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么可能没事呢?一身的零乱菜渣油污,面无人色。我十指交扣,紧紧抿紧唇,却止不住身子发抖。衣领浸入汤水了,黏腻得好难受,想要换掉衣服洗个澡。但我动弹不得,眼光疯狂地四下搜索。那个人呢,他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看着我?我找不到他,看不到他,寻不到他。
叹气⋯⋯
在更衣室冲洗过后,换上备用的校服,我仍然因为一路走来那些怪异的看热闹的眼光而觉得羞耻,做错的明明不是我,为什么却让我一人承受异样的眼光?为什么只欺负我一人?没人承认绊倒我,但我知道,肯定是班上的人。
因为我没有肯定地答应再也不跟他说话、不
看他。
这是一个教训还是警告?我不知道。要屈服?还是要暂时忍耐?我也茫然。不被欢迎,这种滋味我不是早就知道且熟悉了吗?即使我是独生女,爸爸妈妈花在我身上的精神,也远远少于他们对工作的热忱积极,只会要求我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只会给我礼物补偿,但偏偏我最想要的却得不到。
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再开口向他们要求什么了?不再要求他们抱抱,不再要他们陪我去动物园,就算是在生日那一天得不到一个拥抱、一句生日快乐,都已经习惯了,只要做到他们要求的那个安分的乖巧的孩子就可以了,没有期盼,就不会有失望。真正要的,说出来也得不到重视,只会被疏忽,那么就放弃吧。
不是早已习惯了吗?为什么,眼泪还会噗噗往下掉?抹也抹不干,一串串地,丢人地往下掉。大力地拉开门,不要再想了,那些事,我才
014
不在乎!丝毫没有料到,门口站着一个人,我等于是扑入他的胸口。
肩头被抓住⋯⋯
我仰高头,往上望,望入一双又黑又亮又冷的眼眸,不止是冷,闪动的光芒,是难以辨认的幽暗怪异,眼光在我身上前后左右上下扫了一遍,慢慢松手,秀挺逸飞的眉皱了皱。
“你哭了。”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闭紧嘴,被他碰过的肩,辣辣地热,半边身子都麻了。
“撑不下去的话,别逞强,认输算了。”还是那样冷漠的话语,叫人火大的无所谓,但那表情,他看我的眼神,却让我胸口发热,不知怎地,眼眶红了之外,面颊也红了。
“我不认为今天的事会是结束,但我没有义务插手,那是你与别人的事。”他的眼神让我发热,他的话语让我发冷,我知道,他不会为我挺身而出斥责别人、或是警告别人不许动我。林峰宇的性格就是那样,别人的事,他没有兴趣参与,我早已知道,顶多他只会碍于家长的面子保证我的安全,但其他的就不在他愿意承担的范围内了。
要不要认输?说再也不与他说话、不与他同上学放学?
林峰宇退了一步,淡淡道: “流泪并不能解决问题,我讨厌软弱的人。”
再不说什么,他消失在我的视线内。微微苦笑,掩住眼睛,我想哭么?眼泪如果没人疼惜的话,全是浪费。想要离开,眼光却停在椅子上。是个饭盒,还散发着热气的快餐饭盒。我怔住了,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个会是林峰宇特地为我带来的饭盒?他几时知道我趴倒没午餐吃的事?他为什么
会帮我买便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可是啊,笨蛋才会拒绝他的好意。眼角犹湿润,我却笑了,是今天第一次真心的微笑。我,是不会认输的,才不会因为同学的无理取闹而退缩拱手相让自己的尊严。毫不淑女地扒着盒饭,我下定决心不会拱手将自己的尊严还有自由相让,我是因为追求自由才转学的,才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情就轻易离开呢。
奇怪,林峰宇,关我的尊严什么事啊?
午餐风波过后,我严阵以待,但整个下午却没动静,直到放学。我被临时委任为今日的值日生。
林峰宇从我身边走过,眼光轻轻一掠,有难以察觉的笑意,却没说半个字,径自离开。我猜他不是直接回家便是跑到其他地方玩,比如打球什么的,反正我就是被抛下了,哼,酸溜溜地低哼一声,亏我中午还小小地感动了一把,说不定,那个便当根本就不是他带给我的,也许只是个顺水人情,更或许他恶作剧地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放了什么东西?呆若木鸡!他不会坏得在里面吐唾沫吧?胃液一阵翻滚,我极力安抚自己抗议的胃。不会的!他不会这么无聊的!我猜说不定是别人吃不了的放到那里的,反正他不会这么好心。
林伯伯还满期待我们二人同出同返,看他怎么向他老爸交代抛下我的事。
就这样,明知道是全班一起搞鬼,我也认了,乖乖地打扫卫生,将那些恶劣的人当成垃圾清除。
呜!我不要做灰姑娘,老是让人家欺负啦,我要当白雪公主那恶毒的后妈,但是我可以吗?骂人的话从小到大说过不到十句,十二岁之后就不曾打架!汗······听过这么善良的恶毒后妈吗?
我忍,我再忍,大人有大分 “相肚里能撑船。
使劲地挥舞着大笤帚,将地上厚厚的仿佛年没清理卫生的垃圾一一打扫干净,撑船——努子快要被怒气撑破了,都怪那个冰棍,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命苦地被排挤。抹抹额头上的汗水,终于打扫完毕,我伸了个懒腰,看着外面染红云边的夕阳,好美······
站在更衣室的窗户前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来到储物柜前。一扫打扫卫生时候的阴霾心情,我开心地结束这天的学习及折磨,好运明天会降临的。可是,当我打开储物柜时,我敢肯定我的面色都变青了,一只老鼠脖子上被打个蝴蝶结,张大双眼望定我。
老……老鼠?
