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夜是不眠夜。
凌晨依旧街灯繁华,喧嚣更甚白昼。
中心医院走廊尽头的奢华特护单间内,苏月哭的梨花带雨,弱的仿佛雨夜里不堪一折的娇花。
从傅宅匆匆赶来的男人此刻站在她窗边,静静看着,倒也未发一语。
“对不起,还是给你添麻烦了,”苏月搅着手帕擦干眼泪,“我在外面住的并不太好,请来的保姆也不称心,一个人孤零零的实在受不了,还是决定回医院。”
从她搬去外头的住处到今天回院,满打满算不过一整日。
但苏月表现的这一日所受委屈却仿佛人家经年所累积的那么多。
“然后呢?”傅修淮语气平静,并没有不耐烦,但也没显得很上心。
他若即若离的站着,总似有几分走神。
苏月觉察他状态不对,便抓紧时间表述重点,“事故后我一直有做心理康复的,但有件事我怕你担心,所以始终不敢说。”
男人敛眸,无波无澜的开口,“说。”
“我有重度抑郁,”苏月又开始哭了,“你也看见了,我越来越憔悴,这样下去身体是受不了的。”
她哭的连肩膀都开始奇怪的有规律抖动,“我不适合一个人住外面,但医院确实会加重我的抑郁。”
抑郁这个东西,其实傅修淮不太懂,也只能听医生说。
病案之类的,苏月也确实都拿出来给他看。
但眼下她说了许多,这字里行间的暗示已经明显,男人再傻,可能也听的差不多懂了。
但他没给出一个答复。
甚至平静的脸色没受到她剧烈情绪的一点儿影响。
说来奇怪,傅修淮发现自己就看不得温漫哭,每次她一哭自己就好烦躁,不受控的那种。
他现在甚至还有心思抽空反思自己,难道他对温漫真的太缺乏耐心,难道他对苏月反而更为纵容?
男人走了会神,又迅速清醒。
“问你件事,”他脑子里的念头也是突如其来,“南船楼的事情,你清楚吗?”
王艾菊被打的那么惨,苏月要是不知道都说不过去。
但她确实犹豫了一下,心里斟酌半天才回答,“知道的。”她似乎在试探傅修淮问这话的意思,“温漫给我妈妈打的很可怜,那张脸肿的都见不得人,她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好,如果。”
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完,被男人不耐烦的眼神打断,“她为什么去那里闹事?”
“闹事”这两个字已经说明立场。
苏月眼珠一转,马上叹口气,“我早就不跟我妈联系了,但妈妈可能还是关心我,所以不知怎么的想着找温漫聊聊,也许没聊好,便就那样了。”
她仔细解释,“可不是我叫她去的。”
苏月的每个表情都可谓是教科书级别的真诚。
就差没把心捧出来给眼前人看了。
傅修淮眉目微凛,忽然问,“你知道漫漫在南船楼工作?”
“当然不知道,”苏月毫不犹豫的否认,“我才去过那里几次,怎么会认出她来?我妈怎么找去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没有再问,只是将视线收回,漫不经心的投向门口。
聊到这里,时间不早,也差不多了。
“有事联系医生。”傅修淮想走,苏月却要拦。
两人僵持在门口,她终于说出心里话,“带我回去吧?阿淮,我真的撑不住了。”
见他仿佛无动于衷,苏月加重了语气继续,“若不是那场车祸我也不至于这么弱。”
“求求你了,阿淮,你不把我带走,我真的会死在这里。”苏月道。
————
其实一夜没多长。
温漫迷迷糊糊的也分不清自己睡没睡,就这样忽然一下睁眼,见着外头天竟然亮了。
她穿着睡衣跑下楼,站在院子里远远的张望对面。
傅修淮还没回来。
她站了一会,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又噔噔噔的跑回去。
随后躲在卧室里,任凭家佣怎么喊,她也不肯下去吃早饭。
门口的小推车里放着傅修淮特意交代人熬好的药汤,她往常都乖巧的喝掉,今日的孕期反应却有些大,闻着味道,便有些反胃。
温漫在阳台上发呆到九点多,直到信息的提示音跳出,她才迫不及待的抓过手机,也不知道怀着怎样的期待去点开它。
但很快,她眼神又落寞。
是周练发来的信息。
竟是跟她道歉,说画馆是租不成了,两人都是白费力。
这事不怪他,所以温漫回复,“没事,我还是能卖定制画呢,这不也还是多亏你,把你卷入,是我该说抱歉的。”
周练那边秒回,“我没事,傅先生大度的很啊哈哈。”
温漫笑笑,没打算回。
过没多久,周练却又发来一条,“不过我答应了要帮你找合适门面的,只是要花些时间物色新地方了。”
信息是分了两段,“而且,帮你的人很快就要来了,可是非常专业的人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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