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发话，闹心归闹心，该干还是则干。
小李发挥出与高额工资匹配的能力，不过几分钟设备、灯光、服化……全部准备完善。
看着井然有序的片场，小李满意一笑，朝许峥道：“许老师准备就序，可以开工了。”
语气中满满的讨好意味，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只见许峥面若寒霜，五官紧绷，流动着冷意的眼上上下下的打量面前的姑娘，并不搭他的话。
小李的话犹如石子投入幽滩一般，连朵小浪花都没激起。
无视被彻底的无视了。
小李抬手一抹额头，心道：“这祖宗又要做妖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过了一会，许峥五官舒展开，抬手薅了一把头发，眼神中迸发着热烈的光，缓缓开口：“五分钟，清场。”
呃……小李无语，清场意味着今天赞助商提供的东西全都用不上，意味着赞助商想要的宣传效果全然没有了……
小李头疼不已，看了几眼那姑娘，带着不放弃的倔强弱弱问许峥，“要先化妆选服装不？”
许峥低头挽了衬衫袖子，不耐烦道：“别啰嗦，清场。对了，那条黑色披风给铺地下。”
小李心想，行吧，至少还能宣传条披风，按照这祖宗的水平这条披风怕是要在时尚圈热上那么一回了，没准金主爸爸还挺满意不是。
小李不愧是能在许铮手下工作了七年的人，办事效率就是高，不大会就清完场了，摄影棚里就只剩下许铮和那姑娘。
许铮低头整理着摄影设备，随意道:“名字？”
那姑娘淡淡道:“孟阳。”
听到这么冷淡的回答，许铮不禁有些惊喜：“不阿谀奉承，性格带劲，他喜欢。”
许铮这人向来一肚子坏水，心思一转，转身与孟阳相对而立，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又向前迈了几步，逼的孟阳退无可退，才慢悠悠的伸手拨了拨她耳上的珍珠坠子，语气又痞又散漫：“脱了，全脱光，坐在那边的黑色披风上去。”
说完又一本正经的低头调试设备，认真又专注，好像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的无心之举，并没有什么特别。
许峥又低又沉的声音穿过耳膜敲打在孟阳心上，“扑通扑通”心脏有力的跳动着，耳边一片空白，世界变得一片荒芜。
这种感觉和每次被强制溺水的感觉很像，窒息、荒芜、绝望。
多年来滋生的爱意啊，压抑的的情感啊快要喷发了，情绪几乎要崩溃，她的手指发着抖，但她的脸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因为伪装是她最擅长的戏码。
孟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许峥，眼神清白无辜，纤长的手慢慢移向脖颈再往下一颗一颗解开扣子……
许峥在这圈子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她这样不隐藏欲望，而是将它表现的淋漓尽致的人倒是第一次见。
害怕又无畏，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孤勇感，真的很得劲。
许峥似是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她，但他眼底的清明，刺的孟阳心里一痛，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
废物，孟阳暗嘲了自己一番，整个人冷静下来。
她垂下眼眸认认真真的脱光衣服，走到房间中央，端坐在许峥说的黑色的披风上，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许铮粗粗看了一眼端坐在黑色披风上的美人，全身露着粉色，因为白的发光，白的冷冽，那粉色更加明显。
他不禁想，她好矛盾，明明表现出的是一副身经百战的模样，可身体还是泄露出了她的不安。
他有预感他会惹上麻烦，但无所谓，他满意这个人，满意这副身体。
许峥看着哪里都令他满意的孟阳，轻轻笑了笑，他等不及创造他的作品了。
许峥走到角落提起几桶颜料走到孟阳身边，弯腰将颜料放在地下，打量着她，眼中迸发出四溅的火花。
她白皙身上遍布着细微的伤痕，有的新一些，有的旧一些。
更契合“堕绽”这个主题了，不对应该是“堕绽”是为她而生。
察觉到她在颤抖，这种发现让许峥很满意，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恶意，竟然那么害怕为什么非要凑上来，既然凑上来了让你更害怕一些可好。
许峥跪坐到孟阳面前，用手抓出颜料在她的锁骨处涂鸦。
手指若即若离，轻轻浅浅的描摹。
手指触到孟阳的一瞬间她有下意识的躲闪，呼吸急促，身体不停的发抖，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没劲，许峥收回手，走到桌边拿起湿纸巾随意擦拭手指，懒懒懒散散的看着孟阳。
那一小片红在她冷白色的皮肤上炸裂开来，犹如寒冰里开出的花，冷而热烈。
很好，他很满意，但还差点什么。
颜料涂抹在身上是冰冰凉凉的，而许峥的手指却是火热的，那热从局部传到全身甚至是内里，那热烧的孟阳情绪彻底崩溃了。
她等待多年，才终于能与他靠近，一想到那些等待的日子，那些为见到他苦苦支撑的日子，一滴热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许铮愣了片刻，不明白她的那滴泪从何而来，但看到美人落泪心脏略微一紧，仿佛是被她蛊惑了一般。
