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屋内,一支将烬未烬的灯烛在寒风中摇曳着残弱火光,连带着墙上的人影也开始支离破碎,燕翎君看向高墙上四四方方的铁窗,窗外大雨连绵,天空暗沉得似是要将天地吞噬,她却毫无感觉,麻木的,呆滞的,仿若抽去魂魄般。
身后的铁门打开,连带着“吱喳”一声,好似地狱恶鬼的尖啸,她,仍无反应。一男子从门口进来,也许走得有些急,华丽的衣衫上溅了污水,发冠也有些歪斜,男子闻见绵延不绝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从旁边传来,不由得转头,看见翁里被削去手足的男人,脖子上青紫一片,发黑的脸上有些许尸斑,一看便是已死去多日。他掩鼻,意味深长地看着燕翎君道:"皇妹终究是在我皇室长大,杀伐之果断...远不比我差啊,哈哈哈哈哈。"
燕翎君恍若未闻,犹自盯着窗外,身后男人声音徐徐传来,“皇妹可知,此刻历朝大军已在皇城脚下,不出几刻便会攻破皇城,长驱直入,朕的皇帝做到头了 。”“带兵的是历朝摄政王,他说交出三年前你从历朝带回来的虎符,便留我全尸。”说着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般,止不住的笑起来连带着歪斜的发冠也跟着颤抖,吸了一口气后继续道:“狡兔尚有三窟,他竟以为朕会乖乖等死,如此蠢驴脑袋竟也能成为历朝的摄政王,啧啧啧。”说着又上前几步,走到燕翎君身侧,细细欣赏她被锁链磨破皮肉,隐隐可见白骨的手腕,眼里含着浓浓不舍说道:“只是可怜妹妹,尚未而立,已被我囚了三年,如今又要命丧此处了。不过妹妹食我皇家俸禄多年,又享了无限至高权力,在我燕朝历代公主中你可是第一人啊,想来当是死而无憾了。”“更何况……”他缓缓凑近,轻声于燕翎君耳边道:“你今日赴了黄泉,便可早日一家团聚了啊。”
原本呆滞的燕翎君听到此处,瘦骨如柴的身体缓缓颤抖起来,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却见眼眸猩红兀的侧头看向男人,狠狠道:“燕赫,我所作所为何处对不住你,我为你们呕心沥血,为何还要让我和他们遭受如此横祸。天元九年,你苦苦哀求我,说燕朝内忧外患,朝中狼子野心,尤以定国侯府为首,妄图颠覆皇朝将你杀之而后快,彼时你声泪俱下,要我和亲于历朝,一来稳住外患给燕朝喘息机会,二来要我设法稳坐中宫,拿到历朝虎符归国助你肃清朝内奸党,当初我视你为至亲兄长,见你此番陈词心痛难忍,便自请和亲,在历朝十年孤身一人,朝堂后宫腥风血雨,好多次我差点丧命,可想着我的皇兄还在燕国等着我救他,我便不敢死,我拼命的活,拼命的在历朝培养我的党羽,可当我回来那日,你让我带兵诛杀定国侯府等逆党时,你让我知晓真相时,可曾想过我为你拼杀的十年,你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如此折磨我。”
燕赫听她此番陈词,眼底未有丝毫动容,反而漫出绵绵如毒针般的恨意,疯狂笑道:“定国侯自我幼时便与我作对,我乃中宫嫡出,可他却要支持一个宫婢生出的孽种,处处阻挠我,与我难堪,等我好不容易登上帝位以为能掌控天下时却发现,我的天下大半的兵都在他的手上,我竟还要忌惮他三分,他如何不该死,他当诛九族下地狱,他有今时今日的下场,乃是朕与母后筹谋多年,本就理所应当。”说罢,盯着燕翎君道:“也包括你,何况我已仁慈几分,留你性命至今,”缓缓抬手指向瓮中尸体,“还留定国侯世子与你作伴啊。”
燕翎君恨毒了燕赫,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日,忽地冲向燕赫,燕赫反应不及,被压制在地上,燕翎君用了十二分力气拼命的掐住燕赫的脖颈道:“你知道定国侯世子怎么死的吗,就是这般,我掐住他的脖子,他面色一点一点的灰败下去,双眼翻白,舌头外露,一点一点的渐弱呼吸,然后死去。燕赫,你该死,黄泉路上我做鬼亦不会放过你,倘若有来世,我定要将你抽筋扒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把你挫骨扬灰,让你永入地狱,再无来世永不能为人。”
燕赫面色红涨,他今日本就是逃命的,只是临走前想着囚了燕翎君三年仍不解恨,欲亲手解决了她再走,却不想奔逃至此加之最近精神憔悴,竟无法挣脱燕翎君的桎梏,思虑间挣扎地摸向腰间的匕首,忽地抽出胡乱刺向燕翎君背部,可燕翎君却似未觉痛般,只越来越收紧双手,丝毫未有退缩之意,燕赫慌极了,手上的匕首不断的插向燕翎君,可燕翎君仍不松手,渐渐的,他失了力气,恍惚间感觉自己已经要死了。
燕翎君背上温热的血不断流出,在寒风中变得冰冷,犹如一条毒蛇般向她颈脖爬去,染红了她的双眼,染红了她的下巴,很快打湿了她的衣衫,将她染成血人一个,她眼里鲜血太多已经看不清身下之人的动静,但仍不放手拼命的掐着,她眷恋地回头看着翁里死去的人,渐渐脑袋恍惚,仿佛身体没了重量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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