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转眼，便是第二日。
MH公司很准时，早上九点整，一行五台车便浩浩荡荡的朝这里驶来，瞬间就到了GH科技门口。
随后，车门同时打开，一下子就下来了十多人。
而为首的正是MH公司总经理，赵恺辉。
“赵总大驾光临，欢迎欢迎...”
高总早早的伸出手，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在太阳的照射下，他本就不清爽的大脸，此时更显油腻。
高鸿仑，GH公司总经理，为人圆滑市侩，是典型的唯利是图代表。
而同MH公司的合作，本是张总谈下来的，可高鸿仑为了尽快晋升到集团，竟将功劳据为己有。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这十拿九稳的项目，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一想到项目砸到了自己手里，高鸿仑差点把心脏病气犯了。
再加上MH公司强大的压力下，他也只能舍出老脸。
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在价格方面做出让步，保住合同。
毕竟是几千万的项目，若是谈崩了，别说是调任集团，就连现在的位置，都有可能不保。
而利润，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不过对方买不买账，还是得看张总的面子。
没想到，自己的前途，到最后还是得靠别人。
想到这里，高鸿仑笑的就更假了。
“高总，你好。”
赵恺辉轻握他的手，而后看向一旁的张总，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当年我和赵总一同在NJ考察的时候，高总对于KL项目的见解，那可是惊艳四座啊。
而这一转眼已是5年，时间过的可真快。”
套近乎，是高鸿仑的专长。
因为知道人家是来兴师问罪的，所以也只能出此下策，希望赵恺辉能放自己一马。
“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高总，不请我进去么？”
赵恺辉才懒得同他浪费时间，自己来，也是看在张总的面子上。
否则，就凭他的为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他多说一句。
“对对，赵总，请！”
高鸿仑尴尬一笑，转而摆出了请的姿势。
此时的他，就算有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忍。
见状，赵恺辉也不再多语，转而大步流星的朝公司走去。
半小时后，公司会议室。
由于会议的高度机密性，高鸿仑下令清空了一整层楼。
而后为了保证会议能够顺利进行，他下达了通知，不允许任何员工靠近会议室。
近5分钟的沉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全场的气氛也一度降到了冰点。
高鸿仑自然也有所察觉，但碍于自己的颜面，也只能忍住不动。
“高总，你们公司的产品出现问题，你应该清楚，我来，是想要个答案。”
赵恺辉首先打破局面，而开口便直击要点。
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此人做事雷厉风行，在他的字典里，只有对与错。
而对于GH公司的问题，他本不想与其纠缠。
若不是看在张总的面子上，他早就单方面索赔违约金了。
“赵总，我们公司一直都非常注重产品质量，之前也没发生任何问题，这一次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高鸿仑不傻，若是一上来就承认错误，那即便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误会？那你说说有什么误会？这个项目已经上马，下个月客户就要验收。
你们的板卡出现这么大纰漏，如果不能按时交货，那一切损失，你们承担。”
他的套话，赵恺辉自然不会听。
十亿的项目，若是真出现问题，这个官司不单单是公司之间的。
集团定会插手，到时候再去解决，一切都晚了。
“是，赵总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赵恺辉不是吓唬自己，高鸿仑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但作为公司的总经理，该承担的自然不能退缩。
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三天，我要结果，否则就走司法程序。”
赵恺辉并未给他一点面子。
而这一点，高鸿仑也早有预料。
赵恺辉在业内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所以大家都尊称他为赵大判官。
“不用三天，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结果。”
此时，一个声音传来。
偌大的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而所有人也都朝着同一方向看去。
没错，说话的人正是张总。
赵恺辉看向张总，而后嘴角微微上扬。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产品确实有问题。”
张总脱口而出。
“什么？”
“啊？”
“怎么可能！”
