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刹那者为一念

老去光阴速可惊。鬓华虽改心无改,试把金觥,旧曲重听,犹似当年醉里声。

大雨滂沱,雨滴如穿成线一般砸落,周围被雨打的啪啪作响,就连那浓密的大树也被打的垂下了头,黑漆漆的天空时不时就是一道道紫色闪电落下。

在一处荒废的破庙中,微弱的火光隐隐约约从那破烂不堪的窗户透了出来,外面依旧雷雨交,加但也盖不住破庙里两个孩童的哭泣声。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黑色紧身长衫的男子斜靠在破庙的门上,他半眯着眼睛双手环抱着一把长剑,屋里火堆的暖光薄薄的映照在他的侧脸上。

屋里还有一个黑衣少年,体型和那人一样,只是面容看起来更稚嫩一些,他半蹲在那两个孩子的跟前,看着他们满脸的心疼。

顺着孩子哭着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处草席上躺着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妙龄女子,不过现在女子脸色黑青,面部浮肿,脖子上有一道又长又深的刀口,割开的皮肉夹杂着浓稠的血液裸露在外面远远看去十分骇人。

两个孩童穿着素衣跪在地上对着远处女子哭叫着。

“阿姐~阿姐~~”

少年不忍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起身来到靠门男子的身旁低声道。

“师叔,这两个孩子怎么办?总不能送回去吧,那他们肯定会被他们继母打死的。”

男子依旧垂眉看向一旁,随后转头挑眉看向身旁的少年,冷冽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你自己搞的事情,自己想办法处理。”

说完便将身子向外又挪了一点,好像在说莫挨老子。

少年错愕:“不是,这种事情不能冷眼旁观吧,况且我最看不惯阉党那群狗杂种!那玩意都被割了还要娶人家姑娘,你看看多好看一个女孩子硬是被逼的自己割了喉,他们那个继母也不是啥好东西,逼着女儿嫁老宦官,还往死里打这两个小孩!这是啥世道啊!”

男子微微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说道:“你都说了继母,继母又不是生母,还世道?现在是什么世道你不知道?比这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能救得过来吗?我们这次下山是有事情的,必须在姜王出城的时候赶到,这两个孩子我们不能带着。”

少年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只好作罢,随后转身问那两个孩子:“你们在穗阳这边还有什么亲戚没?”

两个孩子停止了哭泣,红肿着眼睛看着少年可怜兮兮的摇着头。

少年听后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男子则在一旁突然直起了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孩,然后对着少年说道。

“现在各地方都在征召力夫和税收,普通百姓的家里自己孩子都养不活,更别说养别人家的了,我想先把他们留在山下的寺庙里给他们一些钱代为照顾,等事情处理完后带他们回烛顶峰。”

少年心中又惊又喜:“师叔,你真的肯带他们两个上山?”

男子垂眉无奈:“那你说怎么办,既然都救了难道再把人扔了?”

少年抿嘴一笑,立刻高兴的转身将两个孩子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即说道:“你们别哭了,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要替死了的人好好活着,哥哥带你们走昂。”

说着便动手给两个孩子披上了蓑衣和斗笠,买的都是大人带的东西,如今穿在两个孩子身上显得格外的宽大。

男子也将蓑衣穿了起来,随后大步走了出去。

少年见男子出去便立刻拉着两个孩子跟了出去,刚一迈出去天空便突然响起了一声巨雷,少年以及孩子都被吓了一大跳。

雷声过后紧接着就是一道闪电,寒凉的雨滴比之前下的更加剧烈。

少年半眯着眼看着远处嘴里喃喃道。

“这雨下的可真怪啊。”

男子也驻足看了一会远处打雷的地方,心中也泛起了一股莫名其妙不安。

少年没有停留太久,他立刻抽身将两匹马从庙里牵了出来,将孩子分别放在马背上。

“师叔,你把小丫头照顾好啊,我看这雨要下一晚上,咱们快点下山吧。”

男子点了点头随后便和少年骑上了马背。

少年看了一眼破庙里躺着的女尸问道:“师叔,那女的怎么办?”

男子摇头:“眼下先顾活人吧,人就放在这里吧,没时间埋了。”

说完男子便环着怀里的小女孩驾马向前走去,少年见状也只好跟了上去。

他们刚走不远,忽然一道红色雷电从天空打下,接着破庙便闪出一阵白光,白光很是刺眼,瞬间将四周照的如白日一般。

男子和少年都停了下来看向身后,刺眼光芒让他们都不由的伸手挡了一下,男子顺手将女孩头向下按了按,小男孩则睁着大大眼睛丝毫没有刺眼的感觉,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白光。

“姐姐!”

小男孩对着白光叫着,白光持续了短短10秒的时间便渐渐黯淡了下去,也就在这个时候大雨突然戛然而止,一轮明月从夜空中探出了头来,瞬间大地被披上了一层白纱。

不远处的破庙此时黑漆漆的寂静一片,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连雨停了都没有察觉,二人显然被这一次弄得有些吃惊,最后还是小女孩伸出手对着他们道。

“雨停了。”

听到雨停了少年这才抬头看了看天空。

“哎,这雨怎么突然停了,月亮都出来。”

就当他们纳闷的时候,破庙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

“姐姐!”先是小男孩看见的,他对着那红衣女子叫了一声,少年顺着声音望过去,瞬间一丝凉意从头顶灌入。

他被吓得直接说不出了话,男子看到门口的女子也是瞳孔一震,随后他们的马也开始躁动了起来,马不断甩头摆尾这才将少年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是诈尸了?”少年惊恐的问道。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控制好了身下躁动的马。

就在两人还在判断对面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忽然一个男子凄厉的叫声从他们身后传来,一时间连人带马的都被吓得一哆嗦。

男子被吓了一跳随后皱眉看向身后,只见一个提着灯笼穿着蓑衣的中年男子惊恐的看着远处,然后一边大喊有鬼一边向山下跑去。

“好像是阿伯。”女孩望着惊恐逃走的人说着。

少年被这接二连三的惊吓弄得腿有些发软,他扯着缰绳向后拉了拉对着男子道:“师叔我们也走吧,怕是遇到不干净东西了。”

男子这个时候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害怕,反而侧身下了马。

少年见男子下马立刻伸手准备阻拦:“师叔你干啥!咱们还是快走,那女的脖子都割断了,说不定是诈尸或者是鬼呢!你别去啊!”

