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普通人来看,沈家虽算不上富丽堂皇,但绝对称得上奢华。
只见偌大的客厅里摆放着近三米长的黑棕色真皮沙发,周围的家具是简单的暗紫色,看似老旧,但在灯光的照耀下却隐隐焕发着紫光,没错,这正是昂贵的印度小叶紫檀。
当年,沈文涛刚发家时,正巧赶上沈菲菲出生,为了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他专门到国外购置了一整套家具。
所以,作为沈文涛的独女,自是倍受宠爱,而沈文涛也对她寄予了厚望。
只不过当初人人称赞的才女,却在高考时严重失利。
沈文涛当然明白个中原因,而这也是吴雨一直受到排挤和驱逐的真正原因。
“小姐回来了。”
门铃响起前,保姆便早早候在了门前。
而说话间,她一脸谦卑的接过了沈菲菲手中的行李箱。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沈菲菲脱下外套,脸色略显疲惫。
没错,她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自是没什么心思。
“菲菲回来了!”
随着温柔的声音响起,一位满头黑发的中年妇人起身,缓缓朝沈菲菲走来。
只见妇人身高一米六五,身材略显富态,但小腹却异常平整。妇人面带微笑,精致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皱纹,就连眼角的鱼尾纹也只有淡淡一根。
看得出,妇人保养的很好。
没错,她正是沈菲菲的母亲,也就是沈文涛的原配夫人,管袖盈。
而誉满全市的水泥大王管南城,便是她的亲生父亲。
“怎么样,SH好不好玩?”
说话间,沈母轻轻拉起女儿的手,宠溺地打量着沈菲菲。
一时间,鸽子蛋般大的绿宝石戒指显露无遗。
没错,拥有锦衣玉食的沈家,自然不会在乎女儿那微薄的薪水,世界各地,沈菲菲哪里没去过。
“还好…”
沈菲菲心情不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怎么,病了?”
沈母看出了沈菲菲的疲惫,一脸心疼的摸向她的小脸。
“没有,就是有些累…”
沈菲菲看向正在看报的沈文涛,缓缓坐在沙发上。
“累?当初可是你执意当老师的!又没有人逼你。”
沙发上,沈文涛并没有抬头,只是冷哼一声,转而继续看起了报纸。
是的,自从沈菲菲选择去支教,沈文涛就同她有了隔阂。
当初他想尽办法让沈菲菲回来,并为她安排了市政府的工作,若是操作顺利,现在至少也能升到正处级。没想到她说什么都不听。
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想到这里,沈文涛脸色一变,而浅茶色的镜片下,眼神变得愈发阴沉。
“你看你,女儿去了这么久,刚回来,连个好脸都没有!”
见沈文涛这个态度,沈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是的,这些年,父女关系一直都是这样紧张,沈母虽然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
“爸妈,我累了,先上楼了…”
对于父亲的态度,沈菲菲早已习惯,一直以来,她是能躲便躲。
“永远都是这样,问三句答一句!
当初要是听我的话,也不至于混成这样!”
沈文涛把报纸往桌上一摔,脸色阴沉,嘴角也开始抽动起来。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见他这般,沈母明显不悦。
“妈妈,不要…”
见母亲动了气,沈菲菲急忙制止。
确实,为了自己的事,父母这些年没少拌嘴。
而今天父亲的心情明显不好,沈菲菲不愿再火上浇油,只能小心劝诫母亲。
“去休息吧…”
沈母明白女儿为难,也只能暂时压下火气。
“对了妈妈,我给你和爸爸带了东西,让刘妈拿给你们…”
说话间,沈菲菲看向保姆。
见状,保姆心领神会,随即上了楼。
而后,沈菲菲又看向父亲,见沈文涛依旧黑着脸,便也无奈转身。
“这旗袍质地真不错!”
保姆一边抚摸着面前的旗袍,一边夸赞着沈菲菲的懂事。
确实,沈菲菲是她看着长大的,在她眼里,这孩子温柔孝顺,听话却又不失个性,相比起自己那个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女儿,实在好了不知多少。
“是,确实很好!”
同她一样,沈母也是开心到合不拢嘴,自己之前的确说过想买一条旗袍,没想到女儿这就给买回来了。
似乎,除了不愿意结婚,沈菲菲几乎没有缺点。
“菲菲也给你带了吧?”
