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面青纸伞

他们口中的皇上,温华商正身处一片漆黑之地,那里什么也看不见,唯有黑暗笼罩着。

“离哥哥?离哥哥?”温华商生性胆小,被黑暗包围时,也只会本能的呼唤着朱槿离。

可再怎么呼唤着,周围仍旧见不到一丝光明。

“商儿姑娘。”

黑暗中,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沙哑刺耳的,让人感觉被一阵恐惧包围着。

本就害怕的温华商,此时更是快要哭出来了,“你,你是谁?”

“商儿姑娘,好久不见!”

那人也不知何时走到了温华商的背后,那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着实的让人吓一跳。

温华商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只见那人与这黑暗融为一体,只有手中撑起的青纸伞,微微发着羸弱的光。

而他的样子,则是隐秘在了黑夜之中,完全瞧不见模样。

“朕是皇上,不是姑娘。”温华商虽讶异此人竟知自己的名字,但也知道自己是皇上,是男子,并非是什么姑娘。

那人一听,笑了,起先是低笑一声,而后笑声越发的放肆,尖锐的笑声,回荡在温华商的耳畔旁,使人头痛欲裂。

“商儿姑娘。”他说着,欲将手伸向温华商,只是还没触碰到时,一道刺眼的红光闪过,那红光如火,使他指尖发烫,又逼的他连连向后退去。

温华商感知是被熟悉的人搂入怀抱中,惊喜的又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问:“离哥哥?”

“是我。”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能够让人无比的安心。

他用温热的气息,驱赶走在这黑暗中的阴冷,温华商红着眼眶,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般,刚想要说些什么时,脑海中突然有一道白光闪过。

一块块破碎的记忆,被撕裂成千千万万个碎片。

“殿下的心里,是否曾有一个心上人?”

“若奴是殿下的负担,则是死不足惜的。”

“殿下,商儿为何总是痴心妄想,想与殿下同修共枕眠?”

温华商的眼眸忽的变得清亮,望向朱槿离,喃喃道:“殿下。”

这一声似有似无的“殿下”,让朱槿离震惊不已,当他低头看向温华商时,那清亮的瞳孔,又开始溃散,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你对她做了什么?”

朱槿离眼眸中的温热,在这一刻全然消散,渐渐地覆上了一层冰霜,他将温华商抱起,像是护住稀世珍宝般,死死地盯着眼前人。

眼前黑雾散开,青纸伞上的花纹愈发的清晰,是一条青龙盘旋在空中,而青纸伞下的人,只微微露出一抹邪笑。

“魔君殿下,为何翻脸不认人? ”

那人虽是笑着,可嘶哑的嗓音下,有着不可名状的阴冷,像一条吐信的毒蛇,明明一脸的温和,却在下一秒,朝你猛烈攻击。

此人是何做派,朱槿离心中自是清楚不过的。

“是在下的法子不好吗?”他撑着伞,走到朱槿离的身旁,那双眼睛,却一直盯着温华商。

“我倒是觉得,这法子很好啊,商儿姑娘这不已经是个活生生的人了吗!”

他说着,欲要伸手摸向温华商,被朱槿离一个侧身挡去,“鬼君的法子甚好,只是你在算计着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朱槿离冷眼看去,两人对视间,浓稠的黑夜下,有着凡人看不见的两束光,相互冲击着。

凡人欲想修仙成神,幻想神者有着不死之躯,还当无欲无求,却不知他们最会勾心斗角,都盼着世间只有一个神者存在于世。

玄烨先行移开了眼,又看向朱槿离腰间上的玉佩,忽而笑道:“此事最好能够一直瞒着妖君,否则后果如何,在下也不能保证。”

他这笑容中,充满着恶趣,又带有着一丝的威胁。

不等朱槿离有所反应,他早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白光间。

黑雾彻底散去之后,此处便恢复了原有的模样,清净素雅的闺阁,带着淡淡的花香,挂着竹兰菊梅,这里的每一处,无不彰显的居住在此的主人,多么喜爱清净。

只可惜被那种人喜欢上,一世纠缠,八生恶果。

朱槿离带着温华商离开未央殿时,未央殿中的人,都已昏迷了过去,待他们醒来之后,当是不记得所有的事的,就算是记得,也只会是一个人的记忆。

而那些事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朱槿离正轻柔的将温华商放在床上,原本冷淡的眼眸中,此时充满着温柔。

“商儿,你醒了。”

他刚将她放在床上,便见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离哥哥?”温华商感觉自己还被困在梦境中,没有清醒过来,在反复确认眼前是朱槿离后,便控制不住的抱住他,委屈的哭出声来,“离哥哥!那里好黑,朕好怕。”

朱槿离见她哭的这般伤心,心也跟着碎了,自责着自己不该将她一人留在此处,让旁人将她带走了。

可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时,门外传来了令他讨厌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皇后娘娘?”温华商靠在他的怀中,低喃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抬起头望着朱槿离问:“是姐姐吗?”

朱槿离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称参芷榕为姐姐,但眼下他不能够让她们见面,他不急不忙的顺着温华商的发丝,道:“商儿方才是不是见到了姐姐,所以做了噩梦?”

温华商其实并不能理解二者之间的关系,但既然是离哥哥说的,那定是对的,所以便点点头。

他随即又说道:“所以如果商儿不想再做噩梦的话,就不要见这位姐姐,好嘛?”