呕……
我是吐光光了才回到林宅的,摇摇晃晃进门,林伯伯还没下班,可能是有应酬,林姨一脸慌张地扶着我坐下,口上念叨着,又急急盛了碗热的绿豆汤来,可是我的手发抖着连碗也拿不稳,林姨只好一口一口地喂我。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回来啊?依依到底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小峰也不多照顾。”
不能指望那家伙。我咽下磨牙的声音,我要吃多点,身体好好的、壮壮的才不怕人家再使什么诡计,我要让林峰宇收回他的不屑,我才不是那种轻易地放弃、什么也不做就退缩的人。就算本来有打算退却,也在看见那个便当之后改变了。想要留下,想要让人家真心接纳,本来就要靠自己的力量。以前我只是得过且过,就算接近我的人看在爸爸的财势上,也不介意,没有做过主动争取,可是,我来这里上学,遇上了林峰
015
字,就是不想让他看低。
那冷漠的傲慢的眼神,简直就让我睡着了也会梦见。想要看到那双眼中,有不一样的神情。可不可以,让我有一点期望呢?抱紧小毛球,我缩成一团。
那一夜,我梦见的,还是冷冷的眼眸。
“怎么还不离开?”他高傲的样子仿佛是将一切踩在脚下的君王。
可恶的家伙!我壮着胆子说: “偏不走!”关他什么事情竟然敢赶我走。
“⋯⋯”他眼神锐利地看着我,然后冷冷地
说。
“你喜欢我!”
多么肯定……多么臭屁……
“Shit!全世界的男生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你!”我大声地吼叫着。
梦中的场景瞬间转换到我要求转学的那
天⋯⋯
“静儿。”妈妈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她坐到我的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我。今天能见到她这个大忙人还是真感到意外。“来,我的宝贝,让我好好看看,很长时间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你啦!又漂亮啦!”不愧是生意场的老手,说话就是好听。看着她虚伪的笑容和整天笑眯眯的样子,我不自觉地将眼光移向她布满鱼尾纹的眼角。依我看,可以去拍笑脸佛。也不知道当初《西游记》的导演是怎么寻的演员,放着这么一个上佳的人才不用。白白的浪费啦!
“妈妈,我想出去读书。”我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不想看妈妈的眼神,或许外地求学很艰苦,但是我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城市,外面的
人,外面的生活方式⋯⋯对于外面的世界,我怀着一颗好奇的心理。其实我更加想逃离这个家庭,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家庭。
“什么?”妈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我,久久没有再说下一句话,或许在他们的眼中我是一个软弱无能孩子,毕竟他们不知道我正在发展自己的事业,进军文学界。
我看着她的目光。难道他们反对吗?
“咱们等你爸回来以后再说。”我们家算得上是一个民主的家庭,虽然民主,但决定权还是在我爸一个人身上。这个执行的法官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其实,我心里开始担心。我毕竟没有自己出门过。他们放心吗?他们同意吗?我不断地问着自己。
“静儿,你真想自己出去读书?”爸爸回来啦,我们三个人就开始讨论这个话题。妈妈是原告,我是被告,必须想办法说服这个法官。
羞涩地绞着手指,此刻的我有些难为情,他们从来没有两个人一起这样盯着我看过,放下不安,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坚强面对他们,于是我挺起胸脯郑重其事地说: “是呀!我真想出去闯闯,我想挑战自己。说白了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我对于自己是有着百分之百的信心,拿破仑的书中不是常常提到这个观点吗?我爸爸是一个商界的老板。他应该知道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希望他们能答应我。
“有志气,但是我一个条件。”就知道他们不会让我安心地去读书,一定会有什么不良举动。这一点我早就想到啦!现在才发现原来写作可以开发智商,写作就是一个智力游戏。
016
“好!”只要他们能答应我出去上学,什么条件尽管说啦。
“你要寄宿在我们给你挑选的家庭里,要和我们保持联络。”
我点点头,欢乐之情溢于言表,我知道协议终于达成啦!对于他们会答应我的请求。这一点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好的!” 自由我来了,所以我绝对不会被那些小虫小狗的恶作剧吓倒!
“加油!”我大喊,给自己加油,瞬间把自已给吆喝清醒。
“神经病!”冷冷地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本能地将毯子拉高。
他是怎么进来了?我记得我是锁了门的!皱着眉头看着他手上的钥匙,我不认同地轻啐一声。
“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可恶的家伙。
“你走就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更何况你以为你现在这副样子,有谁会有胃口去想要亲你?”意思就是我的地盘我说的算,我就是拽!我就是看不上你!
臭屁的家伙!跟梦中一模一样的眼睛让我有种晕眩的感觉。那只老鼠!对了!放学时候的那只老鼠。
“老鼠⋯⋯”我咬牙切齿地对他说,这个表情可能是我最凶狠的表情。
“礼物?好好品味吧!”他似笑非笑地离开我的房间,我感觉很不爽,我在不爽什么?他干什么三番两次地来我的房间?难道是担心我?