在这个家,沈菲菲从没有把保姆当外人,只要有礼物,一定也少不了她。
“有有,您看,也是旗袍!”
说话中,刘妈一脸得意的拿出一条深蓝色旗袍,小心的抚摸着,生怕弄坏了。
见状,沈母自是欣慰,女儿这般,相比起朋友那些纨绔子弟,真是好的不是一丁半点。
“菲菲也给先生带了…”
保姆先是偷瞄一眼书房的方向,转身小心翼翼拿出了一套黑色西服。
“别理他!”
提到沈文涛,沈母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确实,他今天有些过分。
“太太,先生也是个小孩子脾气,您说上两句好话,父女俩自然就和好了…”
在沈家这么多年,保姆看得很清楚。
沈文涛又怎会不爱自己的女儿,只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懒得理他,你去把东西拿给他,让他今天睡书房!”
沈母也是在气头上,便又使出了她的惯用伎俩。
不过这一招,对沈文涛却很管用。
再看沈文涛这边,虽然嘴上不说,可收到女儿买的礼物,他的心里还是极开心的。
只见浅茶色眼镜下,一双单皮小眼睛早已眯成了一条线。
“臭丫头…”
沈文涛自顾自嘟囔了一句,却又迫不及待的试了起来。
不错,沈菲菲的眼光一向不差,穿上正黑色西服的沈文涛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加上方脸大耳,天庭饱满,再配合着魁梧的身形,气场明显又强上了几分。
见状,沈文涛满意的点点头,心里不由得夸赞起了女儿。
“先生,这西服很是合身…”
不知何时,保姆又进了书房,正巧碰上沈文涛在自我欣赏。
“咳!好什么好!领子都快把我脖子磨破了!”
沈文涛自是不会承认,随即皱起眉头,一把脱掉上衣扔在了一旁。
“那我告诉菲菲,让她换一套吧?”
保姆多精,对付口是心非的沈文涛,已然有了经验。
“太晚了,让她睡吧。”
换?他才舍不得。不过这蹩脚的理由也算是向女儿服了软。
见状,保姆自是心领神会,于是她微微一笑,随手拿走了桌上的咖啡杯。
不过临走前,她又将沈母交待的话嘱咐了一遍。
当然,睡书房的事情她只字未提。
所以刚过十点,沈文涛便出现在了卧室里。
而沈母明知道这是刘妈捣的鬼,虽然生气,但沈文涛的秉性如此,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所以,此事就算是过去了。
次日,市一中外的黎明餐厅。
“他要见你父母?!”
沈菲菲话音刚落,刘婷便大叫起来。
没错,她是真没想到,吴雨竟会如此主动。而在自己的印象里,这个既木讷又胆小的家伙,做事犹豫且懦弱,实在不怎么样。
见沈文涛?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老狐狸,一个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
他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见状,沈菲菲缓缓点头,同刘婷一样,她也很茫然。
“这不也是你一直希望的么?”
是的,等待十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可是我怕...”
虽然如此,但真要去做,沈菲菲反而会怕的要命。
“你啊,早就告诉你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确实,刘婷并不看好吴雨,倒不是别的,主要是两人家世背景相差太大,真要在一起,出现代沟也只是时间问题。另外,沈家是不会接受他的,先抛开别的不谈,就离过婚这一点,吴雨就不可能有机会。
可沈菲菲又是恋爱脑,而且还是个死心眼,高中时候还以为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除了吴雨,她看不上任何男生,没想到过了十年,她仍然还是这样。
“说什么呢!”
沈菲菲没好气的白了刘婷一眼。
自己只是害怕父母不待见他,说放弃,怎么可能!
“依我对你爸妈的了解,他们是不可能答应的。
就说阿姨,她对你期望那么高,怎么可能接受吴雨?”
“找你来是给我出主意的,不是打击我的!”
本以为能得到好朋友的鼎立支持,没曾想,这个家伙竟是最先反对自己的。
“我是实话实说。”
“不和你说了!”
见状,沈菲菲脸色一沉,起身便要走。
“喂,别生气啊!”
我给你出主意还不行嘛…”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刘婷急忙赔上笑脸。
“又木又不解风趣,有什么好的…”
她一边没好气的嘟囔着,一边拽着沈菲菲坐下。
“说,什么主意!”
只见沈菲菲双手环胸,一脸严肃。
没错,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好与不好,自己能分辨。
所以就算是最好的朋友,她也不允许诋毁吴雨。
‘重色轻友!’
