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上,建有大佛的庙寺林立,人活着,总讲究一个信则有,不信则无,有僧侣在讲堂说法,虽说这佛理生涩难懂,但对于往来的香客来说,过来上香也就是求个心安,谁会真的去听那佛法布道。故而人来人往,上香人络绎不绝却偶有人驻足听法。
但说来也是奇怪,听佛法的少,但这卜卦的人却是趋之若鹜,这有佛的地方也就少不了道,庙寺门口总有几个道士装扮的人摆摊为来往人占签卜挂,听那解说一番,求个运势彩头。往往也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各个笑的喜逐颜开。
只是并不是所有的摊子都有人愿意过去,临近半山腰,有一个摊位门口罗雀,零星有人驻足观望了一下,随即也是走开,丝毫没有上前询问的意思。
这摊位和其他摊位也无二样,只是上面悬挂的幢幡让人看了不由心觉可笑。
“算不清世间事,看不懂天下人。”
别人的幢幡都是什么算无遗策,识尽天机之类的话语,这道士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若要是个年纪大一点,装束好一点,也有点仙风道骨,老神在在的味道,只是这卦摊的道士年龄委实年轻了一些,让人不由心想,好家伙,这是谁家这么缺心眼,这才多大的孩子,就想着让人来招摇撞骗来了。也亏得这年轻道士长得俊俏,生得一副唇红齿白的好皮囊,路人虽说心里暗自诽谤,但也没人想去砸别人的场子,倒是有几个小姑娘不时望向那里,说一些女孩子人家的私房话,说到兴致处还红了脸。只是见那年轻道士仍是闭眼小栖,不由也感觉有点失望。”
此时一个身材粗犷的胖子路过摊位,他看了一眼幢幡上的内容,又看了一眼仍旧闭目养神的年轻道士,不由吐了口唾沫:“我呸,年纪轻轻不学好,就学这点坑蒙拐骗的把式,我陆三就见不得这种人。”
说着他就走了过去,往摊位前的椅子上一坐,一张竹椅被压得咯吱作响。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面前的道士。
似乎是察觉到面前有人,年轻道士睁开眼睛,看到那肥壮的汉子坐在眼前,他也没什么惊奇,只是平淡说道:“来往便是缘,这位小哥你想要算什么。”
陆三也没急着搭话,只是嘴角笑到:“缘法不是佛门讲究吗,怎么,小道士不信道,改信佛了。”
年轻道士脸色如常,平静说道:“这位小哥可能有所不知,我辈修道之人最讲究的是因果二字,确实与缘法颇为相近,今天你既然在我面前坐下,那这个因自然也就结下,至于果,只能等不久或者将来静观其现。”
胖汉子咋了咋嘴,这年轻道士看着年纪不大,这张嘴到也是伶俐,他也就接着问:“那道士可知我此次算卦是要求什么?”
听闻胖汉子这么说,年轻道士闭上眼,似乎又陷入了假寐,陆三见他这样不由嘴角冷笑,还装神弄鬼起来了。
正当他想要开口嘲讽几句的时候年轻道士却又睁开了眼,他望向陆三,准确地说是望向他的肩头,开口说道:“露水浮沉一念空,镜花水月几相弄,踏破铁鞋无觅处,转身不觉在此中。小哥此次来找的也就是这缘分二字。”
陆三明显愣了愣,收起了一副玩世不恭地态度,双手抱拳朝着年轻道士做了一揖:“终南山陆三省,敢问可是五台山张良青真人门下?
“师傅外出云游不在,如果此次你们是想来找师傅的话可能是见不到了。”年轻道士轻生说道。
自称陆三,本名应该叫做陆三省的健壮汉子明显吃惊不小,现在杂七杂八的门派很多,但要能被尊称一声真人的还真没几个,张良青已经活了一百多年,在拘灵师里是人尽皆知的大真人,他的徒弟按理说也应该都是花甲老人了,此时面前的年轻道士称呼张良青为师傅,难道是张真人新收的徒弟?