歪歪的头我想了差不多一整夜,还是没有想
出答案。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我对这太阳公公笑了
笑,人家说要经常给牙齿晒太阳的么!本以为幸运之神唾手可及,但奈何今天幸运并没有光临我家的意愿。
和林峰宇一同上学,接受许多羡慕的注目礼,心中不是不虚荣自得的,就算射在我身上的眼箭不好受,还是不想分开上课。
林峰宇依然沉默,走得并不快,至少让我可以不必小跑也能与他并肩同行,我暗暗欢喜,这或者说是一种少见的体贴吧,林峰宇,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
微微打了哈欠,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一来还是不十分熟悉,二来他无意交谈,我不好意思独唱,所以犹豫了片刻,仍是静静地跟在他身边,走几步,便抬头看他一眼,162公分的我,对上足足有180公分的林峰宇,只能以娇小来形容。
想不通,只是十七岁,他怎么就长得这样高了?而且还有持续长高的可能,不会三年后又成为一个姚明吧?高得有点恐怖,找女朋友也不易,而且头重脚轻,多不方便啊,还是这样就可以了,如果我再长高10公分,两个人上街,就不会显得唐突,会顺眼许多的,唔,决定从今天开始,要多喝牛奶。
只不过,我慢了一拍地停步,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他高不高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配合他长高?为什么会有以后一起逛街的想象?
因为想着自己的心事,所以,其他诡异的地方没有注意到,直到我踏入教室,才呆了一呆。抬起头看着自己辛勤劳动下的成果,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由得倒抽口凉气,天哪,昨天辛辛苦苦的打扫结果,居然全是白费?
可是……怎么可能没事呢?一身的零乱菜渣油污,面无人色。我十指交扣,紧紧抿紧唇,却止不住身子发抖。衣领浸入汤水了,黏腻得好难受,想要换掉衣服洗个澡。但我动弹不得,眼光疯狂地四下搜索。那个人呢,他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看着我?我找不到他,看不到他,寻不到他。
叹气⋯⋯
在更衣室冲洗过后,换上备用的校服,我仍然因为一路走来那些怪异的看热闹的眼光而觉得羞耻,做错的明明不是我,为什么却让我一人承受异样的眼光?为什么只欺负我一人?没人承认绊倒我,但我知道,肯定是班上的人。
因为我没有肯定地答应再也不跟他说话、不
看他。
这是一个教训还是警告?我不知道。要屈服?还是要暂时忍耐?我也茫然。不被欢迎,这种滋味我不是早就知道且熟悉了吗?即使我是独生女,爸爸妈妈花在我身上的精神,也远远少于他们对工作的热忱积极,只会要求我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只会给我礼物补偿,但偏偏我最想要的却得不到。
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再开口向他们要求什么了?不再要求他们抱抱,不再要他们陪我去动物园,就算是在生日那一天得不到一个拥抱、一句生日快乐,都已经习惯了,只要做到他们要求的那个安分的乖巧的孩子就可以了,没有期盼,就不会有失望。真正要的,说出来也得不到重视,只会被疏忽,那么就放弃吧。
不是早已习惯了吗?为什么,眼泪还会噗噗往下掉?抹也抹不干,一串串地,丢人地往下掉。大力地拉开门,不要再想了,那些事,我才
014
不在乎!丝毫没有料到,门口站着一个人,我等于是扑入他的胸口。
肩头被抓住⋯⋯
我仰高头,往上望,望入一双又黑又亮又冷的眼眸,不止是冷,闪动的光芒,是难以辨认的幽暗怪异,眼光在我身上前后左右上下扫了一遍,慢慢松手,秀挺逸飞的眉皱了皱。
“你哭了。”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闭紧嘴,被他碰过的肩,辣辣地热,半边身子都麻了。
“撑不下去的话,别逞强,认输算了。”还是那样冷漠的话语,叫人火大的无所谓,但那表情,他看我的眼神,却让我胸口发热,不知怎地,眼眶红了之外,面颊也红了。
“我不认为今天的事会是结束,但我没有义务插手,那是你与别人的事。”他的眼神让我发热,他的话语让我发冷,我知道,他不会为我挺身而出斥责别人、或是警告别人不许动我。林峰宇的性格就是那样,别人的事,他没有兴趣参与,我早已知道,顶多他只会碍于家长的面子保证我的安全,但其他的就不在他愿意承担的范围内了。
要不要认输?说再也不与他说话、不与他同上学放学?
林峰宇退了一步,淡淡道: “流泪并不能解决问题,我讨厌软弱的人。”
再不说什么,他消失在我的视线内。微微苦笑,掩住眼睛,我想哭么?眼泪如果没人疼惜的话,全是浪费。想要离开,眼光却停在椅子上。是个饭盒,还散发着热气的快餐饭盒。我怔住了,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个会是林峰宇特地为我带来的饭盒?他几时知道我趴倒没午餐吃的事?他为什么
会帮我买便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可是啊,笨蛋才会拒绝他的好意。眼角犹湿润,我却笑了,是今天第一次真心的微笑。我,是不会认输的,才不会因为同学的无理取闹而退缩拱手相让自己的尊严。毫不淑女地扒着盒饭,我下定决心不会拱手将自己的尊严还有自由相让,我是因为追求自由才转学的,才不要因为这点小事情就轻易离开呢。
奇怪,林峰宇,关我的尊严什么事啊?
