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茶杯又在落雪身侧碎开。
“救你回来,是为了让你照顾你家小姐,你现在解释解释,刘御医说你家小姐身上的伤更重了,且脖子上还有伤是怎么回事?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景王端坐在别院主厅椅子上,眸泛寒光的看着跪着的落雪,暴怒道。
解津站在景王身边,看着下首跪着瑟瑟发抖的丫鬟,撇了撇嘴角。擦脂抹粉,穿着暴露,看似在趴着瑟瑟发抖,其实胸前的春光一览无遗。
呵!什么玩意都敢往景王身前凑!也不揽镜自照一下,又蠢又笨又坏,长的歪瓜裂枣 ,还敢勾引主子,也不知等会会怎么死呢。
解津想到这,心下一乐,干脆就那么提着药箱站着,就等着看落雪的下场。
落雪调整了一下身体,这个姿势是她琢磨过的。趴着时,露出白皙细长的后脖颈,前面胸前春光也似露不露,最是引人遐想,再加上抖动的肩膀,泛泪的眸子,看上去楚楚可怜,最是能勾起男人的兴趣和保护欲。
许泽渊那边功败垂成,现在徐氏那毒妇也下令全大靖追杀她,她不得不找一个靠山,景王救了她,显然,他就是最好的人选。
接着她又暗自诽谤,那许泽渊高大俊秀,自己都脱光站在他面前,当时他又中了春药,竟能忍住不碰他,大概是不行,幸亏自己没有委身于他。
想到这,她感觉上首坐着那人已经快不耐烦了。她狠心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痛出眼泪后才期期艾艾的抬起头,委屈的说道“王爷受罪,我才到小姐房间就被小姐打了一巴掌”说着她还将红肿的右有脸侧了侧方便上首的人注意到。
然后她抹了抹眼泪“我不知怎么惹到了小姐,她又是打耳光又是摔杯子,之后又问太子消息,女婢劝她好好服侍王爷,她却叫奴婢滚。
奴婢身份低下,也不敢反驳小姐,又看小姐实在气,就不敢劝她,只能出去反省。
谁知,女婢才离开一会,小姐就出事了”接着就呜呜呜哭起来。
景王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的问了句“哦?”
看到下首那丫鬟还抽空点了点头,景王顿时没了问的兴致,本想着妍儿用得惯这丫鬟,还想饶她一命,结果,竟是这副脸嘴。
“来人,将她拉到厨房去对峙,看她是去反省还是去厨房喝参汤,摆八卦去了”景王下令道。
景王话音才落,就有两个侍卫走进主厅,抱拳道“诺”。然后就去拖落雪。落雪这下真的怕了,她咬了两个侍卫的手,挣脱开来,向景王冲去,想要抱大腿求饶。
结果才跑了几步,就被解津一脚踹飞。景王喝着茶,眼光都没给落雪一眼。
落雪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眼泪满面,仍然固执的爬向景王,边爬边求饶“王爷,奴婢不敢了。以后,奴婢一定好好待小姐,王爷饶命呀”
那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一个侍卫拿出帕子,一个侍卫钳住落雪双手。落雪就被堵住嘴,拖出朝门而去。
“慢着”景王将茶一放。侍卫令行静止。
落雪本来暗淡的眼睛突然有了亮光,她双眼希冀的看着景王。
景王双唇一张,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最让女人绝望的话“也不用去厨房了,她既然喜欢这样穿,喜欢勾引男人,就找几条布给她裹着丢到军营去。
就和军营负责人说,免费送到军营,别放跑了”
“诺”侍卫齐声应道,然后拉着被景王话吓晕的落雪快速消失在景王眼前。
“解津”景王看向站在身旁一脸看戏的侍卫,唤道。
解津调整脸上表情,站出列,马上认错“王爷,属下错了”
景王看了他半晌。然后摇了摇头,问道“查清楚怎么回事没”
解津将药箱递上,“王爷,这药箱上有药王谷标记。
许姑娘屋顶瓦片有一个窟窿,属下猜想,那贼人定是从那下来然后在丫鬟进门后又从那遁逃”
景王看了看药箱,也没接过,反而又倒了杯茶端在手上,毫不在意的问道“我是问你,那贼人是谁?目的为何?”