年轻道士不再闭眼,他望向陆三省:“在下黄天,虽然师傅不在,但是师傅临走前曾嘱咐我在此等候你。”
陆三省不由暗下感叹,真人就是真人,连自己会来拜访都已提前料到,只是刚这么想,眼前的年轻道士又说道:“小哥的师傅早已联系过我师父,只是没说你来的具体日子,也曾留下一枚玉佩,说你来了自会激活玉佩,我就自然会来接你,只是我算了日子,那玉佩一直都没亮过,我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你到了万一不激活玉佩我等也不知你到来,故而只能选了个笨法子,每天在此等候。”
陆三省不由挠了挠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自己下山前师傅是给过自己一个玉佩,也和自己说过使用之法,只是被自己半路被自己抵押出去了,这次来五台山中间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心酸,这山下的人看着一个个面和心善的,但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带的盘缠就被骗走过一大半,一想到被骗,陆三省内心又是一阵郁闷,要不是有个面善的老妇好心提醒,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所以连带着对山下这些人也有点讨厌起来。尤其是招摇撞骗的,自己这个暴脾气,肯定是忍不了,想着以后是见一个打一个。
刚想到这里,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年轻道士,喊了一声:“黄天小道士。”黄天,黄天?他在自己嘴里咀嚼了一翻,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猛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张良青张真人的大徒弟不就叫黄天吗?也不对啊,自己虽说也没见过黄天本人,但是自己从小就是听着这些名字长大的,黄天现在起码也得有个五六十岁了吧,眼前这个小道士现在估计都还没成年。
似乎是看出了陆三省的疑惑,黄天开口笑道:“在下是张良青门下大徒弟,至于为什么我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一两句话也说不清,小哥也不必纠结,你随我过来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陆三省心中疑惑但也没用多问,随着黄天一路缓行。
“小哥的式灵灵气干涸,用不了多久便会神形俱灭,此次拜访是想要寻求办法帮其重焕生机可对。”黄天在前面走着,问了一句在后跟着的陆三省。
陆三省点头:“师傅说我命格有缺,原本活不过二十一岁,但是式灵帮我修改了命格,只是代价是他的所有生机。”
黄天走在前面,不急不缓:“我们所做之事,都讲着交易二字,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你的式灵想要你活,那代价就是她去死。
陆三省嘴里嗫嚅了两下,想要说两句反驳的话,只是想了很久,依旧没想到该说什么,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肩头,平常人可能看不到,那里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她脸色惨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双手环住陆三省的脖子,头靠在上面。
“不过我们修道之人本来就讲逆天改命,她本可以不那么做,你也死不了。”随即他又叹了口气。
两人一路行走,中间穿过了一片桂树林,此时刚入秋,已经能闻到淡淡地桂花味。
“大师伯。”
“大师伯。”
一路有遇到几个道童,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恭恭敬敬地朝着黄天行礼,黄天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后面跟着地陆三省看着就感觉有点慌缪,看着就是一群未成年的人在喊同样未成年的道士师伯,只是再想到他是张良青的大徒弟,似乎也说得过去。
“恩惠师弟。”
走进一个院子,里面有一人在撰写符箓,听闻有人喊他,他便停了下来,看见是黄天,他面色和煦地笑了笑。”
“这位是师傅走之前说会来拜访的终南山小道士。这位是我恩惠师弟,恩惠师弟擅长阵法符箓,嗓子早年被妖魅所害,不能说话。”
“师傅走之前已经交代过了,想要让灵气散尽的式灵重获新生是有办法的,只是我们这几个人做不到,但是我有个师弟叫张晋中,他精通巫蛊医术,师傅早年也对他赞不绝口,师傅说,如果你真的想要救你的式灵,那只有去找我晋中师弟。只是晋中师弟早已不在门内,虽然前几年我见过他,可他也不一定还在那里,所有一切只能看缘分。”
陆三省低头,抱拳沉声道:“请各位前辈救小七。”小七就是此时坐在他肩头的女子。
“我会让恩惠师弟帮她撰写符箓,锁住她的灵气,让她不会太早的神形俱灭。黄旭。”
黄天朝着门外喊了一声,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朝着几人作揖:“黄天师傅,恩惠师叔。”
“旭儿,这次你就随这位道友一起下山。一起去找一下你的晋中师叔。你先带他去找个地方住下。”
叫做黄旭的年轻道士点头称是。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叫做恩惠的道士面色不变,只是眼眸里闪过一丝忧虑。
黄天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弟,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开口笑道:“不必担心,旭儿虽然平时懒散了一点,但还是知道轻重的人,不会有太多问题。”
恩惠摇了摇头,提笔在书写符箓的纸上写下祸津二字。那纸瞬间起火,被烧成灰烬。
黄天笑了笑,柔声说道:“我少一臂一腿尚且不惧她,现在就更不用担心。”
放下笔的恩惠又是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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