午餐风波过后,我严阵以待,但整个下午却没动静,直到放学。我被临时委任为今日的值日生。
林峰宇从我身边走过,眼光轻轻一掠,有难以察觉的笑意,却没说半个字,径自离开。我猜他不是直接回家便是跑到其他地方玩,比如打球什么的,反正我就是被抛下了,哼,酸溜溜地低哼一声,亏我中午还小小地感动了一把,说不定,那个便当根本就不是他带给我的,也许只是个顺水人情,更或许他恶作剧地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放了什么东西?呆若木鸡!他不会坏得在里面吐唾沫吧?胃液一阵翻滚,我极力安抚自己抗议的胃。不会的!他不会这么无聊的!我猜说不定是别人吃不了的放到那里的,反正他不会这么好心。
林伯伯还满期待我们二人同出同返,看他怎么向他老爸交代抛下我的事。
就这样,明知道是全班一起搞鬼,我也认了,乖乖地打扫卫生,将那些恶劣的人当成垃圾清除。
呜!我不要做灰姑娘,老是让人家欺负啦,我要当白雪公主那恶毒的后妈,但是我可以吗?骂人的话从小到大说过不到十句,十二岁之后就不曾打架!汗······听过这么善良的恶毒后妈吗?
我忍,我再忍,大人有大分 “相肚里能撑船。
使劲地挥舞着大笤帚,将地上厚厚的仿佛年没清理卫生的垃圾一一打扫干净,撑船——努子快要被怒气撑破了,都怪那个冰棍,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命苦地被排挤。抹抹额头上的汗水,终于打扫完毕,我伸了个懒腰,看着外面染红云边的夕阳,好美······
站在更衣室的窗户前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来到储物柜前。一扫打扫卫生时候的阴霾心情,我开心地结束这天的学习及折磨,好运明天会降临的。可是,当我打开储物柜时,我敢肯定我的面色都变青了,一只老鼠脖子上被打个蝴蝶结,张大双眼望定我。
老……老鼠?
呕……
我是吐光光了才回到林宅的,摇摇晃晃进门,林伯伯还没下班,可能是有应酬,林姨一脸慌张地扶着我坐下,口上念叨着,又急急盛了碗热的绿豆汤来,可是我的手发抖着连碗也拿不稳,林姨只好一口一口地喂我。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回来啊?依依到底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小峰也不多照顾。”
不能指望那家伙。我咽下磨牙的声音,我要吃多点,身体好好的、壮壮的才不怕人家再使什么诡计,我要让林峰宇收回他的不屑,我才不是那种轻易地放弃、什么也不做就退缩的人。就算本来有打算退却,也在看见那个便当之后改变了。想要留下,想要让人家真心接纳,本来就要靠自己的力量。以前我只是得过且过,就算接近我的人看在爸爸的财势上,也不介意,没有做过主动争取,可是,我来这里上学,遇上了林峰
015
字,就是不想让他看低。
那冷漠的傲慢的眼神,简直就让我睡着了也会梦见。想要看到那双眼中,有不一样的神情。可不可以,让我有一点期望呢?抱紧小毛球,我缩成一团。
那一夜,我梦见的,还是冷冷的眼眸。
“怎么还不离开?”他高傲的样子仿佛是将一切踩在脚下的君王。
可恶的家伙!我壮着胆子说: “偏不走!”关他什么事情竟然敢赶我走。
“⋯⋯”他眼神锐利地看着我,然后冷冷地
说。
“你喜欢我!”
多么肯定……多么臭屁……
“Shit!全世界的男生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你!”我大声地吼叫着。
梦中的场景瞬间转换到我要求转学的那
天⋯⋯
“静儿。”妈妈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她坐到我的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我。今天能见到她这个大忙人还是真感到意外。“来,我的宝贝,让我好好看看,很长时间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你啦!又漂亮啦!”不愧是生意场的老手,说话就是好听。看着她虚伪的笑容和整天笑眯眯的样子,我不自觉地将眼光移向她布满鱼尾纹的眼角。依我看,可以去拍笑脸佛。也不知道当初《西游记》的导演是怎么寻的演员,放着这么一个上佳的人才不用。白白的浪费啦!
“妈妈,我想出去读书。”我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不想看妈妈的眼神,或许外地求学很艰苦,但是我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城市,外面的
人,外面的生活方式⋯⋯对于外面的世界,我怀着一颗好奇的心理。其实我更加想逃离这个家庭,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家庭。
“什么?”妈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我,久久没有再说下一句话,或许在他们的眼中我是一个软弱无能孩子,毕竟他们不知道我正在发展自己的事业,进军文学界。
我看着她的目光。难道他们反对吗?
“咱们等你爸回来以后再说。”我们家算得上是一个民主的家庭,虽然民主,但决定权还是在我爸一个人身上。这个执行的法官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其实,我心里开始担心。我毕竟没有自己出门过。他们放心吗?他们同意吗?我不断地问着自己。
“静儿,你真想自己出去读书?”爸爸回来啦,我们三个人就开始讨论这个话题。妈妈是原告,我是被告,必须想办法说服这个法官。
羞涩地绞着手指,此刻的我有些难为情,他们从来没有两个人一起这样盯着我看过,放下不安,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坚强面对他们,于是我挺起胸脯郑重其事地说: “是呀!我真想出去闯闯,我想挑战自己。说白了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我对于自己是有着百分之百的信心,拿破仑的书中不是常常提到这个观点吗?我爸爸是一个商界的老板。他应该知道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希望他们能答应我。
“有志气,但是我一个条件。”就知道他们不会让我安心地去读书,一定会有什么不良举动。这一点我早就想到啦!现在才发现原来写作可以开发智商,写作就是一个智力游戏。
016
“好!”只要他们能答应我出去上学,什么条件尽管说啦。
“你要寄宿在我们给你挑选的家庭里,要和我们保持联络。”
我点点头,欢乐之情溢于言表,我知道协议终于达成啦!对于他们会答应我的请求。这一点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好的!” 自由我来了,所以我绝对不会被那些小虫小狗的恶作剧吓倒!