情不自禁的走到孟阳身边，弯腰替她抚掉眼角的那滴泪珠。
没擦干净的颜料，在她眼下留下一点颜料红，如泫然欲泣的泪滴，别有一番滋味。
她茫然害怕，苍白无辜，摇摇欲坠，但又倔强的挺直腰杆，这副模样令人熟悉的害怕。
就像多年前他被万人唾弃依然挺直腰杆直面众人的模样很像。
她的模样，触动了他的伤疤和隐痛。
许峥那并不是很多的良心苏醒了，他收起坏心，正经道：“你自己来，往左腰上面一寸的位置抹一个巴掌大小的形状，形状随你意。”
孟阳脑子很乱，耳边回荡着他的话，机械的抓起一把颜料往左腰抹去。
手哆哆嗦嗦的，颜料一滴一滴的落在大腿上，如红梅落雨，冷意生香。
“你不用紧张，听我指示就好。”许铮脑子咔了一下，带有安慰意味的话顺势而出。
话已出口，才觉不妥，但他装作毫不在意，伪装也是他的拿手好戏。
颜料掉在腿上的感觉很冰很凉，那凉顺着神经末梢窜至全身。孟阳心口发凉，徒然一醒，她失态了。
她懊恼的想：“她不能这样啊！她突然的发疯会吓到他的”。
她神经质的想许峥会不会不要她了，越想越慌，下意识的作出她觉得许峥会喜欢的模样。
孟阳神色一转，用牙齿轻咬着下唇，眼尾微微上挑，眼中含着笑，直勾勾的看着许铮，一如第一眼所见，又是一副勾引人的小狐狸样。
许铮心神一晃，有一瞬的心动，但很快恢复，她似乎太小瞧他了。
众所周知他是浪荡子，但谁也不知道他从没有对谁心动过，那些游戏人间的做派在他生命中连丁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不过许铮还是惊讶于她的变脸速度的，好像刚刚哭的人不是她一般，刚刚可怜兮兮的人不是她一般。
他想：“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能成为二十一世纪最好的“演员””。
许峥突如其来的笑让孟阳心慌，她猜不出许峥的意图，强装镇定问他：“我还需要干什么？”
许峥拿起相机开始试拍，“不用。接下来开拍，需要做什么我会告诉你。”
看着工作中的许峥，孟阳莫名觉得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冷冽严谨，高贵不可侵犯、亵渎，像神明……
但他的确是她的神明。
许铮怎么也没想到，孟阳有这样好领悟力，他三言两语的提点，她就能摆出各种她想要的姿势，表现出他想要的各种感觉，或边缘化的痛苦，或黑暗中的明媚……
拍摄顺利的不过几小时便差不多结束了。
总的来说许铮十分满意这次合作，虽然不想承认，这是他从事拍摄来，拍的最酣畅淋漓的一次，拍摄过程中他的血液都沸腾了，心情自然不错，所以拍完后还耐心的替孟阳披上毯子。
小李进来看到替孟阳披毯子的许铮时，揉了许久的眼睛，几度怀疑是他眼睛坏了，还是许铮脑子坏了，这祖宗在外是浪荡子，但其实很有距离感，这种行为算是不常见。
收尾工作交给了工作人员，许铮和孟阳前后出了门，出门时孟阳还不断的向工作人员道谢，态度端正的不像话。
小李默默的想：“这姑娘好像也不是很坏吗？”
热水从头顶浇遍全身，身上的颜料混着水从身上往下滑，像蜿蜒的血迹。
孟阳厌恶的闭上眼，任水流冲洗身体。
这里的水压很足，水打在身上产生似有似无的钝痛，失控的情绪、爱意渐渐回笼，又重新蛰伏进五脏六腑。
孟阳对着镜子吹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知道出了这道门，她又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演员。
孟阳从淋浴室出来，看到斜倚在墙边许铮时，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微笑。
她就知道，他那样的人怎么会不对她产生兴趣，他对她一定好奇极了吧，可怎么办？但她还什么也不打算告诉他。
过道比较窄，经过许铮时孟阳只能侧着身走，却没想到许铮伸脚将她拦住了，他朝她挑了挑眉，痞气十足，懒洋洋的开口：“你到底图什么？”
孟阳扑闪着眼睛，歪着头略做思考状，一派天真的模样，随意道：“图啥吗？哥哥，我当然是图名图钱喽，当然更多的是为钱啊！”
“是吗？”许铮将她全身的名牌打量了个遍，明显不信她为钱的说辞，使坏一般凑着她的耳边轻声道：“图钱图利好，来找哥哥，哥哥给你。”
“倒也不必，哥哥那点钱，养不起我。”孟阳轻蔑的说道。
闻言，许峥便拉开距离，冷淡道：“图钱图利都行，只要不图人就好。”
轰的一下有什么在崩塌，孟阳内心一颤。
但没关系，那些难熬的日子都过来了，会好的，什么都是，他会是她的，他只能是他的。
他不信她的说辞，但那又何妨，只要她不透露，只要藏的好，就没有人能查到她的身份，她的目的。
只要他还不知道她的目的，她就能接近他，直到拥有他。
许峥知道她是刻意接近他的，但他弄不明白她的目的。这种什么也搞不清楚的迷茫，让许峥心里烧起一把火，他有些冲动一把她搂到怀里，暧昧的在她耳边吹气，“真漂亮”。
孟阳身体一僵，下意识推开许峥，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神闪烁的看了许峥一眼:“你很闲吗？可为了钱的我还得赶下一场了呢。”
她慌了，他赢了这场幼稚的较量。
但他感觉又输了什么，却又搞不明白，这种感觉令他厌烦与生气。
许峥觉得很烦，到抽烟区点燃一支烟靠着墙，懒懒散散的抽着。
他从窗户俯视着刚走出大门的孟阳，空气中似乎还飘荡着她身上的味道，眼神变得幽深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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