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天吓的一哆嗦,本能的想要抽出手。
“别动!”
陆晟宇手腕用力,声音里仿佛添加了镇定剂。
黎天微微发愣,惊奇的看着陆师长把她左手翻过来,端详着手背上的冻疮,然后再伸手执起了她的另外一只手翻过来检查。
她一双手手背上的冻疮乍一看有些吓人,这会多半痂壳都裂开了,有干涸的血迹挂在手背上。
黎天有些害羞,她直觉猜到了陆师长大概要做什么,觉得很难为情。
她趁陆晟宇松手之际把手往背后藏了藏。
陆晟宇打开医药箱翻出一堆东西堆在茶几边上,起身用脚把一个垃圾桶勾到了黎天跟前。
在她的跟前重新坐下,抓起一个深褐色药瓶,示意她伸出手。
“可能有些痛,忍一下。”
他重新抓起黎天的一只手腕放在垃圾桶的上方,单手拧开药瓶,小心的把瓶里的药水往她手上冻伤的位置倒去,有些刺痛,黎天微微的皱眉,手轻微的一抖。
“痛吗?”
陆晟宇抬头仔细的看了一眼她的面容,手上的动作更柔了一些。
“先洗一下,待会再擦上药就好了。”
黎天轻轻摇了摇头,呆愣愣的看着他忙活,左手很快冲洗完,他从药箱里抽出一张纱布细细的把黎天手上多余的药渍沾干,然后就那样搁放在自己的膝头晾着,再继续帮她冲洗右手。
毕竟是大姑娘了,黎天手里感受到陆晟宇膝盖上的体温,脸颊迅速发烫。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抬头偷偷打量起办公室的陈设。
正对她的位置是一个庞大的办公桌,桌上文件夹、笔筒,茶杯等整齐的摆列着。
办公桌后面太师椅的背后,一大排书柜塞的满满当当,黎天盯着那整面墙的书咽了咽口水,她使劲的眨巴双眼想看看是否能看清一两本书名。
陆晟宇不经意一抬头就看到了她挤眉弄眼的模样,觉得莫名好笑。
冲洗完毕,他又从箱子里面拿出一瓶白瓷的药瓶,拔掉塞子便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香味。
他把黎天的手握在掌心,从瓷瓶里倒出褐色的粉末均匀的铺盖在冻疮的位置,扯过一卷纱布便开始给她包扎起来。黎天手拧了拧,喃喃的开口:
“包上吗?包上了就不方便了...”
陆晟宇手上动作没停,他在她的手背上多垫了一层,手心手背绕着缠上两圈,熟练的打了一个结。然后是另外一只手上药、包扎...
“包上好的快,”
陆宸宇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包扎完麻利的把药箱收拾了,把桌上的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
他站起身把药箱放好,拿起一办公桌上一份文件准备出去。走到门口处站住,看着无所适从的黎天,声音不由得放软。
“你先在这呆着,吃些点心,自己去那找本书看...”
他朝书架偏了偏头,继续嘱咐着:
“先不着急去上课,等下课再回去。明天记得再来换一次纱布。”
他开门走了出去,仍旧把门带上。
陆晟宇从办公室出来,大步迈着走下楼去,迎面差点撞上爬楼梯上来的阿满。
“师长...”
阿满一个趔趄,堪堪站住,他急急的唤了一声,多余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陆晟宇已经“噔噔噔”流星速火的下了楼。
阿满怔怔半晌,他回头看看关着门的办公室。陆师长这样失态从未见过,难到是因为里面的那个女孩吗?
陆晟宇急速奔下楼,径直来到自己的私人轿车旁,丝毫没有停留的上车、点火,风驰电掣般的把车开了出去。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着了火般的滚烫,从手心、膝盖弥漫到全身......
“我怕是真疯了...”
陆晟宇此刻双眼发红,他感觉要是再多待几分钟,自己铁定是要发了疯。
车速没减,顺着公路穿过镇子,乡镇里没有多少车,几辆载客面包车看到他的车子就远远躲开了去。他一直开一直开,出了镇子直到看不到人烟了,才在汉江河畔的一块荒地上停了下来。
陆晟宇摇下所有的车窗和车顶,冬日里的寒风四面八方灌了进来。人仿佛清醒了些,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了两口,烟头一明一灭的火光里,他眼里的猩红渐渐散去。
这个Z国西北边陲地区的小镇,算的上山青水秀,但是在Z国广阔的大地里,却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了,真要追算起来,他拖着部下一个精锐团的兵力调来西北,还把总部设在这样普通的一个小镇上,是非常牵强的。
只有他自己心底清楚,三年里不要命的打拼终究是为了这场奔赴。否则,在未来的三年甚至三十年里,他撑不下去。
“只是,要难为自己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陆晟宇心头苦笑,却也是自豪,他这帮兄弟,已经不光是忠肝义胆能形容的了了。
他掐灭烟头丢了出去。翻开一直摊在膝上的文件夹...
厚厚的一沓,几乎全是照片。照片里全是同一个女孩子,可以看出是不同的时期拍的。
每张照片旁边都详细备注了时间、地点还有简单的概述。这是上次陈绪洪从大杨那里拿回来的。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一张照片里的女孩比较青涩,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娃,穿着短褂,双双赤脚站在清澈的溪水里,小男娃手上抓着一只比手还大的螃蟹,还能看见螃蟹夹子钳着小男娃的虎口,站在那里仰头闭眼干嚎。女孩朝他伸着手,满脸促狭的笑容里,双眼熠熠生辉。
下面这张看着同样是夏季,旁边备注着:2002年7月5日农历五月二十五日,女孩斜躺在桑树的枝干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胸前盖着一本《故事会》......
陆晟宇仔细翻看着,嘴角噙着笑。
也难为大杨了,偷拍来的照片还能这么清晰。
等黎天回到教室,下一节课快要开始,同学们差不多都从外面进来了。
她刚在位子上坐下,林兰兰一把扯开正准备落座的袁绍,挤眉弄眼的低声问她:
“哎哎!刚才陆师长喊你去办公室干嘛了?”
黎天没有回话,把裹着纱布的双手在她面前晃了下。
“哇!”林兰兰惊奇的一蹦老高。
“嘘!”黎天着急的立马制止,左右看了一眼。
“明白,明白,”林兰兰立马假装淡定,一只手在自己嘴边噤声另一只手打出OK的手势。
“了解了解,不能给你招蛾子...”
林兰兰满意的走了。课堂上,黎天盯着自己握笔有些费力的手走了神...
从她记事起的每个冬天,她手上必长冻疮,年年复发年年溃烂。
还是在她小的时候,半夜躺在被窝里,长冻疮的手和脚发痒难耐哭起来的时候,母亲会打盆热水给她泡洗,等大了些,便没再管她了。
这么细致的包扎还是头一次。
黎天觉得,陆晟宇真是很难得的好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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