男子没有理会少年的话,反而从容淡定的从身后拔出了长剑。他望着门口矗立的红衣女子,破庙里面很是漆黑只能借着月光看见女子的下半身,但是刚才那个女子早就死了,确确实实死透了,怎么可能还能站起来挪动。

随后男子撇过头对着少年语气清冷的道:“我封易负从不信鬼神谬论!”

说完便握着剑向破庙走去。

小男孩见他提着剑离开,立刻着急的也想下马,但被少年拦住了。

“你凑啥热闹,你进去还不够你姐姐塞牙缝呢!”

少年看着师叔走了进去,心都被吓得提到了嗓子眼里了。

封易负小心谨慎的逼近破庙,他眼神死死的盯着那团黑漆漆的身影,就在他快要看清眼前什么东西的时候,那团黑影迅速的跑开了,封易负也立刻跟了上去。

封易负走进破庙便看向之前躺在那里的女尸,果然那个女子已经不见了,顺着那黑影逃离的方向封易负判断她藏在陶像后面,果然没走几步就看见陶像后面有一撮红色衣服露在外面。

封易负慢慢向她靠近,手里剑做好了战斗的姿势。

就在他慢慢靠近的时候忽然他的后脖颈被人重重敲了一下,但是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意传来,眼前瞬间模糊了起来,幸好他是习武之人这种不适感也只是停留了一会。

他反应迅速看向身后,果然看见那个刚才已经死透的女子,不过此时她面色红润,原本脖子上那道骇人的伤口此时却消失不见了。

“这咋和电视剧上的不一样啊!”

赵沁心虚的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敲了一棍子的男人,见他只是摸着脖子向后退了几步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倒地瞬间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反应迅速的扔了手里的木头,然后提着厚重裙子跑了出去,封易负原本想要上去追,没想到刚迈了几步就是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心想这丫头手劲怎么这么大!

赵沁提着裙子就向前跑去,她边跑边向后看,见他没有追出来当下松了一口气,不想一扭头又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子,还有两个孩子。

赵沁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是跳出屎坑又进尿窝啊!怎么这人还没走?

赵沁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四周边上都是浓郁的树林,唯一一条开阔的道路还被两匹马给封死了。

她有些害怕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不由得向后退了退,谁知此时最害怕是骑在马上的七尺男儿。

王轩现在是脸色惨白,心乱如麻但依旧强装镇定,他攥紧手里剑,看着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子,惊讶的说不出话,只有马背上的两个孩子开心的笑着。

“阿姐!阿姐你醒了阿姐.....”

赵沁看着眼前两个笑着喊自己姐姐小娃娃,突然脑袋一阵剧烈抽搐的疼痛,紧接着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她双手抱头想要缓解头痛,王轩单手抱着怀里的男孩,一边还扯着封易负的马。

过了一会封易负也从破庙里走了出来,他见前面的女子捂着头便快速走了过去,王轩看见封易负当即激动地道。

“师叔,我还以为你被女鬼吃了呢,你怎么了这是?”

封易负抽剑抵着赵沁的脖颈处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赵沁显然被吓到了,她本能放下了手向后小退了一步,眼里闪过一丝惧怕,想说什么却喉咙哽咽的说不出话。

两个孩子见状立刻挣扎的要下马,王轩拗不过又怕伤到孩子便直接下马将他们放了下来。

他们一下马便迈着小短腿跑到赵沁跟前,然后也不怕封易负的刀剑就这样一人一边抱住了她的大腿。

“你们不要伤我姐姐,我姐姐是人,不是妖怪!”

男孩说完便用力将封易负向后推搡。

赵沁看着他们两个,嘴上不自觉说道。

“羽麒、羽麟?”

单羽麒和单羽麟听见姐姐叫自己,当下便大哭了起来。

“阿姐没事就好,邹氏坏了良心,他们说我们是没人要的野种,要把我们卖到奴窑里面。”羽麒抱着她语气哽咽的说着。

说道这羽麟便抬头咬牙切齿的骂道:“他们都不是好人,阿伯下着大雨来这边肯定是以为阿姐死了所以来拿阿姐身上戴着的首饰,要不是我和二姐遇到好心人,我们就要被邹氏给弄死了。”

赵沁听到这些,迷迷糊糊的但也好想知道这些,她有些迷茫的抬头望向眼前两个陌生的男子,随后看向她身下的雨水坑。

借着月光赵沁看见水中倒映出来的脸自己根本不认识,可是她又知道她叫单羽瑶。

单羽瑶?赵沁?我是谁?

脑力记忆双相交叉,王轩和封易负好像看出她的不对劲,便二人对视的看了一眼对方。

“我是谁?我在哪里?”赵沁看着他们两个语气虚弱问道,只不过刚问完还没等他们回答她便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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