“加油!”我大喊,给自己加油,瞬间把自已给吆喝清醒。
“神经病!”冷冷地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本能地将毯子拉高。
他是怎么进来了?我记得我是锁了门的!皱着眉头看着他手上的钥匙,我不认同地轻啐一声。
“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可恶的家伙。
“你走就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更何况你以为你现在这副样子,有谁会有胃口去想要亲你?”意思就是我的地盘我说的算,我就是拽!我就是看不上你!
臭屁的家伙!跟梦中一模一样的眼睛让我有种晕眩的感觉。那只老鼠!对了!放学时候的那只老鼠。
“老鼠⋯⋯”我咬牙切齿地对他说,这个表情可能是我最凶狠的表情。
“礼物?好好品味吧!”他似笑非笑地离开我的房间,我感觉很不爽,我在不爽什么?他干什么三番两次地来我的房间?难道是担心我?
歪歪的头我想了差不多一整夜,还是没有想
出答案。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我对这太阳公公笑了
笑,人家说要经常给牙齿晒太阳的么!本以为幸运之神唾手可及,但奈何今天幸运并没有光临我家的意愿。
和林峰宇一同上学,接受许多羡慕的注目礼,心中不是不虚荣自得的,就算射在我身上的眼箭不好受,还是不想分开上课。
林峰宇依然沉默,走得并不快,至少让我可以不必小跑也能与他并肩同行,我暗暗欢喜,这或者说是一种少见的体贴吧,林峰宇,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
微微打了哈欠,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一来还是不十分熟悉,二来他无意交谈,我不好意思独唱,所以犹豫了片刻,仍是静静地跟在他身边,走几步,便抬头看他一眼,162公分的我,对上足足有180公分的林峰宇,只能以娇小来形容。
想不通,只是十七岁,他怎么就长得这样高了?而且还有持续长高的可能,不会三年后又成为一个姚明吧?高得有点恐怖,找女朋友也不易,而且头重脚轻,多不方便啊,还是这样就可以了,如果我再长高10公分,两个人上街,就不会显得唐突,会顺眼许多的,唔,决定从今天开始,要多喝牛奶。
只不过,我慢了一拍地停步,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他高不高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配合他长高?为什么会有以后一起逛街的想象?
因为想着自己的心事,所以,其他诡异的地方没有注意到,直到我踏入教室,才呆了一呆。抬起头看着自己辛勤劳动下的成果,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由得倒抽口凉气,天哪,昨天辛辛苦苦的打扫结果,居然全是白费?
017
白板上黑迹斑斑的,白板笔散落在地,教室纸团东一团西一堆,窗口不知几时贴上了极暴露的海报,最后面,一张椅子塌成两半⋯⋯
不单老师的脸黑了,我也出不了声。这这,这绝对是诬陷、抹黑。喊冤枉不知有没有效果?
“徐静依,你不愿意值日,可以说出口来,有什么为难之处同学可以帮忙,但为什么这样任性,明明就答应打扫卫生了却什么也不管不理就回去?你知不知道这是极不负责任,是对整个班级荣誉的践踏?”
冷冷地数落指责的,是樱烈。
我可以说我做完了是有人陷害我的吗?有谁会相信?我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完成任务?
“我打扫完了才回家的。”不想什么也不说任人误会,就算不信,我仍要说出来,不愿吞下恶果。
尤其不想那家伙认为我一点也不认真负责。
“你撒谎,我昨天明明就看到你离开后教室都还是一团糟的。”有个男生大声说。
我四下望,只看得到怀疑的、不友善的、看好戏的目光,没一人是同情的,老师的脸上也是痛心疾首,而林峰宇,他侧着头看向窗外,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冷淡如初。
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仿佛听到他的心中如是
说。
“我没有不负责任。”我咬咬唇,才第二天,就给人家不可深交的印象,真是讨厌啊,“但这确是我的疏忽,我愿意今天再当值日生”。主动说出来胜过被老师责罚。
老师凝视着我,似在估量什么,隔了一会,说: “好吧,没有证据说明昨天发生了什么,徐
同学就多值日一天好好完成任务吧。”
但我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只要林峰宇的魅力不消退,我的麻烦,就不会有完结的一天。
除非,我也有自己的小圈子,有人为我说话,可是,我实在不想花费心机去讨好别人,建立自己的关系网,有想过,但要行动起来,却不是很情愿。第一,要与别人熟络亲近便得多多接触别人,我必须下心力去观察并取得对方好感,太费事了,我也生怕别人拒绝我,一次还没事,但两次三次如是,可就大大打击我的信心了。第二,我不愿意她们只是因为我用礼物才肯亲近我,第三嘛,不想让林峰宇以为我就会使手段。
大人真是麻烦,就算是高中生,也要讲究为人处世,也不是功课好就一切OK的。我要怎么做才能避免下一次的中伤呢?
