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二)

到了中午陈伯喜才醒来,大夫看过后又开写滋补的药方。安夫人赶忙过来,陈伯喜看见安夫人,强撑着下床跪在她面前,庄管家等赶忙向前拉他起来,他最一直嘟嚷着“是我对不起老爷,我对不起老爷啊。”

安母心里虽然也悲痛,但她心里了解自己的丈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知道这件事不能怪陈伯喜他们。待陈伯喜稍稍平静了一些,她问道“你随身带的一个书策的一个玉佩,那玉佩我知道是老爷的,那书策呢,我怕是你的就没敢让人动。”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她知道这大概就是她丈夫的,但心里始终不愿承认。

“这是老爷的啊,是老爷留给您和小娘子的,临去的时候,老爷还让我代笔给您和娘子写了封信。”陈伯喜说着忍不住的哭了起来,“是我没保护了老爷啊,要是当时我劝住老爷”他哭的更大声了。到这一刻,安家老爷安绍真的离开人世了!!!

安夫人也顾不得形象了,一把将那书策夺了过来,一翻便看到了安绍最后的一封信,信上写到:

爱妻如鉴:

敬宜三十年二月,元宵节后,我携王叔响等三十人前往宜州,历时月半终至,缘起于在京中听闻宜州有水稻,产量丰厚,你我二人深感惊喜,觉此为利国利民之计,你我夫妻虽为普通商人,但心中亦应有家国百姓。当即便想尝试能否收得种子,推而广之,若成功你我二人此生足以。我此行不为钱财,只为种子。至宜州后,四处巡查,在宜州风平县找到了。

然路途坎坷,偶遇劫匪,为求人员安全,丢了小半财宝给他们,我们顺利逃脱,历时十日终至风平。此地民风淳朴,老乡厚道热情,我们学习种植,加以研究,最后才在众多稻穗中发现高产的那棵。哪知,七月突遇大雨,河堤崩塌,洪水大致淹没了整个县城,此地官员也不作为,我得留下和老乡们共度险情,才不负他们教导之恩。然蝼蚁之力不能移山,我们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后来洪水渐渐下去,我们才算度过一劫。哪知隔壁县城突发瘟疫,我们毫无办法,只能尽力购买药材帮助救治,但是终究是抵不过的,我们队中有二十多人患上瘟疫,我不知还能回去几人,忘爱妻照料好他们的父母,子女,妻子。

我自知不能久活,也不妄想尸骨还能返回家乡,归故土,忘爱妻能立衣冠冢。丧事也不必大办,我此生完成了很多,但是仍觉对不起很多人,但最对不起的是你和钰了。我不想让你为我守寡,家中生意产业都是给你和钰儿的嫁妆,但是我还是请求你能够帮我照顾那些兄弟们的家人……

愿余生平安顺遂。

安夫人读完已经哭的像个泪人了,王妈妈赶忙将房内其他人遣出去,她的丈夫怎么能--她的余生又有谁来照顾,钰儿没有父亲又该怎么办呢……

安钰刚刚也被赶了出来,她知道一切而又一切埋藏在心底不显露出来一分,但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能完美的控制情绪呢,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滚落,她之后便没有父亲了,她要保护好母亲。

悲伤完之后还是有很多事要做,虽然不用大办,但是还是很累的。

七日后,安母派去送抚恤金的人大多都回来了,她一个一个的问过,觉得这么做还是有些不妥,有妻子儿女的就给了妻子,未成婚的便给了长辈,没有家的便给了以前常常帮助他的人……但是以后呢,妻子是否会在嫁,孩子是否会读书,老人是否被善待,她心里越想越不对,还是要根据每个家庭的情况来做决定。

王妈妈将庄管家喊到安夫人那里,安夫人先是问道:“钱都送到了,可能打探各家的情况?”

庄管家恭敬地回道:“打探过几家,大部分以前都是和睦的家庭,但是有几家确实风评不好”想及此处,他不自觉的叹了声气,“高柴镇的柳牧未成婚,上面有三个哥哥,那些个黑心的兄长成亲后不愿意赡养老母亲,所以自柳牧十五岁以来便和母亲相依为命,他那几个兄嫂还经常的到老太太那里蹭吃蹭喝的。我们当时去的时候没遇到那几个人,就老太太一个人住在小破屋里,屋顶都有点漏雨,家里也没啥干柴火,还是咱们的伙计给他修了屋顶,打了点柴火,买了点肉,把钱悄悄的塞给她了,也不知他那兄嫂会怎么对那老人家。”

安夫人对这样的事也是震惊“本朝讲究百世孝为先,这兄弟几人竟敢这样,真是无情无义之人。想必老夫人拿到钱也会被他们想法子给磨去,这样你再带几个人备上一顶软轿,试试能不能把老夫人接到安家来,来了我给她养老送终,若不来我们就时常派人过去看看她吧。还有就是看看有读书的孩子,需要银钱的便给些银钱,找不到书塾的便只管送到安家来;若有要改嫁的娘子,我们便给些银钱,也算是给她添点底气。”

安钰听完母亲的话便想试试揽下这个任务,这样也算是为爹爹的遗愿尽了一份力吧,“母亲,他们是为安家而逝,不管怎么说都得有安家人出面才更显诚意,母亲,孩儿愿替母亲分忧,愿为父亲尽力。”

安夫人将安钰揽在怀里,泪意马上又上来了,略带哭腔的说道:“好,让你庄爷爷带你前去,但是这一路可不止高柴镇,几乎要在整个开封府走一遍,路上肯定不会像在家里一样安稳舒适你可还愿去?”

安钰笃定的回答道:“要去。”

安夫人看着安钰露出了欣慰而又悲伤的笑容。

次日,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次整整有十人同行,有两个都是习武的好手,刘圆圆,张壮二人原本是借助在安家等来年参加武举考试的。一行人原本计划是先去封丘,但是实在放心不下柳家老太太,便掉头南下,经赤仓镇过通许镇至高柴镇。

这一路上倒是平安,基本都能在日落前抵达村庄或城镇,找到住宿,安钰也没吃什么苦。她休息的间隙,她时常拿出一支笔来写写画画的。不时会问庄管家“这里我父亲可曾来过,我母亲可曾见过。”

经过五日,他们终于抵达了高柴镇,到时太阳已经落下,刚在镇上找到脚店安置好,边听到街上有个不过四岁的孩童大喊:“打人啦,打人啦,打他娘了。”

安钰几人起初不以为然,以为小孩子说的混乱了其实是他娘打他了,但是店小二都忍不住往外看,怕不是这么小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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