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朝随风起

“咚咚咚咚咚…。” 鼓声阵阵,一声接着一声的传递在整个校场之上。听的人心潮澎湃,血液涌动。

在这隆隆的鼓声中石达方率领着众将官走上了临时搭建的检阅台中,他穿着一身亮黄衮龙袍,脚蹬祥云朝天靴,腰身配戴着一把两尺有五的宝剑,剑鞘刻有祥云样的图案,而剑柄上则刻有“青钢宝剑”四字,在其后飘扬着寸余长的红绫,露出的剑柄在阳光的照耀下,肉眼可见的发出森森寒意,与石达方在一起端的是宝剑配英雄。

分列石达方两侧的,则是尽着浅黄色袍服,腰系深黄色带子的天国将领们,个个深按刀剑居于石达方的身后,左右依次是张遂谋,彭大顺,朱衣点童容海曹卧虎余子安等人。

除去自石达方醒来之后,去前线戌守的傅忠信谭体元,以及作为先锋官和前锋官的李福猷赖裕新二人,远征军整体上数得上号的将领都在这里了。

石达方看着台子下面数万的太平军士兵,心中豪气顿生。

他说道:“众胞兄弟们,自我们远征清妖以来,屡屡血战,倒下了的兄弟不计其数,我们为了真正的创造出一个美满幸福的天国,流尽了不知多少的鲜血。”

石达方稍微顿了顿又说道:

“清妖从来凶恶,他们掳掠乡野,残杀百姓,稍有不从就以屠杀镇压,视我华夏天民为牛羊猪犬,粪土草壤。累累罪行,天怒人怨,神人共愤,罄竹难书……。”

“今我等受命于天父皇上帝,誓言荡平清寇,去除流毒,还我炎黄子孙之既定天命,重现我等华族之辉煌鼎盛…。”

“就以清妖之鲜血涤清我华族之屈辱吧!

石达方朝着天空大声的呼喝着!

气氛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杀尽清妖、杀尽清妖、杀尽清妖,杀、杀、杀。”

声嘶力竭,响声震天,腑肺震颤。

台上台下众将士如是连喊三遍,喊的云清天阔,气势如虹。每个人都气血上涌,只待手刃仇敌。

石达方拔出佩剑,宝蓝色银光乍起,剑面上的双龙戏珠暗纹显得活灵活现,宛如真龙翔空,他迎面指天,大声喊到:“全军出征。”

底下的将士们充满士气的按着既定道路,开始朝着清军所在之处稳步进发。

稍顷,石达方回剑入鞘,转身朝着身后的众多将官们环视了一圈,看着都在等他发话的诸将说道:“诸位,随本王一起出发吧!”

旋即石达方下了检阅台,在他的身后众将也鱼贯走了下去。

部队整体的开拔不是小事,涉及到的问题方方面面,做起来繁琐无味,但却都是很细节的事情。一个军队的强大与否,往往都是在这种基本行军扎寨中所体现的,看远征军的行动来说,在这个时代是达到了及格线的。

虽然现在石达方的远征军整体上的素质因为人员驳杂,严重缺乏训练,外加后勤乏力、装备欠缺等原因落后于清军的战力一大截。

但好在常年的战争给石达方锻炼了一批军队中的骨干,只要这批中坚力量还在,给予石达方一个稳定的基本盘,假以时日,他很快就能重新训练出一支所向披靡,战力精悍的太平天军。

人一过万,无边无延,此时数万远征军一齐走在行军的路上,王旗、将旗令旗等各色各种旗帜飘荡在空中,远处观去,就像是一大片七彩的云,显得煞是壮观。

石达方骑着马走在队伍中间,身边则是王府元宰张遂谋、大军略彭大顺,精忠上柱国朱衣点三人。

张遂谋是半个文臣自是不用多说,彭大顺朱衣点自然是要作为中军主将常伴王驾左右,以备咨询参议。现在大军行进中自有下属去安排事务,到了他们的位置,只需负责全盘谋划即可,具体的事情自有人去处理。

“殿下,此时突然集结兵力,全力往安融县攻去,会不会有些仓促了。”彭大顺说道。

彭大顺身为石达方远征军中的百战老将,无论是地位上还是能力上,能与他比拟的无非就是石震吉赖裕新朱衣点这几个人了。

所以他问的问题也是朱衣点这些刚接到命令,就赶过来的将领们想问的。

“仓促? 是有些。”

“孤王之所以紧急召大军集结,也是考虑到先发制人。”

“如今清妖比我军军力强盛,这点是毋庸置疑的。现在清妖刘长佑轻视吾等,竟以本部多数大军清剿乡野,实在是目中无人。”石达方说道。

“不过,他目中无人的好啊,只要抓住时机,击溃他的乡勇团练,再回师永福,则此次庆远之危立解。在接下来伐蜀的时候也能得到一个较大的转圜余地。”

旁边的彭大顺和朱衣点听的缓缓点头。

趁着清军还没有站稳脚跟,先行进攻确实是合适的战术。远征军的将领们不是等军列阵,空讲仁义的“宋襄公”。

行进中的远征军除了身上物品的叮当声响,以及基层军官不断往来的命令调整。整个大军呈现出一种纪律性的安静,这说明太平军整体的素质还在。

广西古为百越之地,先秦时因盛产桂花树而得美名为“桂”,后有秦始皇帝设桂林郡,是为中原王朝经营岭南等地的桥头堡,而后历朝开始不断移民迁徙,逐渐变得兴盛起来。

除了其境内各种资源丰富之外,更重要的是其妙不可言的战略位置。

桂府东接粤府,北通湖广,南镇交趾,内有天然北部湾,可下马六甲。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其湘桂走廊。目前来说石达方要想入川蜀,是必然要走大部的湘桂走廊的,兴安、全州、永州等地是必经之路。