中午,我见识到了什么是光明正大的排斥。
端着午膳要坐在空位上,那里明明就有三个空位,但,樱烈眉一掀,不客气地道: “这里有人坐,没有你的位。”
此路不通,自然要另觅他方了。我乖乖走开。但我猜樱烈那群人在校内影响力不小,这么一个餐厅,竟然大部分在她的控制之下,我才走到另一桌,那些人接到信息,齐齐开口不方便没位置。摆明就是要为难我刻意发难。难道叫我站着吃饭,还是要跑到另一边去试试运气?
还是到另一家去吧,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位置坐下吃饭,樱烈再厉害也不能整个二年级都服从她的掌握。我半低着头、向外走去。
然后,倒霉的事又发生了。某个冒失鬼,从背后同我抢时间,力道太猛一时收不住势的结
018
果,就是撞着我,本来这也没什么,但问题是我手上还端着东西,所以,冲撞的结果就是我的可怜的午餐又一次报销掉了。
“哐啷”一声,饭菜四溅。
“对不起,对不起。”道歉声不能赔偿我的午餐,不能让我一听就肚饱。看着那一地狼藉,我想,明天开始最好是自带便当上学,再也不在这餐厅用餐了。
“我请你一餐好了,对不起嘛,你,你⋯⋯你别哭了⋯⋯”
哭?
我一呆,我哪里有哭了?这种小事,怎么可能让我掉泪?可是,明明,对方的惊惶就是真实的,摸摸脸蛋,居然有湿湿的痕迹。我居然在众人面前,被疑似因为午餐撞飞了而伤心得哭出来?天哪,我的脸面啊!我的自尊啊!我的淑女气度啊!
一只手指爬上我的面颊,动作不算温柔地擦拭去泪水,顺便在我的下巴一抬,泪眼模糊中,我全无形象地张大嘴,不是眼花吧,我看到了什么啊?
林峰宇,那个嚣张冷漠的家伙,居然此时此刻出现在我眼前,还帮我抹干眼泪?
等等,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为证,我的荣誉,我的清白。没等我想出如何应对那些哗然的惊叫声,便让他牵着手朝外走了。更让我怄气的是,我居然没有大力挣扎,就这样暧昧不清地随他走了。林峰宇带我到体育馆后面的小山坡,榕树下的石亭,变戏法似的,递给我一个三层式的饭盒。
他不会是特意帮我买的吧?难道说,他是为
了帮我解围才出现的?这个举动表明了什么呢?我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头小鹿乱撞,没事,没事,他只是良心发现而已。
“谢谢。”还是忍不住地脸红了。
他讶然,然后笑了。我第一次,看到林峰宇
的笑容。
明亮,耀眼,如阳光直射入心,同时又温柔地悸动着,我不知所措,这种感觉,这种快要昏眩的感觉是什么?心脏忽然就胀得满满的,同时又慌乱地怦怦跳,想要避开他的笑容,却又动弹不得,又是欢喜又是惶惑。
一定是,太阳好大的缘故,烧得脑袋不清不
楚。
“这是爸爸叫人送来的,是你的便当。”
啊?呃?他在说什么?
我的样子一定是傻傻的,因为他忽然伸出手揉捻我的头发,眼光很特别,轻声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特地为你留的午餐?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好,有特别的意思?”
难道不是这样?脸上好热,眼光无法自制地追随他,却嘴硬地嚷: “你才不会这样好心,就算会这样做也是为了向伯伯交代。”我貌似不经意实则心痛地说。
吓了我一跳的是,林峰宇的变脸速度,马上又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酷相了,但说出口的话足让人跳脚: “你掉泪的样子,脸红的样子,被人欺负的样子,还真有趣。”
我张口结舌,彻底无语了。这家伙说的是什么话啊?有这样对一个女孩子说的吗?有趣?被人欺负的样子很有趣?能让他觉得有趣?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在餐厅那样拉着我离开,这下,谣言一定满天飞了,和他同桌,同住屋檐下,又同车上学,还同进午餐,说是毫无关系,谁会信?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啊,而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说,我被人欺负他觉得有趣?
我抖着唇,怀着万一的希望,问道: “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故意在众人面前拉我造成误会吧?”
他双手插入裤兜,说不出的好看,玉树临风,我只能想到这个词,“故意?不算是吧,但他们要这样误会,我也没办法。”
绝对是个噩梦,他怎么可以不当个白马王子救我,反而落井下石、雪上加霜陷我于不义中?他才是白雪公主的后妈!标准的恶妇!只可惜他不是女人。仅有的绮念也跟着瞬间消失了,这家伙,绝对不能寄以厚望啊
“你,你必须负责向大家解释⋯⋯”我结结巴巴极其不愿地说,语气一如既往的彻底发挥小媳妇样。
林峰宇耸耸肩,闲闲道: “老爸关心你,特地叫人送来饭盒,刚好你的也没了,我顺手交给你,便已尽了本分,其他的,不在我范围内,我可不能控制别人的思想。”
这这,听起来他挺无辜的,全是别人的自以为是。我就这样,找不到理由,眼睁睁地看着他以可恶的潇洒姿态离去。呜呜,什么二人世界甜蜜进餐,全是白日梦,这下好了,怎么对那些本来已没好脸色的娘子军解释啊?难道要背着这虚名一直黑运下去?
