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族会(三)

不远处的叫喊声打破了陈平的沉思,陈平立即将火把重新点燃,一大把柴火全加了进去,黑夜里的烛火总是最能引人注目的,陈平一边加柴火一边大喊起来,直到脚步声渐近,陈平才停止叫喊。

陈平看了看旁边的灰鹿,灰鹿不断上下摆头,好像是在求陈平放过自己。陈平本来也没想要灰鹿的性命,于是用刀割下鹿角后便将灰鹿给放了,灰鹿回头看了看陈平当即钻入夜色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族人赶到近前见陈平安然无恙不禁欣喜,只有陈平的二叔陈政和儿子陈浩一脸不悦,他们当然希望陈平出事,最好永远不要回来,这样二房才能独揽陈家的大权。

黑夜里的烛火并不能清晰的照亮每一个人的神情,所以陈家二房的不悦也没有人看清或者说慌乱中也没有注意,只有陈平在装作不经意的观察,族叔和表弟阴险的表情印证了陈平的猜测。

果然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族叔一家终于要动手了,其实陈平自懂事起对族叔的印象就不太好,那种明面上为你着想背地里唯利是图的做法让陈平感到厌烦。特别是十二岁那年陈平刚拿了族会的第一,那时他族叔的眼神和这次一样冰冷刺骨,使陈平感到后怕也正是从那次起,陈平再也没有参加族会对于修行也落下了。

这次又是同样的眼神,陈平没有选择退缩而是决定潜心修行,如果说刚才的想和陈浩争斗是一时赌气,自己看开是自主选择,那么此刻族叔的眼神则让陈平有了股倔强、有了股不屈。以后必定还会遇到危险,但既然防抗和不反抗都是一样的结局,那么陈平只能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火光下陈平还看见了自己父亲已添了不少白发,是啊,父亲已经老了,自己这个纨绔子弟还能做几年呢?是时候挑起家里的大梁了。

回到房间后,陈平按照竹简上的记载进行修行,竹简记载的是称为圣心诀的修行功法。

前半部分是对于圣心诀功法要义的说明,陈平粗略的阅读了一遍大意是:所谓修行便是汲天地万物之精华,常言道: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修行其实更像斗法的过程,天地精华毕竟有限,你汲取得多了,其他人便少了,对于天地也是如此,是以有飞升渡劫之说,能渡过则保留天地之气,不能渡过则将天地之气尽散于外。

后面的功法则说明了如何汲取天地之气运:“渺渺天地之浩荡,万物之飘渺,包罗万千,气象森然。然则天地人世终有其尽,是以百川汇海、山林入地,今我辽阔之身承天启地汇聚于内,成就造化于天地之间,获悉天地之造化,穷尽星河瀚海……”。

跟着功法运转了一遍,陈平感到精气脉络沿着血液走遍全身,通体有说不出的舒畅之感,就这样陈平打坐了一夜不仅精神抖擞,更隐约有股快要突破的感觉。

晨修场上不少人议论纷纷,“真是破天荒了,陈平居然也来了”。

“是啊,上次见他还是在九年前呢”。

“你说他这次来为了什么?”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想赢得族会的第一名呗”。

……

众人叽叽喳喳的谈论个不停,族长陈启则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陈启说道:“试炼虽然到昨天下午便结束了,但陈平在夜晚仍守在山中并割到了鹿角,经由族中各位长辈商议,一致同意追认陈平第二场试炼通过的资格”。

“好”,不少人发出了赞叹的声音,其中以陈风和陈芸的声音最大。

“恭喜你陈平哥哥”,陈芸笑着向陈平走来。

“这算什么我还要赢下第三场呢”,陈平对陈芸说道。

陈芸虽然也对陈平赢下第三场抱有期望,但她也知道陈平和陈浩的差距太大,所以对于陈平赢下第三场不抱太大的希望,但这话是从陈平口中说出来的,即便知道希望不大,陈芸还是希望陈平能赢。

陈芸欣喜的说道:“那么我现在就先恭喜陈平哥哥赢得第三场的胜利”。

“我会努力的”,陈平微笑的对陈芸说道,“也请芸儿监督我”。

“那么芸儿可是要拿竹棍来的哦,如果陈平哥哥不听话,芸儿就用竹棍打陈平哥哥的手心”。

“好啊,芸儿,你居然还想打我”,陈平作势要打陈芸。

陈芸则赶紧向后退,并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两人就这样打闹着远去。

哼,陈浩心想就凭你这个废柴还想在第三场试炼中拿第一?给我等着这次我不会手下留情了,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陈启为儿子终于务正业了而感到高兴,亲自指点陈平修行,两天后陈平突破到了淬体境四层。淬体境前三层是对于体能的修炼,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而四到六层则是旨在修炼筋骨,使身体更加轻盈,为七至九层时的洗髓换骨打好基础。

到了淬体境四层时,修士们通过修行体技来促使境界有一个较快的提升,陈启则将自己最拿手的体技螳螂拳传授给陈平,螳螂拳讲求轻快灵敏要点在挡和拆,向螳螂一样格挡住对方进攻的同时,拆出对方进攻的攻势,从而实现反攻讲究后发先至。

