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4日 天气:阴
今天一道彩虹撕扯进了我母亲为我编织的湛蓝天空,其实,母亲给我“灌入”脑海的记忆终究会溢出去,我本就不在乎以前的事,也便想着和母亲慢慢走完剩下的人生。
可是,我开始在意了,可能那人的语气太过于嘲讽了,也可能是母亲的行为太过于奇怪,亦可能是人被装在套子里不能心安理得,总之,我想找回完整的自己。
拥挤的棉絮,力透纸背的黑墨一股脑堆满天空,即便是傍晚,地下的人们很少有闲意注视,不经意地一瞥,被自然的本质力量唬住了几秒,便又深陷忙碌的泥淖之中。
嘈嘈杂杂的,小地方总是哪都有烟火气,有人喜欢陶醉其中,有人厌恶窒息欲逃脱,可或许逃到哪一个角落都不得安宁。
极其富有节奏感的歌声从不断开开合合的门扉中笨笨磕磕漏出来,晃眼的彩色灯光周期性地刺过来,有着着奇装异服的,西装的;有纹着龙龙凤凤的,干净的;有满眼昏沉迷醉的,清醒的。
“溯源酒吧”不大且明明灭灭的招牌映入卫雨脉眼帘,他站在这十分钟了,过路人或高谈阔论或厮磨软语也听了十分钟了,他还在犹豫该不该进去,更在思考进去又能做些什么。
“哎哎哎,你这人,要不就别答应我来,来了门口了矜持上了,不是昨天你说体验体验人生的时候啦?要不就别有想法,要不就别扭扭捏捏,哪还有第三个选择?”一个短吊带辣妹装扮女生搭着一个短袖衬衫的女生的肩,像是“挟持”一般朝酒吧门口走,由于光顾“诱劝”,未注意身前的路,一下子顶到了卫雨脉后身,力气不小,让他呆站的身形晃了晃。
“哎呦,对不住了,小弟弟。”辣妹扫了他一眼,便继续“拖”着怀中人走,“看人家,高中生,都没你这么多顾忌!”
卫雨脉定了定心神,也便紧随其后。
“身份证!”黑暗中“藏匿”着个高大身影,一星烟火照出他坚挺的鼻梁骨,吐出来的雾气又渐渐将其模糊。
“...她们也没有出示什么,怎么就进去了?”卫雨脉自然是掏不出被锁进抽屉里的身份证。
“废话,她们也没穿校服啊,你这脸蛋也不像cosplay,作业写完了吗就在外面跑?没写完赶紧滚回家!”男人不愿意再多与他争辩,语气里尽是不耐烦。
卫雨脉的探头探脑被男人从眼眶里迸出的威胁的光芒抑制住,他低头看了看纤尘不染的校服,仔细闻闻还能辨出洗衣液的香氛,若是回到家换好衣服,母亲绝不会再把他放出来,卧室虽然就在三楼,可也是让人战战兢兢的高度了,以他的运动神经,摔个半死不活应该不成问题......
脚步边无意识往回走,卫雨脉的边捋着思绪,唔,周末还要打工,实在不行就下周一吧......
突然,从角落里拐进来的熟悉的“红毛”截住了他的思考,旁边被他勾肩搭背的正是上次的板寸,一身夏日经典黑,而挂在他肩上的“红毛”就异常吸睛了,抛开这会反光的头发不说,上身是破洞汗衫搭着机能朋克吊带腰封,下面穿了泼墨的男式裤裙,鞋也是荧光色系的,奇怪的是,由着极白的肌肤所衬,反倒有种“凌乱美感”。但,即使在酒吧,这仍然是让人无法不报以捡拾审美三观的目光打量的存在。
卫雨脉在想,这种人为什么会因为自己留个马尾就不依不饶呢,大抵是打量别人的时候关照不到自己,还是说消灭同类以保持个性?还真是冤家路......
哎等等...
卫雨脉径直走向哥儿俩,报以深情的微笑:
“好巧啊。”
“红毛”被来人未料的招呼声激灵一下,定睛瞧了瞧他,辨清面前人后,火红的秀发就如同烧灼的焰火一般:
“我去,你没被劫匪‘撕票’啊,没去找你,倒自己送上门儿了,你小子上次溜号招儿够阴的!”“红毛”擦拳磨掌,指骨被挤压地“咯咯”作响,但被身旁的板寸头一手覆住:
“你又要搞什么花样,上次小瞧你了!”
