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阳没入山头,夜幕降临,星辰在天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星光与禅房中的灯光相比少了分明亮,多了分长久。

竹禾将烧好的茶水端入了房内,见到顾未绾跪在长明灯前,烧完了今日抄的佛经,然后行了个礼便站了起来,“郡主,喝口茶吧”。

顾未绾从竹禾手中接过茶尝了一口,“竹禾,你泡茶的手艺比竹冉生疏不少”。

竹禾无奈极了,“郡主,奴已经因为四知、四雅那边的事情一年多没泡过茶了”。

顾未绾知道自己这是在为难竹禾,将茶一饮而尽,“是我没有记住,以后不会了”。

竹禾见顾未绾将茶水喝完,有些不悦,“郡主,你说过茶需品而不是喝,你不必为奴如此”。

顾未绾将茶盏递给竹禾,这话不过是宴会上怼欺负未雪的贵女所言,倒是让竹禾记住了,“无妨,怼他人之言罢了,我从未放在心上,不必有负担,别放心上”。

竹禾应了一声,碰到竹冉进来便离开了禅房,留下竹冉与顾未绾通报,自己则去了山后的温泉。

南清寺的盛名原因为二,其一便是建寺就被太祖提为皇家寺院,其二则是常年不冻的温泉,对体寒之人的妙处甚多。

“郡主,准备好了,竹禾已经去了。”竹冉替顾未绾铺好床铺,转过身见自家郡主拿着佛经坐在桌前,拿过后放入书架。

顾未绾只好跟着竹冉来到温泉处,见竹禾在待卫的帮助下将屋内的长屏风移了过来,让两个人守在屏风外,自己走了进去。

顾未绾并不习惯,可春寒的缘故,自己手脚有些冰凉,来了南清寺后,被竹禾竹冉两个人催过来的。

乳白色的水没过顾未绾的肩头,雾气使她的头发沾上了几滴水珠。顾未绾有些累了,下意识的向岸边靠去,却发现自己似乎游离了屏风之内。

看来下次还是乖乖的靠在屏风附近,虽然较冷但比较妥当,自己不过是因为畏寒而往深处走,却迷失了方向,进入了竹林。

顾未绾仔细辨认温泉旁边的道路,先帝独宠玉贵妃,为照顾贵妃的身体,改善体寒之症,将南清寺后山温泉一分为二,以竹林为界,此处是属于男子沐浴之处,真是犯了最愚蠢的事情,好在此时应无人会来此了。

“绾绾”。陆长叙披着寝衣,站在竹下,听到了水流的响动,下意识的往后看去。

顾未绾看到陆长叙从竹林内出来,有些惊讶,刚刚还在想无人,可事情与想法总是相违背,纵然措手不及但还是冷静了下来,“可否请皇叔转过身去”?

陆长叙喊了一声后,已经从看到顾未绾惊喜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也看清了顾未绾此时的模样,听到顾未绾的话,便转过了身,“绾绾,本王失礼了,来此只为赏月”。

顾未绾向温泉深处走去,见水没过了颈部,“皇叔,是长宁失礼了,希望皇叔莫要透露他人。若是赏月,可去长宁禅房外的静心亭一叙,长宁先告辞了”。

陆长叙闻言并没有多说,只是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会,等水流声逐渐变轻,他才收回内力,将竹哨放置嘴边。若是顾未绾在此,她会发现她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过了一会儿,陆长叙身后站着一身玄衣的侍卫“隋笙,皇宫内如何?”

隋笙一愣,自己听命主上保护皇帝多年,第一次听到主上询问宫内情况,“太子那边有些异常,其他一切如常”。

陆长叙心中苦笑,前世终究是晚了,今生这些异常都必须扼杀在摇篮之中,“隋笙,让十一替你保护皇帝,你去监视太子”。

隋笙听到自家主上喊十一,知道自家主上是打算出动帝十七卫了,恐怕主上认真了,毕竟这是主上拿到帝十七卫指挥令的五年来第一次使用,“是”。

顾未绾站在屏风前,整理完寝衣便让竹冉与竹禾替自已擦干秀发上的水珠,“竹禾,将去扶夭酒楼那日花雅递过来的点心放在静心亭,记得沏壶茶,手炉中多加些炭火”。

竹禾有些困惑,将手中的锦帕放下,“郡主,以往这个时辰你是打算休息了的”。

脸上的热度还未消退,顾未绾想起陆长叙的目光,觉得以后还是不要随心而行比较好,“今日的圆月比以前要亮,想散散心”。

竹禾听了顾未绾的解释,也没多想,应了一声便离去了。

竹冉带着顾未绾回了禅房,替顾未绾将长发用丝带系在一起,顺便为顾未绾披好了披风,将披风的帽子将头发盖住,“郡主,山上气温比王府要低些,注意保暖”。

顾未绾有些无奈,嘱咐竹冉去休息,然后便出了禅房去往静心亭,正巧竹禾在路上碰到,将手炉拿过后阻止了她打算陪同的心思,也让她回房休息了。

静心亭中,陆长叙见竹禾离开后才进入亭中,替自己和顾未绾倒了茶,便看到顾未绾出现在不远处,露出笑意,他的小姑娘还是那么怕冷。

顾未绾见到陆长叙,行了礼后便接过陆长叙递过来的茶,“皇叔,长宁打扰您了”。

陆长叙闻言,眼中满是苦涩“绾绾,我离开了五年,你我之间生疏了好多”。

“皇……殿下,未绾已是长宁了”。顾未绾瞧见了陆长叙眼中苦涩,想了想没有唤陆长叙皇叔,也没有唤儿时的称呼。

“绾绾,此番回京都,我只是为一个人,为她,我肯倾了整个天下,何况区区一个京都”。陆长叙将茶倾倒在茶盏内,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仿佛自己说的只是一句玩笑话。

顾未绾有些诧异,“长叙,你说过,你掌握兵权是为了护住京都的”。言罢,好似又想起了什么,“殿下,长宁不管你要做什么,但若你敢动宸王府,我便能护住整个京都,你是知道我有这个能力的”。

陆长叙知道顾未绾的底线是宸王府,京都如何与她无关。“绾绾,我说过定承你所愿,便不会食言。我不会动宸王府,也希望绾绾不要帮助陆北钥”。

顾未绾举起茶杯,“那长宁便以茶代酒,希望殿下倾了京都能博美人一笑,得心上人倾心相待”。

陆长叙看着顾未绾将茶水一饮而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绾绾,承你吉言”。

顾未绾看了看天色,将手炉递给陆长叙,“殿下,夜色深了,长宁便边先告辞了”。

陆长叙并没有接过手炉,“绾绾怕冷,还是自己拿是吧,我便告辞了”。

顾未绾看着陆长叙离开,也转过身去向禅房走了过去。静心亭外,两个人越走越远,陆长叙停下脚步,最终还是走了回去,看着顾未绾的背影消失不见后才重新迈开步子。

翌日,容彦知道自家主子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但他不敢打扰,直到陆长叙问了一句“她,可回了”?爷,你早点问不行吗?何必自讨苦吃?“回了”。

“走吧,回去吧”。陆长叙将一张纸递给容彦,喃喃道,“来日方长”。

山间的小路中,一辆马车向京都方向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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