此话一出，会议室瞬间炸了锅。
而高鸿仑更是拍案而起。
“张衡，你说什么！”
确实，没经过他的同意，张衡竟自作主张将责任归咎于公司。
难道是不想干了？
还是对自己抢了他的功劳怀恨在心，借此报复？
“产品的确有问题，不过，我指的并不是我们的产品。”
张衡话锋一转，眼睛也瞟向了会议室的一个角落。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眼神的凌厉，角落里的人心猛地一颤，嘴角也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哦？张总指的是？”
对此，赵恺辉也提起了兴趣。
“高总，我要请两个人进来。”
张衡朝着赵恺辉微微点头，示意其安心看戏。
而后又看向高鸿仑，等待他的同意。
高鸿仑不傻，张衡这般，此事必是有蹊跷。
而这个项目确实是抢他的，说不亏心，那是假的。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位置，就算是事后请他喝茶，那也不是不可以的。
想到这里，他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见状，张衡心中暗笑，只道这家伙是个老狐狸。
能屈能伸，在他身上，可谓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进来吧。”
随后，张衡拿起电话，拨通号码。
而后，他便不再多语。
几分钟后，会议室进来两人。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只见她身穿职业套装，脚踩黑色高跟鞋，在丝袜的衬托下，高挑而又匀称的身材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而一头乌黑的及肩长发下，精致的瓜子脸上也没有丝毫瑕疵。
见状，众人皆是一愣。
此等容颜，在任何地方都堪称是国色天香了。
女人先是瞟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眼神最终落在了张衡身上，而后微笑着朝他点头。
另外一个人则是身形挺拔，寒气逼人。
虽脸色不佳，略显病态，却掩盖不住他俊朗的脸庞。
而来人，正是萧雅和吴雨。
“时间有限，你们可以开始了。”
赵恺辉看了看手表，又看向高鸿仑，示意其注意一下时间。
“张总，开始吧。”
看样子，张衡早已做了准备。
既然如此，自己看戏即可，至于他们如何表演，静观其变。
想到这里，高鸿仑嘴角开始微微上扬。
没错，他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这么久以来，公司的两大派系一直都在暗中较劲，这一点他早已知晓。
不打破这个局面，是想让他们互相制约。
而且，不亲近任何一边，只看不做。
如此的话，管理起来，也甚是顺手。
而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御人之道。
看来，高鸿仑也只是表面油腻，实际还是很有一套的。
“萧总，交给你了。”
接到高鸿仑的授权，张衡自然不再拐弯抹角。
“等一下。”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声音突然传出。
众人朝其看去，均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而后，此人起身，缓缓看向张衡。
“这是高层会议，下边的人就不要参加了。”
话音刚落，他便朝会议室门口走去，而后一把拽开大门。
“谁说高层会议下边员工不能参加？公司好像没有这个规定吧？”
话罢，张衡朝萧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继续。
“高总，张总这么做，不合规矩吧？”
见张衡置若罔闻，此人又将球踢给了高鸿仑。
“付总，真相远比规矩重要。”
高鸿仑一摆手，脸色稍显不悦。
“高总，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说的就是真相？”
付总自然看出他不高兴，不过他可不在乎。
付肖齐，GH公司副总经理，主要负责生产，质检和设计。
原则上，他的权利要比张衡大一些。
不过，因为张衡掌管市场部和人力资源。
公司人员的分配以及销售大权在手。
所以，两人也算是打的平分秋色。
而公司的派系也由于他俩的互相制约而形成。
虽然表面上公司正常运作，各部门间相互配合。
但实际已是分成两派，每一派都相互抱团。
不过，张衡和付肖齐也很有默契，这么多年以来，两人一直相安无事。
然而，越是平静的表面，越会掩藏着危险。
二人似乎都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至于付肖齐为何会这般猖狂，自然和他的背景有关。
没错，他的姑父，蒋敬国，正是集团副总裁。
而GH公司，也是他负责的子公司之一。
所以，在高鸿仑面前，付肖齐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这么说，付总是知道真相的了？”
高鸿仑的脸色愈发难看。
这么久以来，付肖齐一直都在拿他姑父压自己一头，而自己想要进集团，还不能得罪他。
这些年，这家伙在自己面前有多傲慢无礼，自己都能忍。
但此事事关自己的仕途。
这么关键的时候，他还想横插一杠。
还真把自己当软柿子了。
若是再惯着他，以后不得骑在自己脑袋上拉屎。
“什么真相，是张总说的，我可没说…”
高鸿仑这一问，付肖齐明显有些慌张。
而话音刚落，他便察觉到了不对。
只是此时再想否认，已经为时已晚。