不出所料,因为某个恶劣的家伙的一时兴起的不负责任,我当仁不让地正式成为全班级的头号箭垛。下课前,几个女生在樱烈示意下走向
我,笑嘻嘻地将作业本放在我桌面上,脸上又是得意又是作弄,“徐静依,帮我们做作业,明天记得要交啊。”
我瞪大眼,好奇她们哪来的自信,“为什么要我做?我自己也要交作业的,还要值日呢。”
“作业放在这里了,你自然是答应的,难道你要反口?这里全班级都可以作证,是你自己主动要帮我们做作业的。”示威地扬下巴,女生们给其他同学一个眼神,班级的大多数同学立马点头应声听到我已经答应了,我正想反驳,却听几位美眉可恶地说: “答应别人的事又不肯做,你该不会是这样卑鄙的人吧?”
凭空扣下的大帽子,这就是事实。扁扁嘴,想要抗议的话又咽下了,四周的同学,全是看热闹的样子,没一个肯出声支援一下。我向某人瞟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那闪出门的身影。全然无视我身陷险境。好吧,好吧,算是我额外帮忙充分发挥同学友情,说不定她们会因感激我而少了敌意呢。
“我知道了。”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我柔顺地点头,垂眸,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少惹事为妙,尤其是占不了上风没有把握之时,切不可逞一时之气。
为什么她们会如此排挤我,我在这一天找到
了答案。
“因为,你抢走占据了她的位置,本来,站在林峰宇身边的只能是她,绝对不会是别的任何女生,那一对,是大家都认同的金童玉女,如果你不想当第三者,那么就自觉地离得远远的,别想设计引起林峰宇的注意,别做什么春秋大梦。”
樱烈毫不客气的声音让我鼻头泛酸,心中也有点酸酸的,什么认定了认同了认可了,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有谁会认定彼此为一生伴侣?校方不管吗?说不定,只是错觉而已,这又不是上得了台面可以炫耀的事。
我才不在乎,也不关心他到底有没有交女朋友。真的吗?真的如此吗?不关心吗?那为什么,会情绪低落,郁郁寡欢?等到我将作业全做好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因为有跟司机说过晚点自己会回去,我坐公车,二十分钟后在路口下车,转入住宅区道径,平素只有私家车经过,公车是不走这路线的,只要再走上五分钟上下便到林宅了。
我慢腾腾地走着,不是很有精神,垂头丧气,为什么,我总是这样不得人心,结交朋友都很困难,主动示好总是难以实现,明明就打算亲切地待人,话在嘴边打了几个滚,还是咽下了。讨厌自己别扭的个性,心口不一,可是,没办法,我就是这样。
不,眼前晃过什么,我蹙眉,好像不是这样的,记忆中,我不是这样孤芳自赏的人,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印象中似乎总是有一群人围绕着我打闹,热热闹闹的,从不寂寞。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地变成今日的样子?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地行着。
一,二,三,四,五······数着步,郁闷啊,不就是讨厌一个人的生活,所以才搬出来吗?为什么,不努力改变自己?
铃铃铃······有自行车往身边闪过,我不理,反正路边的灯火明亮,看定时连眼角的皱纹都看得清楚,要说有什么打劫的也不可能,再说,我
有什么值得人家劫持的?自艾自怨地想着。
那单车忽然往回拖,在我眼前刹车。
“嗨。”
我一怔,确定是同我打招呼,才迟疑地抬起
头。
单足撑地,身形修长,双眸明亮,神态爽落大方明朗,竟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少女。
我……认识她吗?
我仰头,不能没礼貌,人家都打招呼了呀,“你好,请问,你认识我吗?”歪歪着头,我想我可能没见过她,我可是初来乍到啊,认识的只有班上的同学和几位老师,加上林伯伯家里的人,我再次肯定自己从没见过她。
少女微笑,轻快地道: “我见过你哦,你不就是林伯伯家新来的客人吗?我知道你叫徐静依,我叫程明明,是你的邻居,可以说是和林峰宇那家伙一起长大的。”她说话的语气充满了对我的好奇。
我马上相信了,她知道我住在林宅,又能说出那家伙的名字,还和我暗地里对他的称呼一样,当即让我觉得亲切,我朝她微笑。
程明明微微怔了一下,说: “其实你应该常常笑的,静依。”
语气中的赞美让我害羞地垂下头,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坦率地称赞我呢。
“你今天没有坐车回来,想散步还是不想让人接送?”很奇怪,她这样说我只觉得亲近没有被陌生人冒犯的不悦,明明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亲近的女孩子。
如果我像她一样就好了。噘了噘嘴,我不由得叹口气。“我想自己试着独立,可是很难。”我委屈地倾诉,很难相信对一个刚认识的女生,我就开始挖心掏肺地诉说自己的郁闷,“班级的同学,都不喜欢我,还处处为难,将我当成第三者,都是林峰宇的错,让我被人误会了。”我语气怨怼地说。
明明瞪大眼,好像很惊讶的样子,“真的吗?你说的是林峰宇吗?林峰宇让你被人家误会了?”她捂着嘴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然后我看着她急急地调整情绪。
然后她撑着坏坏的小脸安慰我,说: “其实我也知道一些事,以前也遇到过呢,他们班级上的人,都认定林峰宇和校花是一对,所以任何不明威胁都要彻底清除,说到底,也是拥护者太投入了才会发生许多幼稚的排斥行动。别管她们了,时间一长,自然会知道全是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她语气轻快地说。
轮到我睁大眼,张开嘴,无限震荡,她似乎什么都知道,“明明,你说是一厢情愿、自以为是?”