陈平的天赋本就不差,加上父亲的细致指导,陈平没多久便记牢了招式自己一个人练习起来。陈芸见陈平修行幸苦便特地在一旁备下瓜果点心等候,练了两三个时辰陈平才肯停下歇口气,等吃了几口点心后又继续练习,到了深夜陈平见陈芸仍守在旁边,心中过意不去想先送陈芸回去再回来练习。

“芸儿,芸儿”,陈平拍了拍睡着的陈芸。

陈芸揉了揉眼睛问道:“练完了吗?陈平哥哥”。

“还没有,我先送你回去再回来练习”。

“不,我就在一鞭陪着你,等你练完了咱们一起回去”。

陈平又说了几句见芸儿还在坚持也不再劝,陈平又开始练了起来,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陈平感觉有些融会贯通了,与白天打出来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不错不错,才一天就能领悟新学的体技”,院子黑暗处传来声音。

“是谁?”陈平问道。

“我”,来人走了出来陈平才看见对方是臭脚七。

“七爷”,陈平躬身拜了拜。

“不必多礼了,我来是为了教你一套高阶体技,让你在和陈浩的比试中不至于落入下风”。

“有劳您费心了”,陈平连忙道谢。

“你看好了”,说完臭脚七打出了一套拳法,这套拳法比父亲交给自己的更加轻灵、飘逸,运转之间进可攻、退可守,瞧得陈平赞叹不已。

臭脚七又连着打了三遍才停止,“会了吗?”

陈平大概记住了动作,点了点头。

“这套拳法叫做通背拳,意在通达血脉背练筋骨,你看这一拉一推间讲求借力打力,这一撞一拐则讲究阳刚之力,而这一带一收则意在柔劲济力”,臭脚七边说又边演示了一遍。

接下来陈平又打了几遍通背拳,其中不足的地方臭脚七都一一指正,后来臭脚七见陈平打出的招式已经没有问题才离开。

陈平就这样一遍遍的练着,直到丑时陈母姜氏担心陈平的身体,派人来催促陈平才停下来,叫醒陈芸回去休息,送陈芸回了房陈平也走向自己的房间,见父亲正站在自己的门口当即问道:“父亲还没睡吗?”

“嗯,不碍事,我给你准备了洗髓露,你今晚就在澡盆泡着休息一夜,刚开始会有些疼痛你忍着点”,陈启见儿子这么努力自然是欣喜的,无论第三场是输是赢他都为儿子的转变高兴,这洗髓露是他以往跑石坪交易的时候攒下来的,就是为了给儿子修行用的。

陈平见父亲这副样子,不禁感到鼻头一酸,强忍着泪意对父亲说道:“父亲您去休息吧,我会好好修行的,绝不给您丢脸”。

“嗯,你也不要太用功,注意休息”,说完陈启便走了。

陈平走回房内,仆人小翠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见陈平进来小翠打开了老爷交给自己的玉瓶,将瓶内的洗髓露倒入了盆内,陈平让小翠先回去休息,自己将衣物脱下泡入了澡盆内。

洗髓露的药效相对洗髓丹要差一些,但也能洗出身体里的污垢,陈平刚入水便感觉全身有些刺痛,不一会儿见到一些黑气从身体里排了出来,本来清澈的洗澡水顿时变得浑浊,就这样陈平运转圣心诀在澡盆里打坐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陈芸便过来看望陈平,陈芸刚推门进去就看见陈平赤裸的上半身,顿时大叫起来:“啊”。

陈平被陈芸给吵了起来,笑道:“芸儿怎么了,小时候你不是经常看我不穿衣服的样子吗?”

陈芸脸涨得通红道:“陈平哥哥你又使坏”,说完陈芸就跑出了陈平的房间。

陈平起身看了看整个澡盆都变黑了,心想洗髓露还真是有用,想不到我的体内有这么多杂质。

陈平又在院子里练起了通背拳,臭脚七说过通背拳也有疏通血脉筋骨之功效,所以在打拳的时候身体会发出噼啪的响声,现在陈平只能做到三四响,远远达不到练成的水平,待到练成后通体的关节都能发出响声总计有二十多响,想到这里陈平又加紧了练习。

陈芸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在了院子的凉亭里,小的时候陈平练功陈芸也是这样在一旁看着,等到陈平练累、练饿了,陈芸就拿上准备好的点心喂给陈平吃。

“呼”,陈平大口喘着粗气,通背拳比父亲的螳螂拳难练多了不愧是高阶体技,直到正午陈平也只能打出五六响的声音,陈芸见陈平已经练到脸红脖子粗了,连忙喊道:“陈平哥哥过来歇息一下吧,正午的太阳这么大,过来喝些水吧”。

陈平点了点头走进凉亭,陈芸则将水倒好递给陈平喝,“陈平哥哥你打的拳法真好看,芸儿虽然不懂但是感觉很灵动”。

陈平摸了摸陈芸的头说道:“我这才刚刚入门呢,这套拳法可真是难练”。

“是父亲教你的吗?我去叫父亲过来帮你指正”,陈芸睁大眼睛侧向看着陈平。

陈平说道:“没事,族中事务太多,父亲还在操劳就不要打扰他了,只要芸儿在旁边陪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陈芸听陈平这么说也开心的回道:“只要陈平哥哥高兴,我以后天天陪着陈平哥哥练拳”。

陈平看着陈芸天真的神态不由得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陈芸则脉脉的看向陈平听着他一句一句的往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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