解津忙低下头,直说道“属下不知道”
景王莞尔一笑,“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敢说,怕我听后生气,然后牵连到你”
解津连忙低头。
景王却是不管,自顾自说道“刘闵行那小子,用弟弟身份掩盖她对妍妍的不轨心思,这次大概也是找到这里,想要带妍妍走,妍妍不从,所以惹怒了他,看来是留不得他了”
“王爷三思,那刘闵行是药王谷小公子,王爷若是杀了他,药王谷怕不会罢休”解津斟酌劝道。
景王将茶重重一放“我堂堂大靖朝王爷,还会怕一个小小江湖门派?”
解津暗暗叹气,比武力的确不怕,但药王谷与朝中很多大臣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事,的确不能轻易决定。
“王爷当然是不怕这小小药王谷的,只是,现在不宜动它,现在朝中改立太子呼声渐高,王爷应该将心神放在这事上,不宜打草惊蛇,引皇上忌惮”解津劝道。
景王听后,眸光闪了闪,转而提起了其他事。解津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劝住了。
“报”一个侍卫急步进厅堂,在离景王几步远停下步子,双手呈上一封信“王爷,谋士程大人送来的信”
这侍卫口中的程大人叫程序,是几年前来投奔景王的谋士,想跟着景王谋个从龙之功,景王对他很看重。
景王读完信,嘲笑一声,自言自语说道“我还以为他要永远龟缩在护国寺,呵,这不是出来了
解津,吩咐丫鬟好好照顾许姑娘,我得闲就来看她”
“诺”解津抱拳道。
*
“许姑娘,有个叫曹慕的人找你,说有紧要事情和你商量”丫鬟小红小心回道。
自从知道落雪对这姑娘不敬才被送去做军妓后,别院的丫鬟对待许妍妍就开始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触怒许姑娘,然后走上落雪老路。
军妓营,这是逃又逃不了,死又死不了,生不如死的的地方。
许妍妍无奈叹口气,这些天这些丫鬟见到她就像老鼠见到猫,和她们说句话,他们都要战战兢兢。
说了几次,这些丫鬟也没有改变,许妍妍也就随她们了,只是,她发现,在这别院呆了半月,景王一次面没露,而她似乎被软禁了,只要出了她呆的这个院落,就有丫鬟劝告,若她不听,就有侍卫插刀上前。
曹慕,许妍妍翻了翻记忆,发现并不认识,她本不想见,但一想这被软禁而没有尽头的日子,她又改变了主意。
“景王同意了?”许妍妍随意问了一句,问完后他又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关傻了,景王不同意,这人也不能进别院大门。
所以,小红还没回话之前,她就吩咐道“既然我出不去这个院落,就把他引到外面的亭子里吧”
*
曹慕随着丫鬟身后进入院落,在离亭子不远处就隐约看到许妍妍身影。那姑娘穿着一身蓝色渐变衣裙,梳着温婉的发饰,端着茶似在思考着什么,脊背挺得很直,虽然穿着装扮温婉,却暗含锋芒,不似前几次见她的模样。
他心下不解,忍不住驻足沉思。小红走了几步后没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看到那人站在原地,目光盯着许姑娘在发呆。小红心下一跳,以为这公子对许妍妍有意,她连忙出声提醒道“曹公子,许姑娘在前面亭子内等你好一会了,景王殿下吩咐过,不能让姑娘长期呆在外面,她重伤未愈。
请公子走快点,姑娘时间不多”
曹慕听后,连忙从出神中醒来,他连忙道“多谢提醒”然后就快步跟上小红。
亭子内。
许妍妍正在喝茶凝思,小红让曹慕站在亭外,然后放轻脚步,走到许妍妍身前,轻声细语的告知许妍妍曹慕已带到。
许妍妍抬头朝亭外看去,发现一个白衣玉扇公子站在亭外,她礼貌出声“曹公子,请进来叙话”
曹慕抬头,撞进了许妍妍坚毅透亮的眸中,他皱了皱眉,再细细打量,的确是许妍妍,但为什么感觉又不是许妍妍,真是奇怪。想罢,他提起步子慢慢走到厅内,向许妍妍关扇抱拳后,才坐在她对面。
许妍妍看向小红,小红忙给对方倒了一杯茶。许妍妍这才问道“曹公子找小女何事?”