刘婷小嘴一撇,白皙的脸上生出一丝不满,而一双大眼睛也随之眯成了一条缝。
见状,沈菲菲双眉一皱,恶狠狠的看向刘婷。
而刘婷被盯得心虚,只能双手一摊,投降了。
“要不...生米煮成熟饭...”
“什么生米,什么熟饭?”
沈菲菲听得直迷糊。
“就是,那个嘛!”
刘婷心中暗笑,接着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
“哪个?”
“那个啊!”
见沈菲菲不明所以,刘婷伸出手胡乱比划着。
“你!
馊主意!”
明白过来的沈菲菲猛的一怔,她要是知道刘婷没憋好话,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出主意。
“馊?这可是最快最简单的方法了。”
你看,一旦你肚子里有了宝宝,你妈就算有千万个不愿意,最后也只能认命。
你爸那里就更好说了,他的面子可是比任何事都重要。
所以,如果你想要和他在一起,这是一条捷径。"
刘婷一本正经的罗列着,完全没有在意沈菲菲早已羞红的脸颊。
不过很快,她便进入了沉默,只见她嘴角微抿,一会眉头紧锁,一会嘴角微扬。
几分钟后方才开口。
“可是,我没有过…
而且,他也从来没要求过…”
沈菲菲的声音小的可怜,甚至一度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没有过?沈大小姐,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不会只牵过手吧!”
刘婷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错,三十岁的二人,而且吴雨还结过婚,对这种事肯定是有需求的。
一个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一个是倾国倾城的美女。
从没有过,怎么可能?
“他可不是那种人,你这个龌蹉的女人…”
刘婷的吃惊让沈菲菲倍感丢人。
难道真应该同吴雨发生点什么才算正常?
想到这里,沈菲菲的脸就更红了。
“人之常情好吧,这家伙,还当真装正人君子呢!”
刘婷当然不信,她更愿意相信吴雨没那方面能力。
沈菲菲还这么漂亮,天底下哪个男人不会幻想同她一起。
“刘婷,我发现你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肮脏的东西,是应该洗洗脑子了!”
听到她又在说吴雨坏话,沈菲菲气的咬牙切齿。
“不给你出主意了,我走了!”
见状,刘婷起身便要走。
没错,这两个家伙若不是奉爱情为至高无上,那就是神经病,她可不想掺和到一块。
“喂!”
见状,沈菲菲急忙开口。
“那我应该怎么做…”
这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
确实,刘婷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如今能帮自己的,也只有她了。
“我饿了~”
刘婷自然不会放过狠宰她的机会。
见状,沈菲菲白眼一翻,随手将钱包拍到桌上。
“这还差不多~”
刘婷邪魅一笑,瞬间飘到沈菲菲身边,还未她反应便招来了服务生。
而这一顿饭,自然是吃掉了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
晚上,吴雨接到沈菲菲的消息,说是要到WL滑雪场见面。
吴雨纳闷,好端端的去滑雪场干什么,不过他没多想,只是简单收拾后便驱车前往。
WL滑雪场,位于CL县城东部山区,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这里的雪期可达5个月。
由于建设较早,加之政府资金的大力投入,如今已成为全国最大的滑雪场。
SL酒店,距离雪场仅一公里,外观恢宏大气,内部装修豪华,是旅游度假的绝好休息之地。
吴雨停下车,径直向酒店走去,而沈菲菲也早已在大厅等候。
“想我没?”
就如同布袋熊般,沈菲菲瞬间扑到身上,勒得吴雨喘不过气来。
“想…”
吴雨瞧了瞧四周,见没有人,便小声的给了她答案。
“这还差不多~”
见状,沈菲菲心情大好,瞬间将前些天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大晚上的,干嘛来这?”
就算是滑雪,也应该白天来,再有,去SH前才滑过一次,而且二人还摔了个狗吃屎,直到现在膝盖还在疼。
“你不觉得这里的空气很好么?”
