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赵来娣

卫己很郁闷,明明只是睡了一觉,睁开眼就到了这种鬼地方,鼻子边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湿臭味。她挣扎着直起身,但单这站起来的动作就耗费掉她一半的力气。好晕!卫己忽的眼前一片漆黑,险些摔在地上,一动就头晕目眩,不只是因为饥饿,她走几步就确认了,她这个身体太虚了。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梦,感觉竟如此真实!还有这具身体,卫己低头检查着,两只小手枯黑纤细,身上的衣服脏烂不堪,脚上穿的布鞋前端也已经磨破了,脚趾暴露在外面。腿上胳膊上有很多或深或浅的淤青。真实,太真实了。危机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按了一下胳膊上其中一块淤青。疼!竟然真的有痛觉!这不是梦,那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突然头开始一阵剧痛,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冲进脑海---

她这具身体如今十岁,只是长期营养不良,又瘦又小,头发枯黄毛躁,像是一个小乞丐——————

我的父亲叫赵贵,母亲叫孙然。父亲给我取名赵来娣,女字旁的娣,我觉得这名字还不错。在我有记忆的时候,母亲似乎每天都在哭,每天都在挨打,这些时候,母亲嘴里就会一边咒骂一边狠狠的掐我的软肉,我 一开始会放声大哭,母亲就会打我更狠。

“都是因为你!我的人生全都被你毁了!”

“你为什么要生下来!你为什么是个女孩!” 

有一次我的哭声吵的父亲心烦,一把夺过我摔在地上,幸好屋子里的地是土地,而且我生来体质就和别人不一样,就连受伤都比别人好得快,我活下来了。那时候母亲虽然每天都在骂我,但她至少还是护着我的。渐渐地我学会了忍痛,就算连断几根肋骨,我也可以一声不吭。有时候父亲怎么打我我都不出声,他就没了兴致。因为这个技能我少挨了许多打。

六岁那年,我的弟弟出生了,我第一次看见父亲如此高兴,母亲也有了久违的笑容。他们给弟弟取名赵金宝,是家里的宝。我也偶然间知道了我名字的含义,来娣,来弟。果然啊,那这个名字可真恶心。

我的处境更加艰难了,弟弟出生后父亲都很少打母亲了,但对我依旧那样,与之前不同的是,母亲也渐渐的不再护着我了。

“拿着你的碗,给我滚旁边蹲着吃去。”

“赵来娣!你敢对你弟弟这个态度,想死吗?我打死你个小贱种!”

“一个女孩吃穿那么好有什么用?等到了年纪直接嫁出去,还能上赚一笔。”----

太多的声音和画面充斥着脑海,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男人充满酒气的狰狞面孔他一脚一脚踹在身上,好疼!五脏六度都在疼!赵来娣向上看着他,我的父亲, 他好像真的要把我弄死,女人在旁边坐着,她像是在发抖,像是在恐惧,像是在对我有一丝怜悯,但她依然坐在那里,冷漠看着这一切-----

过了好一会,卫己渐渐平静下来,眼睛通红,满脸泪水,这大概是原主的泪吧。记忆中的赵来娣恐惧,委屈,痛苦,不解,愤怒,恨。受了原主的情绪影响,卫己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泪依然止不住的从眼眶溢出。刚才的一切像是看了一场没有半点起承转合的苦情戏,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她想杀人,那个男人,真该死啊。

身体上的不适和心理上的震撼让卫己一团乱麻。但没有混乱太久,强大的心理素质使卫己很快冷静下来,慌张肯定是没有用的,要先了解一下现在的处境才是。

卫己谨慎的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柴房,旁边的柴火摞得很高。刚才自己身下躺着的是几块木板搭成的一个简易小床,还有一块脏的不成样的被子 。悄悄推开柴房门,外面的天刚刚翻起鱼肚白,院子是用木头栅栏围起来的,很大,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柴房正对着的是一间比较大的土房,按门口摆挂的东西来看,里面是有人住的。

卫己不敢动作太大,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还没等卫己想太多,土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女人走出来。看样子年纪不大,面色蜡黄,脸上有一条又长又深的疤,从额头到右脸颊,但五官却生得很美。这人就是原主的母亲吧。此时她低斜着眼瞪着卫己,冷漠的说“你是要死了吗?做饭去!”卫己低着头装作害怕的样子,依照模糊的记忆开始起灶做饭。

女人也没有闲着,她拿起一双男人鞋子,刷去表面泥土。又依次拿出男人的衣服裤子,掸去灰尘。母女二人各自干着手中的活,没有任何交流,就像两个陌生人。

这种氛围持续没多久,男人打着哈欠,光着膀子大大咧咧的走出来,酒臭味还没散,男人胡子拉碴满面通红,样子像一只癞皮狗。

他看了卫己一眼,冷哼一声,到饭桌上,就这一锅杂米粥吃起来,那样子真的恶心至极。男人吃完后穿上衣服出了门,那个女人才敢坐到饭桌上来,吃着男人剩下没吃完的粥。

女人吃完饭后,叫屋子里还在睡觉的赵金宝出来吃早饭,最后剩下的一点点底子才是卫己可以吃的。

既然如今的情况是这样的,卫己只能认清现实,此时的身体已经虚弱的不行了,卫己有些不适,但她能忍,她强迫自己狼吞虎咽着吃下最后一点粥底。哪怕那些杂米粥并不好吃,但肚子里有东西后,身体还是变得舒服很多。

卫己感到疲惫,她缩回柴房的小床上,面色沉沉。这样的身体,确实不太方便。现在的她太弱小了,必须养好身体,然后逃,一定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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