温华商又点了点头,门外的人大抵是见里面没有动静,便再一次的试探性的开口问:“皇上,皇后娘娘正在偏殿等候,是见还是不见啊?”

思肴并没有得到皇上的回答,反而是看到了国师从里面出来。

他一见到国师大人,两腿就不自觉的开始发抖,差点双膝跪地,“国,国师大人。”

那人低垂着头,向后退了几步,除了行礼之外,他竟无话可说。

没有办法,谁让国师大人太过可怕,宫中有传闻,先帝驾崩之后,宫里的老奴才都被他秘密处死,没有缘由的,而且更有人说,国师性子暴戾,稍有不如他意的,都会上那断头台。

就连当今的皇帝,也不过是他的傀儡罢了,如今也只有丞相大人能和他说上一两句话,但听与不听,也全凭他的心中所想。

“皇上正在休息,任何人都不见。”

朱槿离才不会管这些人心里想什么,任凭他们将自己说的是妖是魔,若不是为了他的商儿,他更不会来此处的。

他替皇帝拒绝的很明显,思肴自然不会为了皇后,让朱槿离通融一番的,只是在他刚想退下时,不料皇后竟走了过来。

“皇上想不想见本宫,应该问皇上才是,国师大人又如何能左右皇上的心思?”

她着盛装而来,艳丽的面容上,是鄙夷。

参芷榕和朱槿离面对面的站在回廊处,方才在未央殿时,有蒲扇的阻挡,她并未见到他的真容,眼下望去,更是觉得此人空有一副皮囊,内心却肮脏的很。

只是这副皮囊,她为何会觉得似曾相识?

他们二人如此对峙着,下面的人是谁也得罪不起,尤其是思肴,彼时还站在他们中间,很是煎熬。

“皇后娘娘又有何事?非得今日叨扰皇上休息?”

朱槿离心中清楚她今日来找商儿是为何事,但他并不想让商儿与她有过多的交集,有些结局本就命中注定,他可不愿那时会伤了商儿的心。

而参芷榕此次前来,是为了确认一件事的。

她冷哼道:“国师大人方才还去本宫的未央殿,火急火燎的找皇上,现下本宫想要关心一下皇上的安危都不行吗?”

“找皇上?”朱槿离微微挑眉,看了看四周的侍卫,道:“皇上从未离开过此处,臣也从未去过后宫,不知皇后娘娘要关心谁的安危?”

他见参芷榕似有不信,便问那些侍卫:“你们可曾看到我与皇上离开此处?”

“没有。”那些人异口同声道。

“怎么可能!”参芷榕压根不能相信,“今日是本宫亲自带皇上离开的,你们也是亲眼所见的!”

“皇后娘娘,属下确实未见您来过。”离她稍近的侍卫,十分诚恳道。

这些人所说的,和她宫里人说的几乎无异处,就好像今日所经历的事情,确确实实只是她的一场梦而已。

可参芷榕觉得,事情远远没有这般的简单,她盯着朱槿离,想着此事如此蹊跷,定与他有关。

只是她光顾着怀疑朱槿离,却没见着,站在他们中间的思肴,听到这些人的说辞时,是一脸的疑惑。

他们在外面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温华商只能趴在门缝中偷偷的看会热闹。

温华商自然是记得自己见过皇后姐姐的。

为何要叫她姐姐呢?

这要追寻到参芷榕来找自己的时候。

参芷榕找温华商,本意是想让他在明日宴席上,让自己得以出席。

原本她为皇后,明日将军归朝一事,她理应出席的,可受朱槿离所赐,她压根不能见到皇上,更不能与皇上同进同出,所以明日,若非皇上亲自开口,她仍是不能去这宴席之上。

而等她真正的看到温华商时,属实有些讶异,甚至是不敢相信,“皇上?”

温华商也听惯了别人叫自己皇上,所以笑着点头,以示回应。

他穿着白色亵衣,双腿并拢,双手搭在腿上,乖乖的坐在床榻上,面带着微笑,用那双清亮的,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回望着她。

这一点都不像是男子,倒更像是女子,尤其是他墨发散披的模样,这是参芷榕第一次见到温华商时,心中所想的。

而后温华商实在是太乖巧,让参芷榕心生怜悯,想象着他在朱槿离手中饱受折磨,忍不住疼惜道:“若是皇上日后有何所求,皆可来找臣妾帮忙。”

“那朕该称你为什么呢?”温华商笑的眉眼弯弯,甚是好看。

只是要他顶着这副容颜,叫自己爱妃的话,似乎是不忍直视的,参芷榕想了想,只好说:“叫姐姐便好,我应当是长你一岁的。”

参芷榕话音刚落,温华商便甜甜的叫了她一声“姐姐”!

还困在回忆中的温华商,懒散的靠在门边上,不料这门突然被打开了,自己也险些跌了出去,还好被朱槿离接住了。

朱槿离还有些惊魂未定时,温华商又讨好般的向他撒娇道:“离哥哥,你在外面许久了,朕都有些饿了!”

说完,便又看向参芷榕,“姐姐,你也留下来用些晚膳吧!”

寥寥几语,便能让方才剑拔弩张的场面,轻松化解了,还站在中间的思肴,抹了抹汗,暗道皇上不愧是皇上啊,这样子也不像是传闻中,被国师当成傀儡的啊!

参芷榕也本想点头道好,只是在垂眸间,忽而想起那声熟悉的“姐姐”,她立即抬头,看向温华商,问道:“皇上,你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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