明明跳下车,索性推动单车和我边走边聊天,没有半点隔阂。
“是啊,别人都起哄说那两人是一对,其实只不过是林峰宇对她温柔一点,没有冷过脸给她脸色看而已,这个是有缘故的,林阿姨告诉我,那是因为双方家长是好朋友,她身体又弱,所以让着她,不过,我以为是林峰宇怕麻烦,万一累人家昏倒他还得送入院。”
明明吐吐舌头,顽皮地抛下一句: “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会那么奇怪和惊讶吗?其实我觉得他对你倒是很喜欢的。”
我一震,停步。不——可——能!可是,明
明为什么要这么说?开玩笑又不像。
“你,你——说他——对我——”
明明大笑,“因为那家伙性格特恶劣,越是喜欢的人,越要欺负啊,不在乎的,他才不屑理会。你说他让你被人家误会,那就是故意欺负你啦,这不就说明他是喜欢你的吗?”
我泄气,这样的理由啊?挺奇怪的理由,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情好像好转了。
“才两天,要班上的同学一下子接受你喜欢你是不太可能的,尤其还是一个有点变态的幼稚班级。不过,静依只要多向人家笑,不要封闭自己,我相信大家一定会喜欢你的。”明明的眼睛发光,如星荡漾,“所谓的朋友,不就是从陌生到了解到亲近吗?”
我鼓起勇气,说: “那么,我们是朋友了
吧?”
明明伸出一只手,我赶紧握住了,温暖的手,我的第一个朋友啊,“当然,我们是朋友,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第一眼看到你便想和你做朋友了,可是又怕你拒绝呢,所以,没有人是完全没有害怕的东西的,如果不去做只是想,后果自然全不同了。”明明的话仿佛是一个启示一般敲开我紧锁的心灵。
我想着她的话,也许,我可以试着这样结识新的朋友。这时,已到了林宅门口了。
明明站定,说: “可惜我们不同校,要不就可以天天一起上学了,静依,有空便来找我吧。”她抬手指着林宅右边的花园洋房,“那就是我的家
了,后天周末,我们一起去逛街好不好?”
我开心地点头,“好,说定了哦。”
我的好情绪持续到晚餐后。本来要端水果到客厅的、却被空气中波动的不安气流阻止,那是林伯伯······在教训林峰宇。
我屏息,知道那家伙绝对不会想让我听到他被人训话的,我不觉得是丢脸,他可不一定这样想。
“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依依吗?”居高临下,仿若君王。
“爸爸的意思,是在指责我么?”冷淡不服,眼神如同可怕的猛兽一般。
“依依那样乖巧可爱,就算受人欺负也不会说出来,我只是提醒你,不要让她受委屈。”林伯伯的样子只会让那家伙更加想要欺负我,我摇摇头不敢认同地慢慢移步进入大厅。
“哼······”从鼻孔逸出轻哼。标准的林峰宇
反抗样。
我缩缩肩,什么有一点喜欢,哪里能看得出来?林伯伯对我不知多好,可是那家伙,哼,对我好?发梦还比较快。
林伯伯越是维护我,林峰宇越会不爽,只怕现在对我更无好感了,真是的,青春叛逆期有什么值得夸奖的,反弹力这样强,完全同我不一样,我不会顶撞,不会争取,就算不喜欢也会忍让听从父母的意思,按他们的愿望走下去,直到我倦怠了不想再磨蹭下去。
再怎么柔顺也好,内心深深处,还是有压抑不住的火花,在不死心地跳动,期待一场盛大的焰舞。我悄悄回房间。还有好多作业要我做呢,我没空多愁善感对月嗟叹对风长吁。
那夜,我一直努力到凌晨两点。我希望,我的诚意,多少能传达到她们身上。半夜,睡梦中,我迷迷糊糊地觉得冷,抱紧小毛毛,仍是冷,可是舍不得起床,缩成一团,复又睡去。
然后,第二天,我发现自己感冒了。
早餐上连打几个喷嚏,林伯伯给我服下药,想让我请半天假,我坚持要上学,这只是小事情,又没发烧,只是喉咙里热乎乎的,脑袋有点沉而已。
林伯伯吩咐峰宇细心照顾我,我想自己一定看错了,那家伙眼中,怎么可能闪过一抹关心呢?
我还是坐车上学了,林峰宇依然先我一步到达学校。但出乎意外的是,他竟然在门口等我。
说是等我,是因为他看到我,才慢慢走开,且保持与我有两三步的距离。眼眶有点发热,不知为什么。看着前面的身影,不得不承认,那身影十分之吸引人,比同龄人更加高大而又修长,行走间优雅自如,宛若天生发光的明星,每个经过的人都会多望他几眼,即使是看惯了也仍不习惯他的引人注目,老师也不例外。
我想,自己是乐极生悲,又或者说是人一倒霉走路也会跌倒,总之,不知是踩到什么,还是左脚拐到右脚,反正,我就是莫名其妙地往前扑倒,绊倒——
如果没有他正好挡在身前,百分百会摔个五体投地。但结果也好不到哪里。林峰宇的运动神经太过发达,我才扑向他,他同时也感应到我的袭击,回头,伸手——简直是该死的无巧不成书!我就像是特地投怀送抱一样,被他搂个正着。落脚点正踩在他脚上,连带绊着石头,林峰宇站不稳,抱着我一起跌倒。他在我身下当肉垫,我整个人暧昧地扑在他身上。
男性的气息,温热的皮肤,掌心下是跳动着的部位,“怦怦怦”我的手心贴着他的胸口。身体敏感地感受到那责张的肌肉,男生和女生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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