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15年，秦王楚临渊继位为天子，皇城内外举国欢庆，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如此一盛景，倒让老人家想起当年承惠宗登基之时。
那是继永昌年后的承德元年。
应是永昌315年，延续三百来年的泱泱大国首次面临危机。皇族的贪图享乐、官员的贪污腐败，使得百姓不堪重负。边疆外敌趁机而入，面对轻敌的士兵无所畏惧，所向披靡，打得大雍官兵节节败退，一路攻破防守，直逼京城。
三皇子主动请殷背水一战，他带领十八世家共赴战场，历经七日，外敌被消得一干二净。而毕竟是沙场，不是儿戏，将军百战死，壮土十年归,功臣归来，整个大雍唯两处哀声一片——一处为秦王府，一处为南国公府。
秦王与王妃、南国公与国夫人英勇奋战，壮烈牺牲，留下年幼的儿女。他们受人赞颂，对得起所拥有的权力，对得起百姓的爱戴，但对不起无依无靠的孩子。
相比，大皇子可谓风光，先帝驾崩，六皇子击败外敌有功，大雍上下无人不认可。在众臣拥簇下，六皇子继承皇位，当时盛状与如今略有所同，令人心生感慨。
两府前日吊唁哭丧，后便收到新皇第一道圣旨：秦王府世子按宗法世袭王位，南国公府世子亦继承其父亲之位，而南国公府千金则被新皇亲封为“端阳郡主”。
现在，已过十五年，曾经年幼的秦王也已继承大统。他与故去的老秦王一样，至始至终心怀百姓和天下，相对的，百姓心里也早已有他，他早就是百姓的帝王了。
红日当空，黄道吉日，楚临渊黄袍加身。迈着稳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踏上石阶，他虽不只一次登上此阶梯上朝参政，可这次，他却是头一次觉得大殿如此高大。突然，楚临渊暗自一笑，曾经那些谋权之人，不知他们是否也与自己着相同的见解，眼前这雕梁画栋、气势磅确的太和般，高处不胜寒。他这条路并不好走，没有像永安公主那般能号令千军的兵权，没有像承惠宗对内间首辅那般坚定不移的信任，没有国师获得的崇高评价，他只有端阳都主的一句口头承诺。
无妨，此时此刻，他也已是万人之上。当台下众人俯首称臣，向楚临渊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时，不论他人有多位高权重，于他而言皆沦为臣子，他赢了，这是属于他与墨华玥的胜利。
待仪式和祭祀结束，楚临渊着急地寻那抹鲜艳的红色，几乎走遍皇宫，最后于御花园中相见。正值牡丹花开时节，御花园里开满牡丹，红衣女子奔跑着穿过花田，似只翻翩起舞的蝴蝶，又似随风摇曳的牡丹。看着这幅美景，楚临渊不知为何想起昨夜国师多嘴一问的事儿：皇后之位陛下可有人选了？
论国色天香当属牡丹，论母以天下当属端阳都主墨华玥，奈何她是朵红莲，濯清涟而不妖。
一个不留神，墨华玥已爬上桃树，缓慢靠近蜷缩在树枝上雪白的猫儿，她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软软地拟出猫叫声并唤猫儿名字：喵呜——喵呜——小月儿，乖，到我这来。”
楚临渊身后的公公感叹：“早听闻红端阳主不同于寻常家小姐，今日一见果真有个性。”
楚临渊宠溺一笑，“早在鹿鸣之时，她便擅于攀爬围墙——”他一顿，改口：“不，应是更早前。”
“陛下与都主并非于鹿鸣相识？”公公好奇问。
“肆无忌惮问联私事的，玥儿属一，你便属二。”楚临渊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字里行间充斥杀意：“赵公公，先皇已逝，你这又是为谁卖命？”
赵公公连忙跪下“奴才已归顺陛下，不敢有二心，望陛下明鉴！”
“啊——”
楚临渊还想说什么时，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墨华玥的尖叫声，他没多想，一股劲拼命冲去，墨华明连人带猫平稳落入楚临渊怀中。“怎这般不小心?”他问。
墨华玥在他怀里蹭了蹭，反驳：“明明是小月儿不乖！师兄乱冤枉人！”
小月儿现学现卖，也蹭蹭抱着它的墨华玥，满意地叫了几声。比起主人楚临渊，显然它更爱墨华玥。
楚临渊放她下地，抚摸她的头，笑说: “是是，玥儿不乖，该罚。”
墨华玥连连摇头，“它也是替师兄……替陛下高兴，罢了。”
他被她逗乐，道：“安心，玥儿如此惹人喜爱，朕容她都宠不够，怎舍得罚。”
姑娘至始至终都不会知晓，眼前人所宠幸的究竟是轮明月，还是颗神珠。从前不问，如今开不了口，将来更是无法得知。
夜里，新皇陛下宴席上借酒消愁，俞成将军多次劝阻无果，好在楚临渊酒量不差，闹不出事来。忽然，他放下酒杯，金樽与木桌碰撞出清脆响亮的声音，使得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他扫了眼在座臣子，问：“众爱卿以为，区区一个皇后能左右大雍国运？”
国师立即明白楚临渊所为何意，首当其冲示弱：“陛下言重，皇后不过虚设，一切皆由陛下定夺。”
众臣也随即读懂君心，附和道：“一切皆由陛下定夺。”
宴终，楚临渊在回太和殿的路上，经过水池时停下，正是这里，让他与墨华明结缘。那时，他还是秦王府的世子，而她也只是南国公的爱女。那日墨华玥依然身着红衣，不知怎的落入池中，在楚临渊瞧见时已如池中锦鲤一般。她仅站在池里，便令他艳羡。
他仰望明月，又低下头哀声叹气，喃喃自语：“你心爱之人非我，又怎会知我心中悲欢……”
后据史书记载雍景帝楚临渊终生无妻，驾崩后传位给侄女，亦是永安大公主之女楚临央，一生清明。有人猜想，雍景帝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那个厚葬于牡丹花季的姑娘，以至于后宫无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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