曹慕展开的眉毛又皱了起来,他不可思议的问道“许姑娘,才四个月不见,你就不认得在下了”
[四个月未见],许妍妍微微动了一下眉毛,看来是那人在时认识的人了,她下意识就心生反感,就从落雪和刘闵行来看,与那人接触的人都不怎么样。
至于景王,大概也不怎么样。虽然这半月,小红经常在她耳边念叨景王有多喜欢她,她却持怀疑态度,若景王真正喜欢那人,怎么会将自己丢在这别院,半月没露一次面。
是觉得愧疚,亏欠于那人,不敢见我,还是压根没把那人放在心上,所以忘了见我?
虽然她觉得曹慕为人应该不怎么样,但她还是耐心回道“曹公子找我何事?”并没有回曹慕的问题。
曹慕笑了笑,眯起眼睛将一份协议递给许妍妍。
许妍妍接过,发现是一份合作协议,那人按时每月为曹慕提供冰块,然后借曹慕门路买冰,四六分红。那人四,曹慕六。且违约款为白银1万两。落款许妍妍、曹慕。
看到那歪歪扭扭的[许妍妍]三个字时,她真的完全无法控制表情。捏着协议的手紧了紧,太阳穴跳了跳,头又疼了。能每月提供冰块,那人应该是有什么大量制冰的门路,有这样的技能,冰在豪贵之家中通常供不应求,竟然只占了四成分红,怕是颅内有急。
更何况,现在自己回来了,自己并不会制冰,留下这烂摊子给自己,自己该如何应付?
她想了想,决定据实以告,毕竟就算这次搪塞过去,下次这曹慕再来,自己也是不会制冰的。
她喝了口茶,将那协议推到曹慕那边,实话实说道“我并不会制冰,虽然落款是我, 但却不是我签的”
曹慕威胁道“姑娘,你可想好了,别以为背靠景王,在下就不能拿你怎样”他以为许妍妍抱上景王大腿后就想毁约踢开自己。
许妍妍无奈,她示意小红去取笔墨纸砚,然后就对曹慕说道“曹公子,稍等”
*
一盏茶后,曹慕比对协议与白纸上的[许妍妍]三字,百思不得其解。
协议上的那三个字软趴趴,[妍]字分的太开,像[女]、[开]两字。再看白纸上的字,笔法飘逸,字体大气,自成一派。
一个人字怎会差别如此之大,四个月就能练出如此效果?
是的,到目前为止,曹慕都不相信许妍妍说的话。
他掩下内心疑惑,“许姑娘这是何意?”
许妍妍耸了耸肩,叹气道“那冰块我不会制,至于违约金,给我一年时间,我会还你”
她这些天琢磨了一下,一年内,她应该会将这些事情都理顺。当然,包括这些她本不应该承担的债务。
至于景王这座别院,等她养好伤,自会来去自如。
听到许妍妍这句话,曹慕就沉下了脸。“许姑娘,你在说笑呢,前几次那冰不是你制造出来的吗?你这时候告诉我,你不会?”语气低沉,眸光微冷,看来是真生气了。
说完,他调节了一下脸色又说道“许姑娘,你怕不是忘了,这协议可是当初我救了你,你求着我签的,现在,你要毁约,你可考虑过在下处境,买冰的人都是世家大族,曹某不似你,有景王靠山,我小小商人,得罪不起他们”
许妍妍歉意道歉,也给曹慕想了解决方法,但是曹慕都冷着脸,不采纳,她算是想明白了,这人就是不想放弃这日进斗金的生意!