“守住,守住。全力御敌,殿下大军顷刻就到,诸位同胞兄弟莫要让清妖攻了上来。”

太平军安融县守将傅忠信竭力对着自己据守的士兵们嘶吼着。他不断的在石头垒就的掩体里来回奔走,查缺补漏,并鼓舞士气。

“砰砰砰…”清军进攻的枪声不断,“轰轰”各式火炮土炮不断的轰击使的太平军死伤惨重。

整个战场上,双方你来我往,枪击炮击不断。

炮声刚一停下,下面的清军开始往岭上冲击,从上往下瞅,只看见一片灰黑色的好似牲口一样的人,被各自的军官撵着往山上开始再度冲击。

要说这个时候清军能打出步炮协同当然是不能的,但是最简单的大炮开道,然后兵勇狠冲还是相当地熟练的。

片刻,清军冲到了太平军的阵地前。

“杀~,杀啊...。”双方都在竭力的呼喊着,以赶走内心的恐惧,并试图吓破对方的胆子。

前排的太平军战士也不猫在石墙后面还击了。

火枪射速实在太慢,他们直接冲出来开始了肉搏。顷刻间喊杀声就布满了整个山岭上,

“啊啊...。”各种凄惨的叫声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声调演绎出来,战争在瞬间被推到了残酷残忍的程度。

每一声的惨嚎之下必然有一人被刀剑刺破了身体。然后热血喷洒在山岭上,石头上,互为仇敌的彼此的身上。

正在营地各处呼应的傅忠信看到,清军以部分湘兵为锋矢打头阵,引领着大量乡勇团练抵进了阵地面门,当下便挥刀引着亲卫杀去。

本来被当地乡绅临时召集的团练们战力不强,全靠着威逼利诱,以及后面湘军精锐督战的缘故,再加现在太平军整体实力的下降,勉强攻了上来,此刻已然是强弩之末。

连跨数步的傅忠信当先冲入敌军之中,手提大刀是连劈数人,他的刀厚重非常,使之力大势沉,所以他砍杀的数人俱是被其一刀斩断头颅,从胸腔喷出的温热液体直达数米。

他的周围顿时多了一圈红色的花洒,浇透了他的黄色袍服,被动的浆染成赤红色。

一时间,傅忠信好似正在沐浴中的魔鬼,吓的清军心肝皆颤。本就勉强的攻势瞬间顿挫,余下的清军也顾不得什么军官的督战了,当下无视后面防止后退的监军,撒丫子全力往山岭下跑去。有尽职拦截的人员也被惶恐逃命的乡勇团练们踩的奄奄一息,生死不知了。

山岭上的太平军也随即跟着清军的溃败掩杀了一阵而回。

随着敌军被暂时击退,血战的太平军们,也泄了心中的那一口血勇之气,各自或躺或坐的大口喘气了起来。

士兵可以稍加歇息,但傅忠信不能。他勉力站了起来,安排着人把伤病赶紧抬到防线的后方进行医治,已方士兵的尸体抬到后面统一安置。又令下面的人赶紧重新加固石墙,以准备迎接敌人的下一波进攻。

清晨刚刚随着战事的结束而离开,天子岭上原本缭绕的云雾也不见了踪迹。它的海拔并不算高,只是山体陡峭,不易攀爬,整体上来说是易守难攻。

太平军在天子岭上所处的位置,正是清军前往庆远府的必经之路上,所以清军没有选择的余地,要想大军顺利安全,且无后顾之忧的通行此地,必然要歼灭或者赶走傅忠信带领的这伙太平军。

此时的傅忠信右手拄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山坡下重整旗鼓的清军们。

他清楚的知道,眼下攻山的只是清军的先头部队,多是乡勇团练这些杂牌军掺杂着部分湘军精锐,如若是清妖大军赶到,恐怕自己早就守不住了。

对士兵们说援军将至也是鼓舞士气罢了,至于能不能来,自己心里也是没底。

“反正自己已派快马往翼王大本营报信,接下来就看天意了…。”傅忠信想着深深的朝着天空中呼出了一口浊气。

在数日前,安融县突遭数万清军趁夜包围并全力猛攻,猝不及防下,守军死伤惨重。

幸运的是因傅忠信平时治军甚严的缘故,军官们拼命回防,士兵们则竭力朝着就近的指挥官靠拢。各级军官士兵都按照了既定的策略来应对这种突发状况。

在将要被来袭的敌人击溃之前,太平军总算是在各层太平军军官的指挥下,建立起了有效的防御体系。不过清军对于安融县是志在必得,数万军队昼夜交替猛攻,丝毫没有围起来消耗,不战而屈太平军之兵的打算,

在傅忠信率五千余太平军驻守士兵拼命死战了五日后,才得以寻到清军防守的空隙逃出包围圈。

而且是仅仅跑出三千余人,一路跑到了天子岭。

傅忠信便率领残余太平军据山拦截追击的清军,同时又派快马报信,好给石达方争取反应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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