“啊,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你们能帮我混进这个酒吧吗?”卫雨脉挡在两人的正前方,身高却比两人矮上半个头,他讲话时头颅微扬,眼神真挚,颇像条求食的街头犬。
“靠,长得乖乖巧巧的,原来是烂泥巴糊墙。”“红毛”嘴角吊出不屑。
“我们凭什么帮你?”板寸男双手抱胸,好整以暇。
卫雨脉当即搜寻口袋,从校服上衣内兜里面掏出了皱皱巴巴的三十块现金,还是三张十元,还没等递到两人面前,“红毛”开口:
“大哥,你上个世纪走出来的吧,现在都手机支付了,谁还揽一堆现金放身边哇?”“红毛”从鼻孔里吹出口气,“这样吧,只要回来你再让我‘练练手’,我就帮你这个忙,怎么样?”
卫雨脉盯着“红毛”把三十块钱拿了去,又搓成烟卷模样,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住,拉住他的衣襟,塞回到他把它们掏出的地界儿,最后,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
“成交。”
卫雨脉默默走到两人的身后,见他们没有动静儿:
“走吧?”
“走你妹走,你当门前保镖是瞎子啊,穿着校服进酒吧,也就你这种‘读书’机械脑能办出这种事!”“红毛”边上下打量他边口中念念有词。
“这样,我家就在附近,你先跟我回家换一套衣服。”“红毛”抬脚走在前面,板寸男淡淡扫了卫雨脉一眼,无言地跟了上去。
卫雨脉跟着他们拐了两条巷子,转到了大街道上面,等了两个红灯,在等第三个红绿灯时气息就开始有些乱了,这......这也叫附近??
在最后拐了一个大弯后,终于一个类似小区的门口出现在他们视野之中,接着是灯光作媒的喷泉湖,欧式复古建筑的连栋别墅,在卫雨脉还在感叹浮雕女神倾泻而下的长发的飘逸之时,“红毛”已经解开指纹锁,把他带到家内了。
“钱一帆,冰箱里有刚添的吃喝,您老自给自足。”
“红毛”边冲着满脸不耐烦的板寸头说着,边将灯点开,光线的骤然充斥把房子空荡感照了出来,空间面积很足,但是家具布置得却极其少,应该是客厅的位置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大屏电视,只有仅够一人躺下的真皮沙发,沙发屁股下是很富裕的地毯,无边地向四周延伸,都在不该断掉的地方被剪断,异常的不规则。
但是家具上面不染尘埃,允是有定期的清理,卫雨脉在寻找拖鞋的着落位置,“红毛”像是洞悉了他内心:
“不用换鞋,没那么多狗屁讲究!”“红毛”忽然顿了几秒,两条细眉微微蹙起,“哦,你要是想换衣服方便点,上面有我的拖鞋。”
卫雨脉跟着他上了旋梯,上面大概有三五间房子,“红毛”驾轻就熟地打开离楼梯口最近的一扇门,进去后发现四面都是落地衣柜,衣柜底下是一双双被精致地“裱”在里面的鞋,中间是软毡坐垫,围着个骨架设计的配饰支撑,延伸的指骨极具表现欲,因被垫子围着,又显得孤立无援。
“有合适的衣服往身上招呼就行,随便挑,就是一点,衣柜底下的鞋不要碰。”“红毛”半倚在门框旁,小指骚了骚耳廓,正准备离开。
“就一个人住吗?”卫雨脉只算是脑子想想,但也便自言自语地问了出来。
“啊,对啊,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tmd让人羡慕吧?”“红毛”的身子一半隐在无光的黑暗之中,细眉敛下,藏住的不知是悲是喜。
“......羡慕,确实羡慕......”卫雨脉抬眼,“红毛”早已转过身去,匿在暗处。
“少磨磨叽叽的,换完赶紧下楼!”“红毛”声音渐渐远了。
卫雨脉,你平常不是最能‘藏话’吗,他一不一个人住跟你有什么关系,真是好奇心泛滥......