因此,她也一拍石桌,站起来,盯着曹慕眼睛,冷肃道“曹公子,小女说过,我不是那个与你签订协议的人,我也不会制冰。
考虑到你的损失,我也愿意承担违约金,还给你想了很多解决办法,但你都不接受,我算是看出来,你压根不想解除协议。
那曹公子就拿着那份协议吧,我会将这件事告知景王,至于违约金,一年时间就会送到你手中。
小红,送客”
说完就端了端茶。
“你!你!你!”曹慕被气的结巴,他拿起扇子,拂袖而去。
许妍妍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办法她才借用景王名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压住那曹慕。
盼望她回来的人将她当做那人,要烧死她。将那人当做她的人,又都在她面前提那人,可是,她才是许妍妍呀,那人不是,她不是那人,那人也永远不可能是她!他们都在提那人,那这些烂摊子就去找那人呀!找她干嘛!
她一觉起来就失去了三年时光,失去了家人,爱人,朋友,都拜那人所赐!
况且,母亲说那人害死了父亲,这也就是说,那人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她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现在却不得不处理那人留下的烂摊子,见不想见的人,见不到相见的人,她就是那天底下最冤的人,她本该和她最爱的人订婚,活的骄傲肆意,现在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活得拘束非常,成为了景王附庸。
她苦笑一声,不禁怀疑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遇到这种离奇的事情,一觉醒来就失去所有。
她那些年救的人,施的粥完全没有在自己身上加一点福报?自六岁自己遇到意外后,母亲去寺庙捐的香油钱全都打了水漂?那香油钱到底被老天用去保护谁了?她的杀父仇人?
许妍妍将桌子上的茶喝完,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不得不向生活低头,在小红滔滔不绝的劝阻下,妥协的进屋喝药养伤去了。
*
护国寺。
风吹着寺里的柳树,阳光正好,点点太阳光从树梢中透过照到树下看书的人身上。那人坐在树荫下,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眉目温柔俊朗,眼睛里似有浩瀚星空。他着一件月白色锦袍,衣袍下摆有点点翠竹,整个人后背挺的笔直,手上拿着一卷书,正在发呆。
一束束阳光照在他头发上,衣摆上,玉石般的手上,把他周围的环境都渲染得安宁平和,就仿佛呆在他身边就会得到莫大安宁一般。
果然如古文中形容惊才艳艳的男子一般,当得起[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主子,你在外面呆了很久了,主持说你过段时间就能回京城了,皇后娘娘等了你三年,可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又病倒了”站在那公子身后的侍卫徐峥劝道。
徐峥话音才落,那公子就从放空状态中回神,周围的风似乎都知道他回了神,欢快的吹着他的发梢,将他的发丝吹的微微凌乱。
“起风了”他感叹一声。
“是”徐峥看了看天色,远处有黑云正向这边飘来,倾盆大雨似乎不久将至,于是他又唠叨了一句“主子,我们进去吧,你才好不久”
那公子慢慢拿着书卷站起来,“人找到没有”
徐峥知道他问的是谁,他不敢看那公子的眼睛,低头艰涩回道“那天将军夫人要烧死小姐,但是不知被谁救走了,至今下落不明,若不是遭遇不测那就是被人藏匿了起来”
那公子低了低眸,虽极力控制情绪,但那微微颤抖的书卷还是出卖了他。“不会的,方丈说,她没死”
徐峥上前扶着他,劝到“公子,方丈也说,是那身子没绝生机,但,没说活下来的是不是小姐,方丈说过,小姐只有三成把握能回来”
那公子却笃定的说道“她定会回来的,毕竟我失去了十年寿命才换来她的一线生机。
会的,她会回来的,会的”他不断重复,似是多说几次,那他口中那人回来的几率就会大上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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