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一个中年人正焦躁地坐在床前，四十多岁的模样。
东方认得他，东方的祖父向问天。
老爷子须发乌黑发亮，丝毫看不出已年过七旬。
向问天收到东方醒来的消息，马不停蹄赶来小院，推门便看到东方像条死狗趴在床上，剑眉紧蹙，露出不悦表情：“混账东西，老夫听说你昨日让人给揍了，堂堂武将世家子弟，居然被李文正那个瘪犊子打了，真特么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老东西，丢到姥姥家，又不是丢到咱家，你着啥急啊。”
东方起身回怼。
他现在是向东方，龙城第一纨绔，纨绔要有纨绔的嘴脸，那就是不要脸。
“老东西，你也不想想，小爷死皮赖脸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向家，小爷要是当上了驸马爷，那可就是皇亲国戚了，以后在龙城就可以横着走了，没人敢欺负咱！”
“你……混账东西，皇家水深，你把握不住！”
向问天胡子飞起，说得好听是驸马爷，说不好听，那就是皇帝的傀儡，以向东方的怂样，自己一死，向家迟早在他手里玩完。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要被孙子拱手送人，老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抡起大巴掌就要给东方一个大嘴巴子。
“靠，小爷怎么就这么命苦啊，从小没爹没娘没兄弟，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你这老东西还要打我，没法活了。”
东方倒在床上撒泼打滚，全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向问天一个不留神，陡然之间，一层鲜红的血光闪烁在东方体表之外，东方抡起拳头，便砸向老爷子。
“老东西，小爷跟你拼了。”
这突如其来的强劲元气波动，惊得向问天掌到临头，反手硬接东方一拳，巨大的拳劲儿硬生生将他轰退一步。
“凡者七品？不，比七品更强，不对……臭小子……你不是……这不可能。”
向问天瞪眼如铜铃，再难保持基本的淡定，一阵狂笑。
“哈哈哈，臭小子，好胆，老夫就陪你过上几招。”
老爷子眼中弥漫出浓烈战意，不断搓着手掌，自从边关无战事，他已经很久没和人打架了，如今正好过过手瘾。
东方知道以凡者七品的实力，远不是老爷子的对手，但他要做的，只是让老爷子改变一下态度罢了。
不等老爷子拉开架势，东方从床上一跃而起，全力一掌轰出，速度极快，仅仅只是一瞬，就到了老爷子的面门。
出手便是拼命，东方的招式如此凌厉，老爷子不敢怠慢，抬手使出向家祖传的烈火掌格挡，和东方以掌对掌，正面硬钢。
“臭小子，不讲武德，竟敢偷袭爷爷，吃老夫一掌。”
向问天一声大喝，使出六层功力，便要试试东方的水准。
轰！
两掌相对，一声巨响，火焰震荡，激荡的元气四散，只闻一阵乒乒乓乓，将房间内杂七杂八的家具被掀翻，还摔坏了不少瓷器。
双方掌力对拼，谁也没讨到好处，都被对方震退三步。
“臭小子，够狠。”
向问天大喜，他乃超凡境八品的修为，比东方足足高出了一个大境界，虽然只使出了六层功力，但也相当于超凡境三品的水准。
东方以凡者境七品的微末修为，居然能将自己逼退，这小子明显是藏拙了。
突如其来的巨变，向问天始料未及，一拳一掌打破了他对孙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固有认知，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孙子。
这臭小子难道一直装傻充愣，图的是什么？
向问天回掌收功，拍了拍手：“老了，腰不行了。”
东方见目的达成，又慵懒地躺平。
“臭小子，爷爷有事要问你。”
向问天调息完毕，扶起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别问小爷身手为什么这么好，问就是小爷努力的结果。”
东方平躺在床上，嬉皮笑脸看着自己这个陌生的“爷爷”。
打是暂时打不过老爷子的，以后就不好说了，只此一拳一脚，东方能明显感觉到老爷子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向问天被堵的死死的，紧盯着东方的眼睛，转口问出心中疑惑：“臭小子，你身手不赖，为何挨打不还手，害得老夫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东方鄙夷，心道：“对流云公子死缠烂打，和李文正争风吃醋互殴的，才是你亲孙子，这锅我可不背，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把李文正那几个伪君子打得满地找牙，妈都不认得。”
“臭小子，刚才不是挺嘚瑟的吗，这会儿怎么哑巴了？”
老爷子还憋着火，东方若是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件事怕是很难翻篇了。
“老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向家树大招风，我要不是猥琐发育，能活到现在吗？”