沈菲菲话锋一转,立马娇滴滴的贴在吴雨身上。
见状,吴雨虎躯一震,只道这家伙又在酝酿什么坏想法,
“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买包买鞋?沈菲菲从未要过,再说她也不缺。
旅行游玩?她刚从SH回来,本就无心外面,这下就更不想出去了。
所以说到底,吴雨猜不出来。
“保密~”
只见沈菲菲俏皮的踮起脚尖,快速的吻了吴雨一下,红着脸便跑开了。
‘这家伙,真是~’
吴雨摸摸发烫的脸,嘴角微微上扬。
没错,或许她只是想要同自己在一起,至于在哪,做什么,并不重要。
晚餐很丰富,当然,价格也很美丽。
吴雨边吃边心疼,如此下来,一个月又白干了。
而看到表情扭曲的吴雨,沈菲菲心中一阵暗笑。
“不合胃口?”
她努力控制着情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没,很好吃…”
看着面前的大个龙虾,吴雨深感浪费。
是的,自己一直崇尚节俭,哪像这般奢侈浪费过。
就连女儿还不曾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想到这里,吴雨心中不禁一阵难过。
“不吃了!”
看到吴雨一脸愁云惨淡,沈菲菲‘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没错,她有些生气了。
“干嘛不吃?”
吴雨心虚,没敢抬头。
“某些人心疼了呗!”
沈菲菲挑起眉,一双杏眼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只见她气鼓鼓的坐在那里,小嘴撅的老高,活像个猴屁股。
可即便如此,那样子还是好看的不得了。
“说吧,今天究竟想干什么?”
见状,吴雨不禁暗叹。
不错,女人的确不能长的太好看,因为就算生气,她的样子依然让人无法自拔。
不过庆幸的是,自己还有些自控力,否则真要让她白宰一顿了。
“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说话间,沈菲菲表情一转,竟又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说吧…”
眼见她要交代,吴雨心中笃定,自己算是压对宝了。
“我今天无家可归了…”
似乎,撒谎也没那么难。
否则沈菲菲也不会脸不红心不跳了。
“和你爸妈吵架了?”
“我妈安排我相亲,没忍住,吵了起来…”
“相亲?和谁?”
听到是相亲,吴雨竟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八卦的有些欠揍。
“你!”
见状,沈菲菲眉毛一挑,瞬间揪向了他的耳朵。
“疼!疼!”
只见吴雨嗷嚎一声,瞬间一蹦老高。
“还想知道么?!”
眼见降住了他,沈菲菲自然不会放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审他一审,让他把那些陈年旧事全都倒出来。
“不想了,不想了,快,放手,疼!”
耳朵上的刺痛使得吴雨一个激灵。
如今他后悔自己嘴欠了。
而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一点都没错。
“让我放开可以,问你几个问题,给我如实回答!”
“还要问问题!”
“说不说吧!”
听到吴雨还在嘴硬,沈菲菲手上再次发力。
而原本就红的发紫的耳朵瞬间被揪得老长,疼的他直咧嘴。
“说!说!姑奶奶,轻点!”
如同杀猪般的哀嚎传遍了整个大厅,就连站在远处的服务生都不禁胆寒,直道这位仙女下手够狠。
“第一个问题,当初为什么不辞而别?”
“什么时候啊?”
“毕业那天,我喝醉的那天。”
“谁不辞而别了,我没有啊!”
“你敢说没有!”
沈菲菲青眉一皱,手中又加了一分力。
“有!有!我不辞而别了!”
吴雨疼的直叫唤,满大厅都是他杀猪般的惨叫声。
而一旁的客人也纷纷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失礼,沈菲菲尴尬的笑笑,手上随之卸了几分力。
“好了,现在说吧~”
“不一定非得揪着耳朵吧,疼…”
眼看吴雨的耳朵红如霜叶,沈菲菲竟噗呲一声笑了起来,而手也不自觉松了下去。
“你确定要听?”
