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忙着揭开蜂巢顶部黑蜡时,三只守卫蜂突然从蜡腺孔弹出,螫针刺破他手背的瞬间,淡黄色毒液竟在皮肤上蚀出微型年轮状斑纹。
楚天心马上用树叶扑打身子,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小指也开始不受控地抽搐。
“酸蜂叮人不痛的。”龙小鹰对楚天心说,“快来拿!剥开黑蜡里面是金黄色蜂饭,这是皇宫里都吃不到的东西。”
夏红叶接过龙小鹰递来的一团蜂巢,剥开薄薄的蜡皮,花粉贮藏罐装满了金黄色的蜂饭,有的已经酿成深褐色的密*汁。
舔舐蜜脾时,她尝到了千年火焰兰与绞杀榕的花期,那些被酸蜂采集的时光让她突然哽咽。
蜂蜡里封存的箭毒木花粉激活了舌底的苦味受体,突如其来的涩意让她想起童年时父亲塞给的一块巧克力,不禁开口朗诵道,“咀嚼着童年的美好时光,吞下雨林中的艰难苦涩,仰望着广阔的蓝天,想一想,其实我们的生活啊——”晶莹的密*汁沿着她的手指缓缓蠕动,向密林深处射出细碎金光。
五十米外的大榕树下,一只色彩艳丽的蓝孔雀站在垂挂的气根间,头上高贵的羽冠在风中轻轻震颤,捕捉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溃散蜂群残留的信息素,混杂着人类少女发梢的汗香。
“生活怎么了?”龙小鹰看见夏红叶头发上沾着两颗蜜珠,随着转头动作,被棱镜效应分解的阳光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是雨林擅自为这姑娘戴上了水晶冠冕。
“会发出五彩光芒。”恍惚间,夏红叶觉得她已经解读出了孔雀的预言。
龙小鹰从树洞中拿起拳头大的一团蜂巢,用芭蕉叶包成四方,扯根葛藤捆起。“我相信,我们未来的生活会比这蜜糖还要甜。”他的尾音消散在袭来的山风里。
“谁来帮帮我?讨厌的小虫直往我头发里钻。”楚天心咬着半块蜂房,黏稠的蜜蜡糊住嘴角。她不得不频繁甩动马尾辫,那些小苍蝇般的酸蜂正锲而不舍地往她发丝里钻。
龙小鹰蹲在地上系鞋带,瞥见李向东正专注地舔舐指缝,舌头灵活得像只食蚁兽,用犬齿刮蹭着第二指节。
“向东!你聋了吗?”楚天心猛跺脚时,踢到落在地上的蜂巢,几滴金褐色的蜂胶溅在龙小鹰脚背上。
当第六只酸蜂钻进楚天心发辫的蝴蝶结时,龙小鹰用砍刀背敲了一下李向东的小腿,“为了爱情,上!”他朝楚天心扬了扬下巴。
李向东触电般跳起来,却因为蹲得太久踉跄了两步,这个总想扮演英雄的愣头青,此刻像只笨拙的树懒扑向橡树。“亲爱的!为了你的幸福,就让它们来咬我好了。”
当他试图用沾满密*汁的手掌捕捉楚天心发间的酸蜂时,楚天心吓得惊叫着跑开,“哪有那么笨的人!是让你用树枝把它们赶跑,谁让你把蜂蜜抹到我头上。”
楚天心的跑动搅得草灌花粉簌簌飘落,与李向东追赶衣摆抖落的蜂饭碎屑交织成雾,他俩的追逐在落叶层掀起细小的金色漩涡。
龙小鹰看见楚天心正用沾蜜的树叶拍打李向东后背——那些酸蜂终于找到了报仇的目标。
就在这时,对面山坡传来树木被撞击发出的闷响,龙小鹰望着偏西的太阳,起身时故意踩断一根枯枝,“赶快砍竹子!大象还会绕过来。”