“既然不知道，你就不要说了。”
高鸿仑等的就是这句话。
如此的话，付肖齐再说话，就是明显同自己叫板。
这么多人在场，就算给他十个胆子，量他也不敢了。
“我！”
付肖齐动了动嘴，再看看眼前的数十双眼睛。
即使再想狡辩，也只能将话生生的咽下去。
“其他人还有异议么？”
见付肖齐灰溜溜的坐了回去，高鸿仑趁机发话。
他明白，只要将此人镇住，其他人就算有千百个意见，也得忍着。
大家不傻，付肖齐都败下了阵，自己再上，不是去送死么。
而后，所有人齐刷刷的低下了头。
见状，高鸿仑心中暗笑。
看来，这些人还算识趣。
“萧总，你继续。”
见路障已清，高鸿仑也不再拖沓。
“好的，高总。”
萧雅应声，随后拿出了一张U盘。
“各位领导，大家好，我是GH市场部萧雅。
MH公司的LK项目一直是由我负责。
半年前，我们和MH公司签订了LKJ订购合同。
合同金额3000万，交付时间7个月。
LkJ板卡由研发设计到生产实验，我们市场部一直都是全程跟踪。
可以说，这个产品，质量是不可能出现问题的。
当然，发生这种事，我们也是始料未及。
不过，我们不会逃避责任，是我们的问题，我们承担，不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也不会放过。”
一上来，萧雅便将问题尽数摆在眼前。
而此番言论，也是为了更大程度的掌握话语权。
见状，赵恺辉暗自点头，感叹一个部门主管竟有如此胆识，敢在这么多公司高管面前叫板。
看来，张衡这个强将，手下自然也没有弱兵。
“大家请看，这是我们为MH公司提供的LKJ板卡。
也就是那批有问题的板卡。”
说话间，萧雅打开了投影。
而大屏幕上，那块被分解的板卡赫然出现。
见状，付肖齐心中一动。
紧张的神色也是一闪而过。
而这些，都被张衡尽收眼底。
“经过反复检测，我们找到了原因。
就是这个，分压电阻。”
话罢，萧雅指向了那个被拆解下来的电阻。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萧雅此番言论，便是承认了自己产品有问题。
‘这两人，究竟在搞哪一出？’
高鸿仑心中更是纳闷，张衡明明说的不是自己的产品。
但同萧雅的话又明显相悖。
不过转念一想，此事本身就蹊跷，他们这么做，应该是有原因的。
想到这里，他倒是来了兴致。
“技术上的问题，由此项目负责人，吴雨来解释。”
话罢，萧雅转身看向吴雨。
而后，吴雨上前，接过了红外指示笔。
“各位领导，电阻作为一个常见的元器件，在PLC里承担着重要的作用。
众所周知，电阻是用来分压限流的。
一旦它出现问题，整个电路会产生不同程度的损坏。
所以，我们公司在采购电阻电容等一系列精密部件时，用的都是TDK的产品。
而用在LKJ项目上的，则是采用的yhgin1568型电阻。
这个型号的电阻，是TDK最新研发的一款产品，该产品虽未上市，但已进行了近两年的实验。
所以，它的可靠性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我们为了防止产品在实验中出现问题，并且为了验证这批电阻的高精密性。
经萧总授权，市场部并未公开这些元器件的型号及采购价格。
所以，就连生产和质检部都不知情。
而这批出现问题的板卡，上面安装的电阻型号是yhgim1568。
虽然是一字之差，可实则是差之千里。
因为，这个型号的电阻，是我们公司上一个项目使用的型号。
而这批电阻，也早已在去年被公司摒弃。
所以，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批板卡，并非GH公司提供。”
吴雨的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立刻乱作了一团。
不仅GH公司，就连MH公司的高层也是面面相觑。
所有人都知道，产品被调换是什么后果。
如果是GH公司所为，那定是与本公司的所有人为敌。
而若是MH公司做的，那便是同GH公司里应外合，要搞倒某些人。
不过，无论是任何一方，这责任都不是个人可以承担的了的。
“高总，看来，这件事不简单。”
赵恺辉手指微动，眼神也变得凌厉。
“确实。”
高鸿仑不傻，市场部敢这么说，自然是掌握了证据。
至于是谁做的，他也隐约猜到。
只是张衡不挑明，自己更不能说。
而MH公司，肯定也有他们一份。
“那，我们下次再见。”
赵恺辉起身，而后用异样的眼光看向吴雨。
吴雨被看的一愣，虽不知他是何意，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
这个人认识自己。
“我送你，赵总。”
高鸿仑起身，朝着门口大步走去。
而赵恺辉回过眼神，带着人转身离开。
短短几分钟，会议室只剩下萧吴两人。
“看来，公司是要变天了…”
见所有人都离开，萧雅朝着吴雨小声说道。
“萧总，这件事，会很大。”
吴雨已然意识到，这并不是领导间的勾心斗角。
这件事，不仅会牵扯到两个公司的高层。
甚至，连集团领导都不会幸免。
“晚上带你去见张总。”
萧雅会心一笑，只道吴雨聪明。
看来，张总并没有选错人。
“萧总，我两天没休息了，我想回家…”
见萧雅还不放过自己，吴雨脑袋都快炸了。
为了今天的会议，他一整宿都没有睡觉。
如今是又困又累，哪还有心思去见张总。
“看见对面的酒店了么？喏，晚上八点，我去接你。”
话罢，萧雅塞给了他一张房卡。
还没等吴雨反应过来，她一转身便离开了会议室。
“萧扒皮…”
看着手中的房卡，吴雨只能暗叹这家伙没人性，竟连酒店都定在了公司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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