道
“怎么只有一百二十六道,照着入城时登记的玉牌少了两道?”
只见身后的少年堂而皇之的从案上取笔,拿出两道空白的竹简,飞快的写着什么,末了还满意的吹了吹墨迹。
接受了少年是城主府来人的管事有些狐疑的看着涂焕之,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写好两道竹简的涂焕之看了看疑惑的管事,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管事有些迷茫,开口回道
“你是...?”
“不知道...就好!”
涂焕之把刚书写好的两根竹简混到桌上那一沓竹简中,然后把桌子一掀,整个人便消失在了管事眼前。
所有竹简乱作一地,再也分不清哪两根是方才书写的。
可怜的管事感觉一瞬间自己老了十岁…
.......
做完了一切,涂焕之的身形在湖边观景的木薄寒身边显现而出,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木薄寒也舒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涂焕之又去做了些什么让人头疼的事,可既然他点了头,想来身份的事,已经办妥。
涂焕之眼睛扫了扫报名后聚在一起攀扯关系的年轻人,将目光锁定在几位看起来颇有些落魄的年轻人身上。
方才登记姓名时,涂焕之已经将他们记在心里。
要说这过目不忘的本事,涂焕之是谁也不服。
涂焕之绕到一人身边,拍了拍其肩膀,在那人狐疑的眼光中挑了挑眉,漏出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嘿,哥们,听说过城里最大的青楼‘不羡仙’吗?今天晚上也凑热闹,为城中修行人,搞什么大酬宾,全场消费一律两折,要不要同去?”
后者义正严词,
“我辈修行之人,怎可...”
被拒绝的涂焕之也不气馁,绕到另一人身边,神神秘秘的小声道:
“哥们,听说....”
“笑话,我吟霄派怎会去那种地方!”
......
深夜,河阳城内喧闹依旧,‘不羡仙’青楼中四方侠客无数,左拥右抱,呼朋唤友,勾筹交错,醉生梦死。
“铁牛老弟,来,满上,哥哥敬你”
说话的,正是方才那义正严词拒绝的吟霄派剑客,醉醺醺的一手搂着身边的美姬,一手颤巍巍的举起酒壶,对着涂焕之露出那种男人都懂的奸笑模样
狗屁的正人君子,涂焕之心中暗骂,举起杯笑盈盈的稍稍喝了一口,趁着那人痛饮,悄悄吐了回去。
“大哥!兄弟我去方便一下,大哥自己先喝着”
那吟霄派的剑客摆了摆手,醉醺醺道,
“铁牛兄...弟自去...无妨”
走到廊间,涂焕之摇了摇头,醉态全消。
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看着候在一旁的江老,轻声吩咐道,“江老啊..这里,可就交给您了!”
江老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蒙汗药,朝着涂焕之,挑起大拇指,
“小少爷放心,您吩咐的这些,我都准备好了,保证这些屋里的人再醒来时...见到的是后天的太阳”
涂焕之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直奔后院阁楼而去。
木薄寒正在阁楼里静修,听着对面房门传来轻微的脚步,便收了功行,打开房门,恰好见到涂焕之换了一身通体漆黑的夜行服,正蹑手蹑脚的关上房门。
木薄寒怔了怔,不知道这家伙又要去整什么幺蛾子。
涂焕之嘿嘿一笑,紧接着戴上了头套,不仔细看去,整个人都藏在了夜色当中
“哎,正要去忙活,我又不像你,见谁都是一剑挑了,所谓笨鸟先飞,我这就准备飞了...”,涂焕之左手一沓符篆,右手晃了晃手中的袋子,里面传来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都是些江老舍不得用的蒙汗药。
木薄寒以手抚额,恍然醒悟,
“我说你回来以后便开始打听那些人的住处干什么...”
话音未落。本在原地的涂焕之已经没了动静,就连木薄寒也不知道这身穿夜行服,贴满‘匿形符’的家伙是何时溜走的。
灯火通明的河阳城今夜没了宵禁,各个酒肆,驿馆,青楼的宾客数不胜数,无数修行人都在为了明日举办的大会养精蓄锐。
谁也没有发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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