李向东落刀时突然惊呼,“快看!麻团!”众人的砍伐声惊起了竹鼠一家。
望着仓皇逃窜的毛团,夏红叶突然笑出声来。
潮湿的竹皮沁着凉意,楚天心蹲身拂开枯竹叶,惊喜地叫起来,“报告班长!发现悄悄破土的笋芽,粉粉嫩嫩的。”
她指尖触及的并非普通毛竹笋,这些直径十多公分的笋尖,正用身上会扎手的毛壳,抵御人类贪婪和象群的啃食。
“让我来。”李向东大吼一声冲过去,挥刀斩断一个竹笋,剥去外面扎人的毛壳,嘴里兴奋地念叨着,“砍大树、睡竹屋,喝蜂蜜、吃竹笋,神仙过的日子。”
“难道这你也要吃?”楚天心好奇地问。
“那当然,刚出土的竹笋吸收了大地之灵气,很美味的。”白嫩诱人的笋尖闻着清香甜美。李向东咀嚼的刹那,笋肉中的草酸钙针晶刺破他口腔黏膜,伴随剧痛涌入口腔的,还有竹醌类化合物特有的苦杏仁味。
还未咽下肚,哇的一声全吐出来,“呸!呸!不能吃,苦死啦。”
“谁叫你现在就吃,要用湍流水浸泡四十八小时。”夏红叶边说边用刀尖在笋根刻出导流槽,“让活水冲走氰苷和龙葵碱。”
龙小鹰补充道,“傣族老乡还会掺把火炭,碳微粒能吸附单宁酸。”他对同伴们说,“砍竹子时顺便砍几个竹笋,带回去给伙房当菜吃。”
把竹子砍好,堆在地上的竹笋已经多得拿不完。
楚天心专攻笋壳剥离,她发现横向撕扯能避开腺毛攻击。
李向东负责钻孔,他削尖了竹签在每个去壳竹笋根部扎眼。
龙小鹰找来细藤子,让夏红叶将有眼的竹笋一个个穿进藤条,以便大家系在腰间。
碎金似的阳光从晃动的竹叶间漏下来,照着少年们脖颈滚落的汗珠。
一切收拾妥当,龙小鹰将六根竹子拢作一束,潮湿的竹节在午后阳光里泛着青光,粗粝的藤条在掌心勒出深深的红痕。
他弓腰试了试分量,膝盖猛然一沉,想把竹捆送到肩上。
谁料这些吸饱了湿气的竹子竟如此之重,后槽牙咬得发酸,手臂暴起青筋,竹捆却只在离地两尺处摇晃。
汗水顺着竹杆滴落,打湿了打着补丁的裤脚。
他把竹捆重重立在树干上,“嘿”随着一声喊叫,沉重的竹捆摇摇晃晃倒在肩上。
当沉甸甸的重量压上右肩时,尖锐的疼痛刺入肌肉,仿佛有把钝刀在骨缝里来回磨蹭。他连忙伸手扶住身边大树,用袖口抹了把溅到眼皮的水珠,翻转着竹捆,要找个不会把肩胛骨压塌的弧面。
“刀柄借个力。”夏红叶的声音混着竹叶沙响传来。
龙小鹰这才想起别在后腰的砍刀。他将四指宽的砍刀斜插到竹捆下面,砍刀的木柄架在另一个肩膀,掂了掂重量,让两个肩膀均匀分担这样才减轻了疼痛。
楚天心的白衬衫已被草灌和汗水染成斑驳的翠色,她跪在地上,纤细的手指第三次尝试捆扎藤条,“三根……不,应该两根……”他喃喃自语,额角汗珠滚落时在眼镜片上划出蜿蜒的水痕。
龙小鹰看见夏红叶已经把三棵竹子捆绑在一起,他知道,虽然下乡时间不长,但大家都自觉以体力的最大负荷来做事,连忙说道,“路还远着呢,竹子很重,女的抬两棵就行了。找到竹林就好了,争取多跑两趟。”
“走喽,走喽,回去吃饭喽。”李向东喊叫着,扛起竹子就走。
惊得楚天心手一抖,刚系好的藤结又松了寸许,她大声叫嚷起来,“你们不要自私!别丢下我不管。你们要是走了,我连一棵都抬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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