卫雨脉抓住衣柜的拉手,顿了顿,甩了甩脑袋里云构思的幻彩异常的魔鬼般的搭配,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柜子门,出乎意料的,这一柜子的衣服素净异常,上白中灰下黑,他随意扫了几眼,拿起了底下离手边最近的上下一身儿,将自己的衣服迅速脱下,整齐叠好,慢慢地套了进去。
黑上衣又冗长又宽大,本来开的不大的领口竭力也遮不住卫雨脉的两线锁骨,还好下面穿的是短裤,除去裤腰略肥一点,也倒无甚不妥之处。因着他骨架生得恰到好处,皮子也皙白,反倒留存清冷的美感。
卫雨脉抱着褪下来的校服,压下灯具开关,踱下楼去,发现底下只有钱一帆陷在沙发里,一手插进寸长的头发茬里,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戳着手机,闻声却未抬眼皮:
“他放水去了,等会儿就回来。”
“呃,你叫钱一帆,大概怎么写?他......叫什么?”卫雨脉也不走近他,保持着几米的间距。
“他叫‘秦良’,‘秦朝’的‘秦’,‘良心’的‘良’。”钱一帆仍是不转睛地盯着手机,“我就是‘钞票’的那个‘钱’,‘一二三四’的‘一’,船上的那个帆。”
“哦哦,我叫......”卫雨脉在心里把他们的名字摹了个大概,觉得应该“自报家门”。
“不用介绍了,我知道,火箭班里的优等生,成绩榜脑袋里的名儿!”钱一帆吊起眼瞟了他一眼,“模样长得也好,前途无量啊!”
“也是,不认得我们很正常,你们火箭班里的人看我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真是恨不得用下巴看路,知道自己为什么长不高了吧?”钱一帆说话语气刀刺横出,翘着的二郎腿也换了个边儿。
“啊,这是‘惭凫企鹤’吧?”卫雨脉听了他的炮弹输出,也不恼,嘴边倒是牵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像是对他浑身是刺的模样哑然失笑。
钱一帆抬眼,赶巧就撞见卫雨脉这皮笑肉不笑的模子,手机被瞬间抛掷出去,他身坯子大但移速不受连带,一个闪身,单手一把揪住卫雨脉前领,升至其口鼻处:
“说人话!”钱一帆唇动齿不动,头歪着低头看他。
“就是人话。”卫雨脉微微仰首,堪堪对上来人溅射出来的目光,两人周身似是有火光炸现,本来卫雨脉不愿纠缠,但是看到对方眼里挑衅与轻蔑的混物后,他刹那间更换了主意。
随着“咔哒”一声,马桶冲水声音把秦良怼出厕所门口,正巧迎面撞上来卫雨脉与钱一帆几乎脸贴着脸的画面,他便不慌不忙凑上前去,撩了撩额前的红刘海:
“我说大哥们,就撒泡尿的功夫,怎么还‘battle’上了”秦良一手按住一个人的肩头,把正负极磁石的磁力抗衡掉,“而且还不带我?”秦良在他们二人面上流连,突然转头只盯着钱一帆。
“老钱,赎金还没送到手儿呢,哪有先撕票的道理?”秦良捯开钱一帆的手,对他耳语,只是三人离得过分亲密,秦良也无心遮掩,卫雨脉自然也就一字不漏地将这“恰当”的比喻听进去了。
“哼!”钱一帆极不情愿收起架势,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又发现忘了手机,炸呼呼一阵风似的折返回来,捞起手机夺门而出。
卫雨脉看他的眼神只留下两个字——幼稚。
不消多时,“溯源”酒吧招牌的光亮就被缓缓挪动的攒动人头遮住个大概,饶是垫脚“眺望”,仍是一知半解,但是搁这蓝光市,最知名的不夜酒吧,无人不晓,所以也就无伤大雅。它本来就主打神秘,往这种巷子一扎,凭你摘寻。
“哎呦我去,屁大点儿功夫,就这么多人了?”秦良抓了抓自己的红毛,又蹦跶了几下。
三人排在如长蛇一样蜿蜒的队伍后面,夏夜本就容易闷热,今天愣是一点风也不给,兴许象征性的吹了吹,也被人墙悄无声息地吸收了。
“抱歉。”卫雨脉排在了最后面,他心里清楚,要不是他横插一榔头,他们二人没有排队的道理。
“知道错了以后就说人话,”钱一帆抬头看着天空,不知是不是在看略过头顶嗡嗡作响的飞机,“也能避免几顿社会的毒打!”
“鸡同鸭讲......”卫雨脉不知道为什么,他自诩脾气不错,但是总能在钱一帆这儿倍感无语。
“哎哎,老钱,你激不激动?”秦良拍了拍钱一帆宽宽的脊背,眼里冒光,点燃了整个脸庞的颜色。
“那不废话吗,早该回来了,人生几个三年?!”钱一帆也顾不上卫雨脉再说些什么了,脸上也盛满了光芒,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拉扯出了一段回忆。
卫雨脉看着两人因兴奋而产生的雀跃,不禁隐隐想着,是不是曾经,他也和别人有如此默契的攀谈,可惜了,只能留在曾经。
远处,不能被感受到的风被树叶的婆娑放大,一下一下扫过不知是谁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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