东方不再嘻哈，严肃的表情就像变脸一般，让老爷子看着都有些失神，这还是臭名昭著的龙城第一纨绔吗？
十五年前，父母双亡，三个哥哥枉死，向东方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嗜酒如命，沉迷赌博，贪恋女色，烂泥扶不上墙，一度让向问天心灰意冷。
请夫子，聘教头，巴掌加棍棒，换来的却是向东方的疏远，对老爷子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夜上青楼，勾栏喝花酒，争风吃醋戏美人，为赌消得人憔悴，只是为了活命？
老爷子心里五味杂陈，他英雄一世，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就连唯一的孙子也只能自毁名声保命，何其心酸。
向东方往日劣迹斑斑，东方三言两语便洗白了，算对得起他借尸转生的恩情。
只不过，此时东方心里很是疑惑，向问天老爷子身为军方第一人，把持东方巨龙国大半军队，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就算向东方对流云公主死缠烂打，李文正也没有胆子把向东方活活打死。
借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李家即便权倾朝野，也承受不了向问天的怒火，以李文正的智慧，不会不知道。
除非李文正疯了，不想活了，这绝对不可能。
那真相只有一个，便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向、李两家陷入死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矛头直指当今上位东方雄。
东方面色冰冷，又是莫须有的功高盖主，前世他因此而死，转身的向东方也因此而死，他不能坐以待毙，与其成为权力斗争里牺牲的棋子，不如逆了这皇朝，成为决定命运的下棋人。
东方心中默然，老爷子心疼地看着东方，干枯的嘴唇艰难扬起一抹笑意。
十五年啊十五年，没人知道这十五年老爷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如今看到东方浪子回头，他褶皱得到眼角竟泛起了泪花。
这臭小子，不愧是向家的种，比他的前三个兄长都强，三岁便看清龙城的暗流涌动，自毁名声，隐藏实力，实在是难能可贵，自己以前对他非打即骂，实在是不该。
若是没有十五年前那场针对向家的阴谋，自己现在应该是儿孙满堂，安享晚年了吧，如今，自己老了，向家的重担只能靠这臭小子了。
老爷子强忍住泪水，枯瘦的手掌摸着东方的脑袋：“臭小子，爷爷现在可就你一个孙儿了，你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啊，向家以后还得指望你了。”
东方点头，他占了向东方的身体，从此便是向家人，他的崛起，也自然不能脱离向家。
眼下，龙城暗流涌动，向家已经是岌岌可危。
朝堂上有李、黄、周、断的四大家族牵制，军队里用南宫、慕容两大新锐争权，这是上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却不是东方希望的。
如今看来，若想要破局，还得流云公主身上入手，这具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提到流云，下意识就开始蠢蠢欲动，甚至能影响到自己的心神。
看来自己得牺牲一下色相了，向东方不是一心想做驸马爷吗？那随了他的愿，把流云拉上船，也方便自己调查十五年前的阴谋，还向家一个公道。
东方暗暗下了决心，凑到向问天身边，神秘兮兮道：“老东西，小爷跟你说件正事。”
“你这臭小子，能有什么正事？”
向问天抹了抹眼角，有些诧异，狐疑打量着四孙子，这小子可别整啥幺蛾子呀。
东方露出一口大白牙，贼贼笑道：“老东西，你觉得流云公主怎么样，能做你孙儿的媳妇不？”
向问天嗤笑，吹胡子瞪眼：“臭小子，，死了那条心吧，上位的意思是要将流云许配给李文正，消息私下里都传开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东方要是做了驸马爷，老爷子第一个不答应，说的好听是光宗耀祖，皇亲国戚，实际上就是把向家的基业拱手白送。
这赔本的买卖，老爷子可不干
东方又凑上前，嘿嘿一笑：“那小爷白挨打了啊，这可不行，流云那小妮子长得水灵，可不能便宜了李文正那个混蛋。”
“臭小子，老夫可警告你别精虫上脑啊，向家要是毁在你手上，看老夫不拔了你的皮。”
向问天狠狠瞪了东方一眼，目光凌厉，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老爷子深谙朝堂，这些年，看似向家权势滔天，实则差不多被架空了，朝堂之上，能说上话的，只有自己一人，那些自己举荐的年轻将才，全都无一例外都被上位雪藏了。
朝堂之下，即便向东方劣迹斑斑，沉迷酒色，不沾染军队，还是会被处处针对。
那位大人亡向家之心不死，如果东方真成了驸马，向家算是白给了。
老爷子眼中布满血色，孙子和向家就是他的底线，谁敢动，老爷子就会跟他拼命，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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