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洗丞相府

东华朝,汉兴三十年十一月,帝崩。

京城外,

漆黑广阔的夜空中下起了绵绵无期的细雨,渐渐地模糊了视线。

漫不经心的雷鸣肆意轰打着,残噬着大地,不着边际,不见灯火。

是夜,冷风徐徐,凄凉的细雨拍打在一具具面具之上,顺着斜风一个个黑影蹿过,脚上的步伐不曾因泥水飞溅而渐缓。

乌云遮蔽下的月亮逐渐撒出月光,照耀出渐行渐远的黑影身后那一把把闪亮的弓弩。

黑影则潜伏在黑夜中,与黑夜融为一体,如疾风扑向丞相府。

丞相府内,

火把上的火光把府内照得通明,映照出一位粗犷的青年男子的脸。

男子黝黑的锥子脸,眼球黑白分明,脖子上、手腕上都挂着镶翡翠的粗金牌。

黛青的绸衫,绛红的袴裤,袖子被粗鲁的卷到肩上,露出铁黑、粗壮的胳膊。

左手握着那支箭矢被他随意插在地上,箭头戳着快要断成两截的蜈蚣。

他兴奋而雄旷的嗓门道:“这箭没有箭羽,连箭镞都没有,但是蜈蚣死了!”

他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阴险,手上的刀顺势架上了扑倒在地上的人的肩头。

眼前这人两鬓斑白,满脸风霜皱纹。双臂被两名魁梧高壮的士兵挟制,不能伸展。

树梢哗哗作响,雨点砸落了树叶,洗净了泥土,却洗不净这位已过凤姿的花甲老人脸上的血污。

他缓缓地把头颅从泥地上抬起,双目怒视着眼前的锥子的嘴脸,任由雨点砸落在眼睫上,顺着在滑落在泥土里。

身体已经疼痛难忍,老人满目通红,双目充满了血丝,锋利的刀刃紧紧地贴住颈脖却不畏惧,用尽浑身力气,大声地从满口血污的口中吼出唾骂:“忒,凌炎,狗贼!”

凌炎面目狰狞,紧接着,他爆发出扭曲的笑声:“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是,我是狗贼又怎么样?”

说着,他蹲下来,用力的扯着杨忠楠凌乱披散的头发。

“你辅佐了先王大半辈子,论忠心赤诚朝堂之上谁人能比得上你杨丞相啊。

就算是没了这条老命,也不愿因岭南荛花与我结盟,呵呵……敢问杨丞相,这先帝遗诏……?在哪儿啊?”

“你个结党营私的乱臣贼子,老夫…老夫……咳咳咳…”

粗犷的男人压抑着怒意,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面目狰狞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杨忠楠,你真当自己是忠烈呢,你能为临安王效力,是你的荣幸,别不知好歹!”

杨忠楠身上披着的玄黑色衣襟粘黏着身体,不知是被空中的细雨还是身上的豁口流出的血液浸透。

“你一句威胁的话,能拿我怎么办?你应该血洗丞相府杀人灭口,以绝第三人知道遗诏的内容,好让你那狗屁主子起兵登上帝位…”

杨忠楠忍着伤痛,闭上双目,咬牙切齿的嘲讽赵崇。

“呵呵呵…只可惜樈…樈…唔……”

话还没有说完,粗犷男子手中的刀趁着月光显出锋利的光芒,手起刀落间,滚热的鲜红溅撒在石壁上,并伴随着咚咚的沉闷声。

如今,有两股势力在京城暗潮涌动,一股为拥护太子皇甫卿即位的太子党势力,另一股则是拥护临安王皇甫珹的南山派势力。

粗犷男子面部极致扭曲,对着侍卫嘶哑怒吼:“搜!给我搜!给我血洗丞相府!”

粗犷的声音萦绕在丞相府内,杨少棈被这嘈杂的声音吵醒。

“小…姐…?小姐醒了,小姐真…真的醒了!知秋姐姐!”一个眼泪婆娑的小丫鬟,先是诧异,然后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但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

杨少棈摇摇昏沉的脑袋,玉白的葱指扶上额头,滚热的温度透过娇嫩的肌肤散发着灼烧感。

“好烫,这是发烧了啊……嗯?这是哪儿?”

突然砰的一声,地砖被砌开,屋内的两个小丫鬟紧紧地抱在一起,小声抽泣,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小姐,请跟随白兰速速离开。”白色身影撑着地砖一跃而起,对着杨少棈半跪作揖。

“出事了?”杨少棈奶声奶气地询问道,正想要下铺出去,却被白兰拦住。

“小姐,夫人吩咐,小姐醒后,由白兰带您离开。”

杨少棈抬头望着白兰,一袭紧身白衣,手持绿玉剑柄,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武者气息,让她感到不安。

醒后?杨少棈默念,也不管白兰地阻拦,赤脚便越下床铺,打开了房窗。

只见院外漆黑,却被火把照的通明,大大小小的管事奴仆被一群黑衣侍卫持刀扣押行走。

其中那锦衣绸缎的老妇直接被押到凌炎脚下,两把利刀直接架在肩颈。

她手执了一根雕木镶金拐杖,头上簪了几颗硕大的明珠,耳坠翠绿宝石,散乱的头发依旧不影响的是雍容华态的气质,贵气逼人。

“皇甫夫人,您可知遗诏在哪儿?”粗犷男子看见了丞相老夫人后嘴角兴奋的抽搐。

“哼!休想!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说的!”

老夫人说完取下金钗刺向凌炎。

刺啦——

绸缎被锋利的金钗划破,心脏下三寸被划出一个又深又长的口子,鲜艳的血液顺着衣襟往下滴,落到地上渐渐变黑。

“有毒!”

粗犷男子一脚踢开老夫人。

“好啊……果然是满门忠烈呢……哈哈哈……全部给我斩了!”

一声令下,手起刀落。

黑风骤急,树叶沙哑,无数身躯跌倒在血泊之中,滚烫的鲜血与冰冷的雨水融合,咕咚咕咚的浸透泥土。

“啊……”稚嫩的葱指紧紧捂住嘴,却难掩惊恐,发出细微呜咽。

一道有力的劲道拉拽着杨少棈,直赴房内暗道。

少女挺住回头,望着倒在血泊之中的老妇人,白兰劝阻道:“小姐,命中十钱,难求百金!”

“我明白了!”杨少棈努力压抑住记忆深处的情绪,她使劲啐了一口血,瞪着眼睛死死盯着凌炎想要记清他的模样。

大雨却极力的配合这场毫无人道的好戏,它来着不拒,肆虐的踩踏在这一具具尸体上面,又像圣人一样为他们奏一曲安魂以表慰藉。

望着雨中模糊的黑影,杨少棈转身便跟随着白兰离去。

萧长笈双拳紧握,府内一片死寂景象被收在眼底,眼里流波光转一闪而逝。

取而代之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压抑着,硬生生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杀!”。

进入暗道,杨少棈听见外面又开始了刀刃抽出箭矢射出的声音,透过缝隙,隐隐约约看到了手持刀刃的人腰间挂着的令牌,月光照耀下,那三字格外瞩目,刺痛着杨少棈的双目。

“东翎卫…”少篟小声呢喃。

这男子抬头看了看天,握着白玉的手微微颤抖,压抑着情绪喃喃低语:“还是来晚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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