吴雨揉着发烫的耳朵,心想这姑娘从哪学的这狠毒招数。
“当然。”
沈菲菲如此大费周章,等的就是这句话。
见状,吴雨无奈摇了摇头,暗叹这姑娘是有备而来。
“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愿闻其详。”
见吴雨松了口,沈菲菲也认真了起来。
或许今天,真能如自己所愿,得到困扰自己十年的答案。
“很久以前,有一户庄稼人,家里有父母、兄弟四人,因为哥哥经常生病,父亲务农赚的钱经常是入不敷出,还欠了不少债。
后来,为了活下去,也为了还债,他们举家搬到了矿山上,父亲成为了一名矿工,如此才解决了温饱问题,不过也仅此而已。
因为耽搁的太久,哥哥八岁的时候病情再次加重,还好抢救及时,总算捡回了一条命,而高昂的医药费却让这个家庭雪上加霜,为此,父亲卖掉了爷爷唯一的一头牛,才勉强还了债。
他清楚的记得,那年秋天,没有牛的爷爷,和父亲两个人用肩膀抗回了几百袋玉米。
那时候,矿山上的条件很差,冬天很冷,冷到穿着厚厚的棉衣都会感冒。
因为买不起合适的手套和棉鞋,兄弟俩的手脚长满了冻疮,又痒又疼,肿的时候甚至连鞋都穿不进去。那时候没有药,母亲就用茄秧和干辣椒熬水,把手脚放进去,直到烫得通红,也因此,他们落下了病根。”
“所以,你手上的那块淤青…是冻疮…”
沈菲菲摸向吴雨的手背,一块椭圆形的淤青格外显眼。
她还一直以为,那是胎记。
“直到上初中的那年,我才知道家里也可以有自来水,冬天可以不用跑到荒郊野外去上厕所。
眼前的这盘龙虾,是我工作以后才吃过…高中的时候,还记得那次聚会么,我从没有见过虾,甚至还有些害怕。所以当你问我为什么不吃的时候,我的回答是不喜欢。
其实不是不喜欢,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吃…”
是的,沈菲菲都记得,所以每一次同吴雨吃饭,她都刻意不去点虾。
“我高中的生活费是我妈每天刷十个小时的盘子换来的,所以当同学嘲笑我抠门的时候,我只能一笑了之。
高三那年,为了给我多添置几套学习资料,我妈去了洗车行,就为了那一个月500块钱的工资。
所以现在她的手指是伸不直的,她的腿一遇到天冷下雨就会肿,就会疼,医生说,治不好了。”
话罢,吴雨突然顿了顿。
是的,他想起了当年瘦弱的母亲,那时候,她也很年轻,很漂亮。
不知何时,她的额前开始出现白发,身体也有些佝偻,而这一切,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
她老了。
“还记得我高一那年,我爸在矿井里摔坏了腿,为了省钱,他只在矿上医院做了包扎,连片子都没舍得拍…
现在,他的右腿是瘸的…”
没错,当年若是去了医院,也不至于断了两根韧带都不知道。
那时候,他得有多疼…
所以,吴雨才会惭愧,也因此,他才会决心离婚,回到这里,照顾父母。
“对不起…”
听到这里,沈菲菲早已泪流满面。
她无法想象,一个寒门学子能够考上大学究竟有多不容易。
而面对那些嘲笑和欺负他的人,他又是如何说服自己,勇敢的走下去。
所以,自己心心念念的答案,充其量只是一个笑话。
只是为自己构造的一个他当初离开的借口而已。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博得你的同情。
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就意味着我们所要付出的努力也不尽相同。
是,当年我的确不辞而别。
并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
因为我一度认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话罢,吴雨夹起一块虾肉放到沈菲菲的碗里。
或许,以前的他是不会吃,而如今,是不愿意学会。
至于为何没有提到沈文涛。
没错,他是不想让父女俩反目。
“小雨,我…”
时至今日,沈菲菲方才打开心结,然而回想曾经,也只能怪自己太过无知,不懂得体谅他人。
而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他。
“都过去了,我爸说,生活,总会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就如同现在,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至少,一家人还在一起。
见状,沈菲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没错,她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自是没有吃过一丁点的苦。而对于吴雨一家人的经历,她切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
至于以后会不会受苦,她不会去想,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有吴雨在,她便会不顾一切,
“可以问第二个问题了。”
“什么第二个问题?”
“不是说要问几个问题么?第一个问完了,可以问下一个了。”
“没有了...”
沈菲菲平静地摇了摇头。
没错,她事先确实准备了好多问题。
但如今,那些已经不再重要。
曾经,自己一度以为,眼前的这个人沉默执拗,不懂得人情世故。
然而,他只是将痛苦掩藏罢了。
一个家庭,若是倾注了一切,只为自己的孩子过的更好,那么他的父母就是伟大的。
而这个孩子无论遇到何种困难都会义无反顾、感恩反哺,那他一定也是值得托付的。
沈菲菲欣赏吴雨,不仅仅是他横溢的才华,更是他能够从容面对一切的勇气。
所以,她才会认定吴雨,十年之久。
“真的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
“那,这些菜怎么办?”
“都吃掉啊,我都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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